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过后，双界藤的藤蔓开始木质化，表皮裂开细密的纹路，像老人手上的掌纹，却在阳光折射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林悦用指尖划过那些纹路，能清晰地感受到里面流淌的能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沉稳，更厚重，像两个世界的脉搏在同频率跳动。
“现代林悦说，这是‘星藤’的特征。”苏然扛着新伐的竹杆走来，竹杆要用来加固藤架，防备即将到来的风雪，“她那边的藤也这样了，实验室的仪器显示，藤蔓里的能量场已经稳定到可以承载‘意识投影’了。”
意识投影？林悦的心轻轻一跳。她想起现代林悦在家书里提过的设想：“如果能让两个世界的人通过藤脉传递意识，不用身体穿越，也能‘身临其境’地体验对方的生活，或许能减少时空反噬的风险。”
当天下午，现代林悦的“意识投影”就通过双界藤传了过来。光雾在藤架下凝聚成她的模样，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个虚拟平板，影像虽然有些透明，却能清晰地看到她耳后红痣的光泽：“成功了！你看，我现在还在实验室，但意识已经能到这边来了！”
投影伸出手，穿过林悦的指尖，两人同时感到一阵轻微的麻痒，像有电流顺着藤脉流过。“这种连接很奇妙吧？”现代林悦的投影笑着说，“就像我们共用了一段记忆，你的触觉，我能隐约感受到。”
念安好奇地戳了戳投影的衣角，指尖穿过光雾时，带出一串银蓝色的光点：“悦悦姨，你能看到我吗？我给你带了新摘的番茄！”
投影的目光落在竹篮里的番茄上，平板上立刻跳出这些番茄的生长数据：“糖分含量比上次高了0.3%，看来这边的土壤最近很肥沃。对了，我带了个礼物给念苏。”
光雾中浮现出个小小的金属盒，里面装着枚银色的徽章，上面刻着双界藤的图案，边缘镶嵌着细小的镜泉碎片：“这是实验室用初代执念的核心粉末做的，能增强意识投影的稳定性。念苏作为枢纽守护者，戴这个最合适。”
念苏接过徽章，刚戴在胸前，徽章就发出柔和的白光，与他的银戒指产生共鸣。少年的身影突然变得有些透明，像要与投影重叠：“我能感觉到……现代的我正在实验室调试仪器。”
“是意识共享！”现代林悦的投影有些激动，“两个时空的念苏意识正在通过徽章连接！这证明双界藤已经能承载深层次的精神交流了！”
接下来的几天，意识投影成了两个世界最热门的交流方式。张婶通过投影向现代的营养师请教新的番茄做法，投影在灶台上比划时，锅里的番茄汁真的泛起了从未有过的泡沫；村里的教书先生则和现代的历史老师“隔空”备课，两人的投影在油灯下研究古籍，字迹竟在同一张纸上重叠。
最奇妙的是孩子们。红旗大队的娃通过投影看现代的动画片，现代的孩子则借着投影体验抓泥鳅的乐趣，两边的笑声顺着藤脉交织在一起，让双界藤的叶片都在轻轻颤动。
“这才是真正的‘双界传承’。”林悦看着投影在晒谷场教孩子们做实验的现代林悦，突然明白了什么，“不是简单的物质交换，是知识、经验、甚至情感的流动。”
苏然正在用藤条编织新的箩筐，那些木质化的藤条异常坚韧，编出的纹路竟与黑色石碑上的符文隐隐相似：“周大爷的日记里说，石泉的守护者最终要做的，不是守住秘密，是让秘密里的智慧流动起来。现在看来，他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意识投影技术成熟后，现代林悦的团队传来了个更大胆的计划：在环形番茄林建一座“双界学堂”，用投影技术让两个世界的老师轮流授课，孩子们可以自由选择想学的知识——这边的孩子能学现代的科学，那边的孩子能学传统的农耕。
破土动工那天，两个世界的人通过投影共同铲下了第一锹土。红旗大队的乡亲们带来了最好的木材，现代的工程师则通过投影指导结构设计，当木梁架起时，双界藤的藤蔓自动缠绕上来，在梁上织成“教学相长”四个大字，银白的藤脉在阳光下闪着光，像天然的匾额。
学堂落成后，念苏成了第一个“双界学生”。他上午在这边跟着教书先生读古籍，下午通过投影去现代的实验室听课，银徽章和戒指的光芒越来越亮，有时说着说着话，口音会突然带上点现代的语调，惹得大家直笑。
“他的思维正在融合两个世界的逻辑。”现代林悦的投影坐在学堂的门槛上，看着念苏给孩子们讲解星图，“这就是我们最终的目的——不是让两个世界变成一样的，是让生活在里面的人，能拥有更广阔的视角。”
林悦想起地泉边新长出的幼苗，那些幼苗的叶片能随着光线变换颜色，在这个时空是翠绿的，投影到现代就变成银白的，却始终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或许生命的智慧，本就在于既能扎根土地，又能适应不同的光。
深冬的某个夜晚，学堂突然亮起了灯。林悦推门进去，看到念苏正对着投影里的现代林悦说话，两人面前摊开的，是周大爷的日记和实验室的研究报告，书页上的字迹通过投影重叠在一起，竟完美地互补成完整的内容。
“周爷爷说的‘三泉归一’，其实是指能量、意识、生命的三重融合。”念苏的声音带着少年的清澈，也带着超越年龄的通透，“石泉的能量，双界的意识，还有我们这样的生命，缺一不可。”
现代林悦的投影点头，指尖在报告上划出一道线：“就像这道公式，你的存在，让两个世界的能量守恒有了新的解。”
林悦没有打扰他们，悄悄退了出去。雪落在双界藤的藤架上，发出簌簌的声响，那些木质化的藤蔓在雪中泛着微光，像无数条银色的路，通向两个世界的深处。她突然觉得，所谓的守护，从来不是一代人的事，是像这藤蔓一样，将根扎进过去，将枝叶伸向未来，让智慧与爱，在时光的流转中代代相传。
回到家，苏然正在给壁炉添柴，火光映在他的侧脸，温暖得像个旧梦。“学堂的烟囱冒烟了。”他笑着说，“刚才看投影，现代那边的学堂也亮灯了，两边的烟在天上汇成一片云，像故意的似的。”
林悦靠在他肩上，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双界藤的藤脉在雪下静静流淌，将这边的炉火温度，那边的实验室灯光，都悄悄传递着。她知道，当春天到来时，学堂的窗外会开出新的藤花，那些花会带着两个世界的印记，在风中轻轻摇曳，像在诉说一个关于传承的秘密——
最好的传承，不是复刻过去，是带着所有的经验与爱，勇敢地走向未知的未来。
而他们，和他们守护的两个世界，正走在这条路上，一步一步，坚定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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