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公里。
当这四个字从程钧嘴里说出来时，露娜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呆呆地看着图纸上那个名为【雷神之锤】的钢铁怪物，红宝石般的眼眸里，写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撼。
十几公里是什么概念？
那相当于从月光城的城墙，一直打到城外最远的那片农田。
最强大的六阶风系魔法“风龙的咆哮”，其攻击距离也不过一公里。
而这东西，能打十几公里？
这已经不是武器了，这是神器！
“你……你没开玩笑？”露娜的声音有些干涩，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程钧指着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标注，开始了他的讲解。
“传统的火炮，无论是投石机还是魔法炮，打出去的都是一条直线，所以射程很有限，我们称之为‘直接瞄准’。”
“但‘雷神之锤’不一样，它采用的是一种全新的攻击方式，叫做‘间接瞄准’。”
他拿起一支炭笔，在旁边的废纸上画了一条抛物线。
“炮弹不是直线飞过去，而是以一个合适的角度，被发射到天上去。当它飞过最高点时，会因为重力的作用开始慢慢下落，最终砸在目标的头顶上。”
“这个过程，涉及到一个全新的学科，我称之为‘弹道学’。”
弹道学？间接瞄准？
露娜听着这些闻所未闻的词汇，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整套全新的世界观，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无法完全理解。
她不需要理解。
同样被叫到办公室里的卡恩和罗伯管家，也听得云里雾里，两脸懵逼。
但他们只需要明白一点。
程钧先生造出的这个新玩意儿，能打到地平线以外的、他们眼睛根本看不见的敌人。
这就够了。
“这……这东西，造价……”罗伯管家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颤颤巍巍地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程钧瞥了他一眼，报出了一串数字。
“底盘装甲用的是特制的‘雪亮钢’复合板，一吨大概五百金币。履带和悬挂系统需要用到高强度的‘锰钢’，更贵。那根炮管，为了承受巨大的膛压，里面混了‘秘银’，光是这一根管子，成本就超过三千金币。”
“还有为它提供动力的‘魔能引擎’，以及负责计算弹道的‘火控核心’……嗯，不算弹药的话，一门‘雷神之锤’的造价，大概在一万金币左右。”
一万金币！
罗伯管家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昏过去。
月光城一整年的税收，也才勉强够这个数！
这哪里是火炮，这分明就是一头吞金巨兽！
“那……那炮弹呢？”老管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哦，炮弹便宜。”程钧说得轻描淡写，“根据弹种不同，价格也不一样。最普通的‘高爆榴弹’，一发大概五十金币吧。”
“噗通。”
罗伯管家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
一炮五十金币！
这打出去的哪里是炮弹，分明就是一袋袋金币啊！
卡恩的嘴角也在抽搐。
他辛辛苦苦训练的火枪队，一个人从头到脚的装备加起来，都不到十个金币。
这一炮，就能打掉他半个小队。
“太……太贵了……”罗伯管家嘴唇哆嗦着，“殿下，我们……我们根本支撑不起这样的消耗……”
露娜也从最初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她看着图纸，秀眉微蹙。
理智告诉她，这是个无底洞，会把月光城彻底拖垮。
但她脑海里，却不断回响着程钧的那句话。
“你想赢，我就给你赢的资本。”
她抬起头，看向程钧，一字一句地问道：“程钧，你确定，这东西能让我们赢？”
“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程钧的脸上，是绝对的自信，“殿下，你记住，真理只存在于射程之内。当我们的炮弹可以覆盖整个战场，当我们可以决定任何一个敌人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死亡时，胜利的天平，就已经倒向了我们。”
“战争，打的从来不只是士兵，更是后勤，是工业，是钱。”
“贵，是因为它值这个价。”
他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了露娜、卡恩和罗伯的心上。
罗伯管家不说话了，他看着程钧那双自信到近乎狂妄的眼睛，想起了那场零伤亡全歼三千王都精锐的战斗。
他咬了咬牙，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账本，用力拍在桌子上。
“我批了！”
老管家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决绝。
“城主府的库房，技术区需要什么，就搬什么！钱不够，我就算去把贵族们的地窖都抄了，也给你把钱凑出来！”
“只有一个要求，”他死死盯着程钧，“让那些想夺走我们一切的混蛋，都尝尝金币砸在头顶上的滋味！”
“好。”程钧笑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态度。
“传我的命令！”程钧转过身，对着门外大喊，“第一特别技术区，从现在开始，进入最高等级的‘战时生产状态’！”
“所有项目暂停，全力生产【雷神之锤-I型】及其配套弹药！”
“我们的目标是，十天！十天之内，我要看到第一批，共计十二门火炮，完成组装，形成战斗力！”
“所有工匠，三班轮换，机器二十四小时不停！所有卫兵，全部编入后勤组，负责搬运和辅助组装！”
“这十天，所有人，薪水翻三倍，肉食和麦酒管够！”
他的声音，通过厂房内的简易扩音器，传遍了整个技术区的每一个角落。
短暂的寂静之后，整个技术区，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吼！”
“为了王女殿下！”
“为了程钧先生！”
所有人都疯了。
工匠们赤着上身，汗流浃背地在熔炉和车床前忙碌，通红的钢水映照着他们狂热的脸庞。
矮人波林像个暴躁的监工，挥舞着大锤，咆哮着指挥着锻造流程，他的吼声甚至盖过了蒸汽机的轰鸣。
士兵们脱下铠甲，排着队，像蚂蚁搬家一样，将一箱箱沉重的零件和材料，从仓库运往组装车间。
没有人抱怨，没有人喊累。
所有人的眼中，都燃烧着同一种火焰。
一种亲手创造历史、亲手锻造未来的狂热与自豪。
露娜没有离开。
她脱下了那身华丽的礼裙，换上了一套朴素的布衣，亲自坐镇技术区的后勤处。
为汗流浃背的工人端去清凉的井水，为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亲自核对着每一笔物资的消耗，处理着所有繁杂的后勤琐事。
她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所有人，她与他们同在。
夜深了，她靠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看着窗外那个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厂房，看着那个在无数零件和图纸中来回穿梭，仿佛不知疲倦的男人。
无尽的豪情，从她心中涌起。
或许，这就是程钧所说的“赢的资本”。
不仅仅是那些冰冷的钢铁造物，更是这种万众一心，为了同一个目标而疯狂奋斗的凝聚力。
她相信，拥有这一切的月光城，绝不会被轻易碾碎。
时间一天天过去。
在所有人的疯狂爆肝下，第一辆“雷神之锤”的组装，已经进入了尾声。
巨大的组装车间中央，那台狰狞的钢铁巨兽，已经初具雏形。
当最后一块厚重的炮塔装甲，在起重机的吊装下，缓缓地、严丝合缝地盖在底盘上时。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屏住呼吸，目光灼灼地看着这一幕。
一个崭新的时代，即将发出它的第一声啼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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