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12月的最后几天,沧溟岛的雨彻底停了,阳光透过病房的玻璃窗,晒得屋里暖融融的。林彻的病情虽已缓和,不再有咳嗽眩晕的症状,但依旧需要卧床静养,医生说至少还要一周才能出院。
这天午后,陈晓琴给奶妈喂完药,又端来温水帮她擦脸,动作轻柔细致。林彻靠在床头,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忽然开口:“一直没好意思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晓琴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他,眉眼弯了弯:“回岛主,我叫陈晓琴。”
“晓琴,很好听的名字。”林彻微微颔首,目光里带着温和的笑意,“之前事务繁忙,只知道你是镇东小学的老师,倒没问过你的名字。”
“岛主日理万机,记挂这些小事已经很不易了。”陈晓琴笑了笑,收拾好水盆,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着窗外的阳光,语气渐渐柔和下来,“我和奶妈能在岛上安稳过日子,全靠岛主和岛上的收留。”
林彻见她神色里藏着几分过往的怅然,轻声问道:“你和奶妈是两年前从内地过来的?以前在老家,是不是经历了很多事?”
陈晓琴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像是打开了尘封的记忆:“我祖上是清朝的四品官员,也算书香门第,家里藏了不少古籍字画,在四川老家颇有声望。可后来战乱不断,朝廷覆灭,家里渐渐中落,祖父带着家人辗转逃难到江浙一带。”
“我父亲是最早一批参加抗日战争的,在我五岁那年,牺牲在了华北战场上。”她的声音低了些,指尖轻轻攥紧衣角,“我哥哥继承了父亲的遗愿,不仅参了军,还把家里仅剩的钱财、字画甚至祖宅都捐给了抗战队伍,可在解放战争那年,他在渡江战役中失踪了,到现在也没消息,多半是不在了。”
林彻静静地听着,心里泛起酸涩。他虽自幼在沧溟岛长大,未亲历这般家破人亡的苦楚,却也从林忠口中听过乱世百姓的颠沛,更明白家国大义前普通人的牺牲。“那时候你还小,一定很害怕吧?”
“嗯,那时候我才十岁。”陈晓琴回忆道,“家里就剩我和奶妈了,江浙一带战事也紧,到处都是逃难的人。恰好遇到一支要去沧溟岛的商队,听说这里远离战火、百姓安稳,奶妈就咬牙带着我跟着商队来了。路上走了一个多月,坐船、步行,吃了不少苦,幸好商队的掌柜心善,时常接济我们,最后总算平安到了岛上。”
“刚来的时候,我们在南坡镇的渔村搭了个小棚子住,奶妈靠给人缝补浆洗、帮着渔民晒鱼干挣钱,我就帮着拾柴、做饭,闲下来的时候就翻出家里带出来的旧书自学。”她的语气里没有抱怨,反而带着几分庆幸,“后来岛上办起小学,招识字的老师,我因为小时候跟着父亲和祖父读过几年书,还会写毛笔字,就去报了名,没想到真的被录取了。从那以后,就一直在学校教书,日子也慢慢安稳下来。”
林彻看着她平静的侧脸,阳光洒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明明历经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却依旧温和坚韧——既有书香门第的温婉雅致,提笔能教孩童读书;又有乱世打磨出的成熟稳重,困境中从不低头,像一株在风雨里顽强生长的兰草。
“你很坚强。”林彻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许,更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珍视,“换做别人,经历这么多事,或许早就垮了。”
“奶妈一直告诉我,活着就有希望,能看着安稳的日子就不算苦。”陈晓琴转头看向他,眼底亮着光,“而且来到岛上后,政务厅给我们分了安置房,学校里的同事也很照顾我,孩子们一双双求知的眼睛看着我,我就觉得自己做的事有意义,再苦也值了。”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常常这样闲谈。陈晓琴会给林彻讲小时候家里的古籍字画,讲父亲教她读诗写字、祖父教她弹古琴的场景;也会讲岛上孩子们的趣事——谁最调皮却最懂事,谁家境不好却格外用功。林彻则会和她说起林忠老人如何带着岛民开荒种地、建立防务,说起沧溟岛从荒芜到繁荣的变迁,说起五五规划里要建专科学校、让更多孩子有学上的设想。
陈晓琴的奶妈病情也渐渐好转,能偶尔坐起来和两人搭话,每次提起陈晓琴,都满是心疼和骄傲:“我们家晓琴,从小就乖,跟着我受了那么多罪,却从来没哭丧过脸。教书也尽心,孩子们都喜欢她,真是个好孩子。”
林彻听着,看向陈晓琴的目光愈发柔和。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期待她每天从学校回来的时刻,哪怕只是听她讲几句孩子们的琐事,或是一起沉默着晒晒太阳,都能让他暂时忘却政务与防务的压力,心底一片安稳。有时陈晓琴去学校稍久,他竟会下意识地望向病房门口,盼着那道素色的身影出现。
这天傍晚,陈晓琴从学校回来,手里拿着一叠叠纸,笑着递给林彻:“这是孩子们画的,说要送给岛主,祝岛主早日康复。”
画上是沧溟岛的码头、工厂和巡逻艇,还有几个穿着军装的小人,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守护沧溟”“岛主加油”。林彻看着画,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转头时正好对上陈晓琴含笑的目光。四目相对间,没有言语,却有一丝微妙的情愫在空气里蔓延,比阳光更暖,比汤药更醇。
陈晓琴先红了耳根,轻轻别开视线,却能感觉到脸颊发烫。林彻看着她的模样,心底那抹异样的感觉愈发清晰——他想让这份安稳长久下去,想让眼前这个温婉坚韧的女子,能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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