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第一场雪落得又急又密,转眼就给双界藤的木质化藤蔓裹上了层白绒。林悦推开窗,看到环形番茄林的藤架在风雪中勾勒出银灰色的轮廓,那些木质纹路里积着雪,融化的雪水顺着\"掌纹\"往下淌,在地面上晕开深浅不一的印记,像天然的年轮。
\"现代林悦说,这叫'雪藤记年'。\"苏然走进来,手里捧着个铜盆,里面是刚烧好的炭火,\"她那边的双界藤也在记年,只是雪水晕开的印记是六边形的,像实验室的培养皿纹路。\"
林悦接过铜盆暖手,炭火的温度让她想起昨夜收到的\"时空家书\"。那片藤脉叶上,现代林悦用银粉画了幅简笔画:两个重叠的年轮,一个是树木的同心圆,一个是实验室的刻度盘,交点处写着\"第十年\"。
是啊,从双界通航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年了。
这十年里,红旗大队变了许多。村里盖起了砖瓦房,窗台上摆着现代的花盆,里面种着双界藤培育的新花;晒谷场旁的双界学堂里,孩子们用着现代的文具,却还在学写毛笔字;张婶的儿子考上了现代的大学,每个月都通过意识投影回家,给乡亲们讲外面的新鲜事。
变化最大的,是念苏。当年的少年已经长成挺拔的青年,左耳后的红痣愈发鲜亮,银戒指和徽章常年佩戴在身,既能熟练地驾驶现代的越野车,也能挥着镰刀收割麦子。他大部分时间在两个世界穿梭,既是双界学堂的老师,也是现代实验室的研究员,成了真正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
\"念苏说今天回来。\"林悦看着窗外的雪,藤架下的雪地上,已经出现了串熟悉的脚印,脚印边缘泛着银光——是银戒指的痕迹,\"他说要带个'特别的礼物'。\"
话音刚落,院门外就传来了汽车引擎声。林悦迎出去,看到念苏从越野车上下来,身后跟着个穿白色羽绒服的姑娘,眉眼清秀,左耳后也有颗淡淡的红痣,正好奇地打量着院子里的雪。
\"娘,这是夏夏。\"念苏笑着介绍,\"就是当年那个想来看紫色银河的小姑娘,现在是实验室的天文研究员。\"
小夏红着脸问好,手里捧着个精致的木盒:\"林阿姨好,我带了我们新观测到的星轨图,想和念苏一起,在这边的星空下比对。\"
林悦看着两个年轻人并肩走进屋,突然想起十年前小夏递来的那片\"给未来的信\"。原来有些约定,真的能跨越时空,在恰好的时机绽放成温暖的模样。
午后的雪小了些,念苏带着小夏去了环形番茄林。林悦站在学堂的窗边,看到他们在藤架下仰着头,小夏举着现代的天文望远镜,念苏则指着天空,用树枝在雪地上画着星图,两人的影子在雪地里依偎在一起,像幅安静的画。
\"年轻真好啊。\"苏然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本新装订的\"家书册\",里面是这十年积累的所有藤脉叶,\"周大爷的日记最后补了页,说'藤生双界,爱无时空',现在看来,真是这样。\"
林悦翻开家书册,最新的一页上,现代林悦画着两个老人的背影,坐在藤架下分享一碗番茄汤,旁边写着:\"等雪停了,我带实验室的老伙计们'投影'过去,咱们也像年轻时那样,围着炭火聊通宵。\"
傍晚时分,现代林悦的投影果然带着一群老人\"跨\"过了时空。双界学堂里生起了炭火,现代的老研究员们和红旗大队的老人们围坐在一起,前者讲着实验室的趣事,后者说着当年的农耕生活,笑声在雪夜里格外温暖。
小夏给大家看了最新的星轨图,图上用不同颜色标注着两个世界能观测到的星辰:\"我们发现,有颗新的恒星正在形成,它的能量频率和双界藤完全一致,就像石泉在宇宙中的投影。\"
念苏接过星轨图,用银戒指在上面一点,图上立刻浮现出双界藤的藤脉:\"你看,这星轨的走向,和藤脉的纹路一模一样。或许从一开始,石泉和星空就是相连的,我们只是恰好找到了连接的藤。\"
老人们纷纷感叹,说这是\"天地同息\"的征兆。林悦看着念苏和小夏凑在一起研究星图的侧脸,突然明白所谓的\"传承\",不仅是知识与智慧,更是这样自然而然的吸引与相守,让两个世界的羁绊,在新一代的生命里延续。
深夜的雪停了,现代的投影们要回去了。临走前,现代林悦的投影走到林悦面前,两个\"林悦\"在雪地里对视,虽然一个是实体,一个是光影,却有着相同的眼神与默契。
\"明年春天,我们办个'十年庆典'吧。\"现代林悦笑着说,\"就像当年的通庆节,让两个世界的人好好聚聚,看看这十年的变化。\"
林悦点头,看着投影消失在藤架后,雪地上只留下串淡淡的光痕。
念苏送小夏去临时通道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林悦站在学堂的门槛上,看到他们在藤架下拥抱,小夏给了念苏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枚新的银戒指,戒指内侧刻着双界藤的图案,和念苏手上的那枚正好成对。
\"是'双界戒'。\"苏然走到她身边,声音里带着欣慰,\"实验室新做的,说戴上它,两个世界的人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晨光穿过藤架,照在雪地上,反射出七彩的光。双界藤的木质化藤蔓上,雪水晕开的印记在阳光下渐渐清晰,形成两个完整的年轮,一个属于这个时空的十年,一个属于现代的十年,在藤脉的连接下,完美地咬合在一起。
林悦想起十年前那个惶恐的自己,想起与执念对抗的日夜,想起无数次在裂隙中看到的微光。原来所有的挣扎与守护,都不是为了某个终点,而是为了这样平凡的清晨:有爱的人在身边,有延续的希望在生长,有跨越时空的温暖,在年轮里静静流淌。
\"回家吧。\"苏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岁月,依旧安稳如初,\"锅里的番茄汤该热好了。\"
林悦点头,转身往家的方向走。雪地上的脚印深浅不一,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远处的双界藤在晨光中泛着光,木质纹路里的雪水顺着藤脉往下淌,像在书写新的故事。
她知道,这十年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就像藤上的年轮,每增加一圈,都意味着更深厚的连接,更广阔的可能。而那些关于石泉、关于双界、关于爱与守护的故事,会像这永不枯萎的藤蔓,在时光的滋养下,长出新的枝叶,结出更饱满的果实。
雪后的天空格外蓝,阳光穿过双界藤的枝桠,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林悦抬头望去,仿佛看到无数个时空的自己与苏然,正站在不同的藤架下,朝着同一个方向微笑。
原来所谓永恒,不过是这样:爱与守护,代代相传,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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