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晓心里的阴霾被林浩这一打岔,暂时驱散了些。她抹了把脸,故作凶狠地瞪了他一眼:“睡啥睡!我摊子还没收呢!锅碗瓢盆都在那儿,被人顺走了咋办?” 虽是责怪的话,语气里却带上了几分活气。
“对对对,收摊子,我帮你收!”林浩连忙附和,心里松了口气,只要媳妇不再沉浸在那令人心慌的绝望里,干啥都行。
两人回到书院门口时,夕阳已将天边染成橘红色,学子们早已散尽,连两旁卖馄饨、包子的邻居也都收摊回家了。远远地,就看到他们的摊位被好心邻居归置得整整齐齐,锅灶摞在一起,小凳子也摆好了。
然而,苏晓晓的目光瞬间被摊旁一个小小的身影牢牢吸住了。
那是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男孩,穿着明显不合身、沾满灰尘的破旧运动服,背着一个同样灰扑扑的小书包,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小脑袋不时张望一下,就像……就像过去的无数个傍晚,在小学门口等待妈妈收摊回家一样。
儿子?!
苏晓晓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 她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身影,生怕一眨眼,这美好的幻影就会如同泡沫般破碎。 是太想念产生的幻觉吗?还是……?
“乐乐……?”她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轻得几乎听不见。
那小男孩似乎听到了呼唤,转过头来,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了过来——正是她夜夜梦见,想到心尖发痛的儿子!
“妈妈!”
清脆的、带着一丝委屈和依赖的童音,像一道光,劈开了苏晓晓所有的迟疑和恐惧。
“乐乐!我的宝贝!” 苏晓晓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像一支离弦的箭,不顾一切地朝着儿子狂奔而去,脚步踉跄,几乎摔倒,却又奇迹般地稳住,眼中只剩下那个小小的身影。
短短几十米,仿佛跑了一个世纪。当她终于冲到儿子面前,双膝一软,几乎是扑跪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个温热的小身体紧紧、紧紧地搂进怀里! 是真的!是活的!她的乐乐! 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
苏晓晓抱着儿子,嚎啕大哭,眼泪汹涌而出,浸湿了孩子破旧的衣襟。她抱得那样紧,仿佛要将儿子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分开。什么穿越的恐惧,什么生存的艰难,什么婆媳的龃龉,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怀里的这个小人儿,就是她的全世界。
林浩也惊呆了,随即是无边的狂喜和心酸一同涌上心头。他快步跟上,这个经历了魂穿、重伤、被追杀都咬牙挺住的男人,此刻却红了眼眶。他蹲下身,伸出颤抖的双臂,将痛哭的妻子和懵懂的儿子一起,牢牢地环抱住。一家三口在异世界的黄昏街头,紧紧相拥,无声的泪水诉说着劫后余生的巨大激动和难以言喻的心疼。男人的哭泣是沉默的,但肩膀的耸动和手臂的力度,泄露了他内心的澎湃。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传来一个小小的、带着鼻音的声音:“妈妈……我饿……”
是乐乐。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苏晓晓作为母亲的本能。她猛地松开一些怀抱,但双手仍紧紧抓着儿子的胳膊,像是怕他消失。她胡乱地用袖子擦掉自己和儿子脸上的泪水,声音还带着浓重的哭腔,却已经切换成了极致的温柔:“宝贝饿了啊?对不起,妈妈忘了!宝贝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她一边说,一边急切地、近乎慌乱地检查着儿子的全身,小手、胳膊、脸颊、脖子……生怕看到任何伤痕。当指尖触碰到儿子衣服上的破口和灰尘时,她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小混沌,”乐乐仰着小脸,依赖地看着妈妈,“我想吃妈妈包的小混沌。”
看着儿子身上明显不合体、质地粗糙的破旧运动服,还有那显而易见的落魄痕迹,苏晓晓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她很想问:“宝贝,你怎么来的?发生了什么?谁给你换的衣服?你受伤没有?害怕没有?” 无数个问题在她喉咙里打转。
但她不敢问。
她知到穿越往往伴随着极大的危险更代表着死亡。她怕听到令她心碎的答案,怕知道她捧在手心里、细心呵护的宝贝,在他们离开后,经历了怎样的恐惧、无助和委屈。光是想象,就让她痛得无法呼吸。她的小王子,本该在父母的羽翼下无忧无虑,如今却……
她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疼和恐慌,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挤出最温暖、最安心的笑容,仿佛一切如常。她牵起儿子的小手,那只小手有些凉,她立刻用自己温暖的双手紧紧包裹住,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好,咱们回家,妈妈给你包小混沌吃!包好多好多!”
她站起身,一手牢牢牵着儿子,一手胡乱地收拾着摊位上最紧要的东西。
林浩默默地走上前,声音沙哑:“我来推车。”他接过沉甸甸的小推车,目光深深地看着妻儿,眼中是失而复得的庆幸,也是沉甸甸的责任。他什么也没多说,只是用行动撑起这个家。
夕阳的余晖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苏晓晓牵着儿子走在前面,低着头,细声细语地问着“宝贝走路累不累?”“想不想听妈妈唱歌?”,试图用熟悉的温柔驱散孩子可能的不安。林浩推着车跟在后面,看着眼前这幕他以为再也见不到的景象,眼眶再次湿润。
家人在哪,哪里就是家。 尽管前路未知,但此刻,穿越时空的团聚,便是照亮一切黑暗的光。这份充实和满足,暂时抚平了所有惶恐和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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