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井的边缘结着层薄冰,是地泉溢出的寒气凝成的。林悦踩在冰面上,能清晰地听到井底传来的水声,像无数根针在刺耳膜。她握紧青铜剑,剑身的红光映在冰面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与苏然玉佩的蓝光交织成网,在井口织成一道临时的屏障。
“念安还在里面。”苏然的声音压得很低,掌心的玉佩烫得惊人,“石碑的符文在召唤石泉之心,它想让你主动下去。”
林悦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那点金光越来越亮,隔着棉衣都能感觉到暖意。这暖意与执念的阴冷截然不同,带着蓬勃的生机,像是孩子在回应井底的召唤。
“它需要的不是我,是孩子。”林悦的指尖微微颤抖,“周大爷的古籍里说,石泉之心孕育的新生命,是唯一能让执念彻底成型的‘容器’。它引我们来这里,就是想借我生产的瞬间,夺取孩子的身体。”
井底突然传来念安的哭喊:“悦悦姨!救我!小黑咬我!”
紧接着是执念尖利的笑:“听到了吗?再不来,这孩子就彻底成我的傀儡了!”
冰面“咔嚓”裂开一道缝,黑色的雾气顺着裂缝往上涌,屏障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苏然赶紧将玉佩贴在裂缝上,蓝光爆发才勉强堵住雾气,可他的脸色却越来越白——玉佩上已经浮现出细密的黑纹,显然被执念污染得不轻。
“我下去。”林悦突然开口,将青铜剑塞进苏然手里,“你在这里守住屏障,别让雾气扩散到村里。”
“不行!”苏然抓住她的手腕,指节泛白,“你忘了古籍上说的?石泉之心入地泉,会引发泉眼反噬!”
“那也不能看着念安出事。”林悦轻轻挣开他的手,掌心覆上他的手背,那里的黑纹已经蔓延到了小臂,“你看,你的血脉正在被污染,再耗下去,连你都会被拖下水。相信我,我能带着念安出来。”
她的目光落在他左耳后的红痣上,那里的颜色比平时更深,像颗小小的血珠。这颗痣与她耳后的红痣如此相似,仿佛从一开始就预示着什么。
“等我。”林悦踮起脚尖,在他脸颊印下一个轻吻,转身跃入井口。
坠落的瞬间,她仿佛听到苏然的嘶吼被雾气吞噬。井底的黑暗像浓稠的墨汁,包裹着她的四肢,无数冰冷的水流顺着衣领钻进身体,却在触及小腹时被那点金光弹开。
“果然是你。”执念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响起,林悦落地时,正好踩在石碑上,那些血色符文顺着她的鞋底往上爬,像要钻进皮肤,“石泉之心的继承者,带着新的希望,自投罗网。”
地泉的水面漂浮着念安的身影,他像睡着般闭着眼,胸口起伏微弱,周围缠绕着黑色的丝线,每根丝线上都布满了人脸——是历代被执念吞噬的守护者,有苏家的,有周家的,甚至还有几个模糊的赵家轮廓。
“放开他。”林悦的声音在空旷的井底回荡,她能感觉到小腹的金光越来越盛,与石碑的符文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你的对手是我,冲一个孩子下手,算什么本事?”
“本事?”执念发出尖锐的笑,水面突然掀起巨浪,无数黑色丝线从水底窜出,像毒蛇般朝她扑来,“我本就是你们的执念所化,你们的贪婪、恐惧、不甘,都是我的养料!现在,让我尝尝石泉之心孕育的‘希望’,是什么味道!”
丝线缠住林悦的脚踝,将她往水面拖拽。她挣扎着抓住石碑边缘,指尖的皮肤被符文划破,鲜血滴在石碑上,竟让那些血色符文瞬间黯淡。
“你看,你的血能克制它。”念安突然睁开眼,小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与年龄不符的平静,“周爷爷早就说过,血脉既是诅咒,也是解药。”
他胸口的黑色丝线突然断裂,小小的身影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在林悦身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小小的青铜匕首,正是当初赵家人用过的那把,只是刃口刻满了周家的符文。
“周大爷……”林悦的心脏猛地一缩。
“周爷爷在我身上留下了后手。”念安举起匕首,刺向缠绕在她身上的丝线,“他说,如果我被小黑抓住,就用这个划开它的‘根’。”
匕首划破丝线的瞬间,那些丝线上的人脸发出凄厉的惨叫,黑色的雾气像潮水般退向石碑底部,露出一个蠕动的肉团——那才是执念的本体,无数只眼睛在肉团上睁开闭合,看得人头皮发麻。
“找死!”执念的本体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肉团突然炸开,化作一张巨大的嘴,朝两人扑来。
林悦将念安护在身后,小腹的金光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形成一个巨大的光茧,将她和念安全部罩住。那张巨嘴撞在光茧上,发出“滋滋”的响声,无数眼睛在光芒中融化,留下黑色的粘液。
“不可能!”执念的嘶吼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新生的希望,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力量?”
“因为它不是希望。”林悦的声音透过光茧传出,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它是‘选择’。是选择守护,还是选择沉沦;是选择放下,还是选择执念。”
她想起苏然在时空裂隙里的不离不弃,想起周大爷用一生守护的秘密,想起林老实笨拙的父爱,想起苏振邦牺牲时的决绝……这些温暖的记忆像光,穿透了井底的黑暗,注入光茧之中。
光茧猛地扩张,将整个井底照得如同白昼。执念的本体在光芒中发出最后的惨叫,肉团渐渐透明,最后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地泉的水面。那些缠绕在念安身上的丝线、苏然手臂上的黑纹、甚至石碑上的血色符文,都在这光芒中渐渐消散。
地泉的水面恢复了清澈,倒映着林悦和念安的身影,还有她小腹那点越来越亮的金光。
“结束了?”念安仰起小脸,眼里满是迷茫。
“结束了。”林悦轻轻抚摸他的头顶,指尖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疤痕,“我们可以出去了。”
她牵着念安走向井口,那里的雾气已经散去,苏然的身影在井口晃动,看到他们时,他的眼睛瞬间红了,手臂上的黑纹消失无踪,只剩下玉佩的蓝光温柔地闪烁。
“悦悦!”苏然伸出手,林悦握住他的瞬间,小腹的金光突然剧烈跳动,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席卷全身。
“要生了……”林悦的声音带着颤抖,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执念的最后一击,不是攻击,是加速了孩子的降生!
“别怕,我在。”苏然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念安懂事地托着她的后背,三人一起冲出井底。
地面上,王主任带着村里的接生婆早已等候在旁,显然是苏然提前安排好的。林悦被送进临时搭起的棚子,疼痛像浪潮般一波波袭来,恍惚中,她仿佛看到无数张脸在眼前闪过:周安安温柔的笑,苏振邦坚定的眼神,周大爷释然的背影,还有赵德才临死前的悔恨……
“用力!”接生婆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天际,像道金光劈开了所有的阴霾。
林悦瘫在草堆上,浑身湿透,却在听到哭声的瞬间,笑出了眼泪。苏然抱着一个红皱皱的小婴儿走进来,他的手在颤抖,眼里的泪光比星光还亮。
“是个男孩。”苏然将孩子轻轻放在她怀里,小家伙的眼睛还没睁开,小手却紧紧攥着她的手指,左耳后有颗米粒大的红痣,与她和苏然的一模一样。
“就叫……念苏吧。”林悦的声音沙哑,指尖轻轻触碰那颗红痣,“思念的念,苏然的苏。”
苏然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泪水落在她的脸颊上,温热而滚烫。
念安扒着棚子的门,探进小脑袋,看到襁褓里的婴儿时,突然指着婴儿的胸口,小脸上满是惊讶:“他……他胸口有个小牌子!”
林悦低头看去,只见婴儿的胸口,不知何时多了个半透明的玉牌,上面刻着三泉交汇的图案,与她的木牌、苏然的玉佩,正好组成一个完整的符文。
玉牌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隐隐能看到里面流动的金色液体——是天泉水的气息。
“是石泉的契约。”苏然的声音带着震撼,“它认念苏做了新的守护者。”
林悦轻轻抚摸着玉牌,突然想起周大爷古籍最后那句被虫蛀的话:“新生……契约……轮回……终……”
终什么?是终结,还是新的开始?
她抬头看向苏然,发现他也在看她,眼神里除了喜悦,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棚外的阳光正好,却在地面投下一道长长的阴影,那阴影的形状,像极了执念本体的轮廓。
念苏突然抓住她的手指,小嘴动了动,发出模糊的音节,像在说什么。林悦将耳朵凑近,隐约听到两个字:
“等我。”
这两个字,与苏然在时空裂隙里说的一模一样。
林悦的心猛地一跳,看向婴儿左耳后的红痣,那里的颜色比刚才深了些许,在阳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她怀里的,真的是希望吗?
还是执念以另一种形式,完成了轮回?
棚外传来村民们的欢笑声,念安正拿着那把青铜匕首,在地上画着三泉的符文,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谣。苏然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依旧温暖。
可林悦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不一样了。
石泉的契约已经生效,新的守护者诞生,而那份潜藏在血脉深处的执念,或许从未真正消失。
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等待着下一个轮回。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棚子上,将三人一婴的影子拉得很长。林悦低头看着怀里的念苏,他的眼睛缓缓睁开,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闪烁,像颗沉睡的种子。
这颗种子,会开出希望的花,还是执念的藤?
没有人知道答案。
只知道,关于石泉的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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