上官无畏今日登门求亲,终于在纪弘这一关顺利通过。
于是,他心花怒放,开开心心与纪云柔道别后,便同家中长辈们离开了定国公府。
孟夫人还当着众人的面,笑着打趣云柔道:“这府上,一共三位姑娘,恰似那三朵娇艳的鲜花!”
“偏偏是你这朵最小的花儿先谈了婚事!”
“你看你那两个姐姐,如今的婚事都没个着落呢!”
她说完这话,又转头对着鲜于夫人,焦急地说道:“你这个当人母亲,当人舅母的,也是时候该操操心了!”
“再不张罗起来,嫣然和阿妩可就真成了老姑娘了!”
鲜于夫人面露苦色,仿佛那被霜打过的茄子。
只见她支支吾吾的回应:“母亲,这事儿媳妇都操心着呢!”
“您就放心吧!”
“这嫣然和阿妩的未来夫君,绝对是那人中龙凤,指定差不了!”
孟夫人闻得此言,如释重负般心满意足地返回后院。
鲜于夫人亦领着纪嫣然和纪云柔两姐妹转身离去。
上官无极兄妹二人却特意留了下来,与纪弘共商要事。
纪弘心中约莫猜到了几分,遂开口问道:“你适才当着你大伯和叔叔的面言及,回去顺带处理些许事宜?”
“究竟是何事啊?”
上官无极赶忙答道:“我意欲此番回去参加宗祠祭祀后,便与家中的族老、长辈们商议,要与上官业安分家!”
纪弘暗自惊愕,万没料到这孩子竟有如此胆识。
“嗯!外祖自然是毫无保留地支持你!”
“你届时若需任何支援,尽可开口!”
上官无极终究还是鼓足勇气开了这口:“外祖父,分了家后,我便要自立门户了!”
“届时,我便要与阿妩迁出另住了!”
“也罢,这鸟儿长了翅膀,犹如离弦之箭,终究是要翱翔天际的!”
“不过,你如今虽然担任军中司马一职,可终究还是分量不够啊!”
“你若是离开了定国公府,往后的生计岂不是如履薄冰?”
“这还只是其一啊!”
“其二,你们兄妹二人都尚未婚配。”
“你想想,若是离了定国公府,你们还怎么寻得良配啊?”
纪弘语重心长地说道,还伴随着声声叹息。
上官凤妩自然知道,外祖父的担忧犹如泰山压卵。
如今他们兄妹所有的光环,都如同那镜中花、水中月,来自上官这个家族的姓氏,以及定国公府的庇护。
上官家族这个曾经的北境高门,看似如那参天大树,家大业大,底蕴深厚,表面光鲜艳丽,实则如那夕阳西下,不过是强弩之末。
上官无极若是跟业安分了家,又单独立户,没了定国公府的庇护,那往后得到家族的支持,只会越来越少。
明眼人都能看出,上官家族期盼着这两兄妹的回去参加宗祠祭祀,多半是觊觎他们身上的价值。
而这价值的一大部分,无疑是源自定国公府。
倘若阿兄自立门户,那他便无法再依仗定国公府了。
届时,他将很难再寻得一门好的亲事。
她犹记得在那个梦境之中,由于她嫁入东宫,上官无极的身份随之扶摇直上,果真缔结了一门良缘。
那女子出自名门望族的崔氏,他们二人婚后生活如琴瑟和鸣,恩爱有加,还诞下一儿一女。
然而在现实里,她并未嫁入东宫,若是再失去定国公府的荫庇,那阿兄的婚事还能否谈成呢?
她深思熟虑,最终还是言道:“外祖父,我的婚事不急,尚可从长计议!”
“倒是阿兄,也是时候寻觅一门亲事了!”
纪弘和上官无极二人异口同声道:“你的婚事怎会不急?”
上官无极焦灼地说道:“当下最为急迫的就是你啊,我的傻妹妹!”
“阿兄的婚事,待到日后再立战功,这官阶自然就会高升。”
“届时再谋求一门如意的亲事也为时不晚!”
“反倒是你啊,万万不可再拖延下去了!”
纪弘亦深表赞同:“你兄长所言极是!”
“当务之急,是先将你的婚事定下!”
“既是如此,那倒不如,你们此次归家参加祭祀之后,先与业安分家。”
“但也别急着单独立户,你们二人依旧返回府中,继续与我等一同生活!”
上官无极起初将事情想得过于天真,自以为强硬一番,便可直接分家立户。
然而,一想到他们的婚事尚无定论,若是草率地离开了定国公府,以他现在的身份,是万万寻不到好的亲事的。
他自身倒也罢了,而今这世道,年过三十尚未娶妻者比比皆是。
可女子若是真的熬成了老姑娘,那日后恐怕就更难觅得如意郎君了。
他不由自主地噗通跪地,眼里噙着泪,激动地对着纪弘说道:“外祖父的大恩大德,孙儿没齿难忘!”
“待孙儿他日功成名就,必当百倍报答您与定国公府的恩情!”
上官凤妩亦是感动得如梨花带雨,两眼泪珠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紧随着阿兄一起向纪弘跪拜。
“外祖父大恩!孙女将来必定感恩图报!”
纪弘甚感欣慰,两眼微润,宛如一汪清泉。
“这人老了,心就是软啊!”
“就连眼睛也变得柔软了!”
他偷偷地别过头去,迅速地用衣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然后,他才故作严肃地说道:“都是血脉至亲,谈什么恩不恩的呢!”
“都快起来吧!”
“地上凉,小心伤着了,你们外祖母要训斥我了!”
兄妹两人这才破涕为笑,欢快地起身,小心翼翼地扶着纪弘。
上官凤妩对着他撒娇道:“外祖父,我们扶着您回去吧!”
“不用,你们外祖父可不像你们外祖母,还没到需要人搀扶的地步!”
纪弘嘴上这样说,却也不把他们的手甩开,而是双手分别紧紧地握住他们的手。
上官凤妩调皮地说道:“外祖父!”
“小心我跟外祖母告密哦!”
上官无极这时也跟着起哄:“外祖母打人的时候,还是很硬朗的!”
“你们两个小白眼狼,刚才还说感恩图报呢,怎么转头又要告密啊?”
兄弟二人不禁笑出了声:“嘻嘻!”
翌日清晨,纪云柔像一阵风似的,急匆匆地跑进栖梧苑,扯着嗓子大声嚷嚷着:“表姐,快点啦!”
“别让娘亲她们等太久了!”
上官凤妩仔细地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其他地方,都还不错,就是眼角的那颗朱砂痣特别显眼。
自从发现突然长得了这颗朱砂痣后,她每日都用珍珠粉涂在上面,以至于鲜少被人发现。
“表姐,你这怎么那么慢啊!”
“快点!好了没有?”
纪云柔不知什么时候就如幽灵般来到了她身旁。
上官凤妩不禁嗔怪道:“你都准备要嫁人了,怎还如此咋咋呼呼,跟那枝头叽叽喳喳的小鸟儿似的!”
“表姐,你所言差矣!”
“我即便嫁人,难道就不能做自己了不成?”
纪云柔理直气壮地反驳,顺势还帮表姐查看妆容来。
“你这妆容也太过素雅了些!”
“怎需如此长时间?”
“且慢!表姐,你此处怎生有一颗红痣啊?”
“宛如那朱砂痣,点缀在你这如羊脂白玉般的面庞上,煞是好看!”
上官凤妩心知瞒不过她,遂对她说道:“是啊,我亦不知何时长出此痣!”
“怎就突然冒出来了呢!”
“故而,我才想着用珍珠粉涂在上面啊!”
“哦,难怪你折腾那么长时间!”
“不过,依我之见,这颗痣配上你这张吹弹可破的脸蛋,简直是美极了!”
“又何须遮掩呢!”
纪云柔言罢,自己都心生艳羡了。
“我若眼角处也能突然长出这么一颗红痣,那该多好啊!”
上官凤妩嗔怪地白了她一眼道:“你呀!”
她将珍珠粉轻轻地、均匀地涂抹在那颗红痣上,须臾,那颗痣终于被遮掩了起来。
若是不仔细看,是很难被发现的。
“你今日为何这般着急地催促我?”
“莫非是想让我带你去找无畏堂兄吧?”
“哪有!”纪云柔的俏脸瞬间泛起一抹红晕。
她娇嗔地反驳道:“你难道忘了吗?\"
\"今日可是郑菀菀和太子的大婚之喜!”
“我们府上也收到了郑府的请帖!”
“娘亲打算带我们三个去参加郑菀菀的婚宴!”
“你若不提醒,我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上官凤妩这才忆起此事。
虽然郑菀菀之前对她做的那些事特别不厚道,但是各府上人情往来总是免不了的,两家如今也还没闹到那种打死不相往来的程度。
纪云柔想到两家的关系以前还算很要好的,可如今却是这般境地。
“要换作以前啊,你肯定不会忘了的。”
“就是不知这郑菀菀嫁过去东宫,是福还是祸了!”
上官凤妩叹了一口气,先是自言自语:“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
“谁又能得知呢?”
紧接着,她起身回到更衣室,在春华的帮助下,很快就换了一身隆重的衣服。
她一边整理一下袖口,一边对纪云柔说道:“表妹,走吧!别让舅母等得太久了!”
纪云柔闻声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上官凤妩。
只见她身着一袭月白色广袖长裙,腰间用水蓝丝软烟罗系成一个淡雅的蝴蝶结,墨色的秀发上轻轻挽起斜插着一支薇灵簪,肌肤晶莹如玉,未施粉黛,裙摆随风轻舞,恰似仙子临世。
纪云柔激动地说道:“表姐,还别说,你今日这身装扮实在是太美啦!”
“我保证,今日在郑府,你一定艳压群芳!”
“贫嘴!”上官凤妩娇嗔了一下。
这时,她仔细端详了一下纪云柔。
只见她身着粉红宫装,腰束素色缎带,衬出婀娜身段,头挽飞星逐月髻,未施过多粉黛,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令她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表妹今日这身倒是灵气逼人,美不胜收!”
“也不知道今日是否能碰到我那无畏堂兄呢?”
上官凤妩意有所指的笑着说道。
“哎哟,表姐,你又来了……快走了。”
“不然母亲她们等急了!”
纪云柔急得两颊绯红,头也不回的走了。
上官凤妩不禁掩口而笑,很快就追上了纪云柔的步伐。
两人正有说有笑地从后院走出来时,就远远地瞧见了一个身着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的女子,亭亭玉立于前院中央。
只见她低垂警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显得更加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等她们两人走近之时,这才惊喜的发现,原来那女子是纪嫣然。
“阿姐,今日的你可真是明艳动人啊!”纪云柔迈着轻盈地步子飞快地凑上跟前。
纪嫣然忍不住伸出手指点点云柔的额头,宠溺的说道:“你啊,嘴就像是抹了蜜似的,可真甜!”
“不过,你也别光说我了,你自己就特别美啊!”
纪云柔惊喜万分,不经意间露出少女天真烂漫的姿态。
“真的吗?”
上官凤妩莲步轻移,来到前院中央。
“表姐,让你们久等了!舅母人呢”
纪嫣然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我也是刚刚到的!”
“母亲早就在前面等着呢!”
“我们快些过去吧,别让她等着急了!”
上官凤妩轻声回应:“好,那我们就过去吧!”
纪嫣然率先向大门口方向走去。上官凤妩和纪云柔紧随其后,姐妹三人宛如朝阳般明媚动人。
定国公府此次前去赴宴的就是鲜于夫人、上官凤妩、纪嫣然和纪云柔四人。
她们每个人跟往常一样,也都只带一个贴身跟随。
上官凤妩同鲜于夫人共乘一辆马车,纪嫣然和纪云柔两姐妹刚乘的是另一辆马车。
她们的马车正缓慢地行驶在街道上,掀开窗帘,就能看见街道两旁张灯结彩,喜庆非凡。
周围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时不时还能听到有人议论太子如何以重礼迎娶郑菀菀的声音。
以往不到半炷香的路程,今日他们却花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才到达郑府。
此时的郑府,正敞开着大门,广迎宾客。
其他府上的夫人携带着自家的贵女正陆陆续续地赶了过来。
“裴相夫人携女前来道贺!”
“萧相夫人携女前来道贺!”
“东方夫人携女前来道贺!”
“荣国公夫人携女前来道贺!”
“崔尚书夫人携女前来道贺!”
上官凤妩几人刚下马车,就听到郑府管事在唱报宾客名单。
“崔尚书的女儿,难道是崔沐瑶?”
“阿兄未来的夫人,我未来的嫂子?”上官凤妩连忙跟上去,想要查看究竟。
不过,还是晚了一步,那崔夫人领着姑娘先行一步走进郑府。
鲜于夫人拿出请帖递给了管事,那管事仔细确认请帖后,方才做出了请的姿势:“夫人、姑娘们请进!”
紧接着,传来了一声:“定国公府鲜于夫人携女前来道贺!”
上官凤妩几人很快被直接带到了女宾客席位,她们几人刚一进去,就引起了不少骚动。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定国公府的三位姑娘,眼里藏不住皆是羡慕。
“这就是传闻中定国公府的三朵金花啊!”
“果然个个出类拔萃,难怪都能拜入虞大家的门下做弟子呢!”
说话的正是裴相家的夫人。
“听说了吗?”
“前些日子,这盛京第一才女的位置易主啦!”
“原来的是今日大婚的这位,可如今换成了上官家的姑娘了!”
一位夫人忽然提到了这个话题。
“哎哟,要我说啊,那上官家就是不识货的!”
“竟然苛待这等天赋的孩子!”
“要不是他们兄妹二人得到外祖家收养,恐怕早就饿死了吧!”
“你说什么?上官家竟然苛待他们兄妹?”崔尚书的夫人惊讶的问道。
“你竟然还不知道啊?”
“这事,整个盛京都传遍了!”
“如今这上官姑娘才华横溢,享誉盛京,他们怕是后悔死了吧!”
众人越聊越起劲,差点忘了正主来了呢。
鲜于夫人领着几个孩子依次向在场的夫人打招呼。
“见过众位夫人!”
其他身份比较低的夫人很是识趣的站起来跟鲜于夫人打招呼。
上官凤妩、纪嫣然和纪云柔三人向各自夫人行礼问好后,就各自去找自己熟悉的姐妹了。
上官凤妩左顾右盼,终于成功的找到崔沐瑶。
只见她身穿一袭青丝长裙,如冷泉般清冽婉约。
皙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更显透明,仿佛是冰雕玉琢而成。
她的眼眸宛如寒潭秋水,深邃而冰冷,轻抿的唇角隐约透出一丝高傲与孤寂。
她此时正在与一众姐妹有说有笑的。
上官凤妩、纪嫣然和纪云柔三人缓缓地向她们走去。
“见过崔姐姐,见过众位姐妹!”上官凤妩笑着开口说道。
“你竟然认识我?”崔沐瑶甚是好奇。
她刚跟随自己的父母从外地回到盛京,按理说,还没人认识她才对啊。
不过,有人认出她,并且主动和她打招呼,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不知应该怎么称呼妹妹呢”
上官凤妩连忙回应道:“我叫上官凤妩!”
“这是我的表姐纪嫣然,还有我的表妹纪云柔!”
崔沐瑶笑着说道:“定国公府的三朵金花,原来说的就是你们啊!”
其中一个姑娘打趣道:“那可不是,最近盛京最出风头的就数她们三个了!”
“盛京第一才女的位置可不就是抢着郑菀菀得来的吗?”
说话的正是叶璇玑,是前朝皇室宗亲。
当朝皇帝给他的父亲叶宽封了一个闲散王爷,封号观王。
所以叶璇玑也因此得了一个璇玑郡主的尊称。
纪云柔气得刚想怼她,就被上官凤妩制止了。
她不紧不慢的回复道:“璇玑郡主,此言差矣!”
“这说到底,盛京第一才女这个名号只不过是诸位文人雅士给到的虚名而已。”
“今日他们欣赏的我的才识,愿意给我这个虚名。”
“明日他们欣赏其她姑娘的才识,同样也会把这个名头给到她人!”
“所以,我是否是盛京第一才女,甚至都不是我个人能决定的!”
“又谈何抢别人的呢?”
上官凤妩刚说完这话,又仔细再看看眼前的璇玑郡主。
片刻后,她意味深长的说道:“就好比,你今日这郡主的名号,不也是别人愿意给的吗?”
“你!”叶璇玑听后气得直跺脚。
在看到其他贵女也用异样的眼光审视她时,叶璇玑瞬间觉得无地自容,羞愧离开了。
“上官姑娘果然才思敏捷!”
“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崔沐瑶笑着说。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天然与上官凤妩很亲近。
没多久,她们很快就聚在一起开心的聊天了。
上官凤妩心想,这或许是今日来到郑府得到最大收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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