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庆那喋喋不休的、带着训斥和功利算计的声音,如同无数根细密的针,持续不断地扎进楚枫辞的耳膜,也扎进了原主那从未愈合的、溃烂的伤口。
“……你别以为翅膀硬了就能飞!没有楚家给你兜底,你算个什么东西?Enigma?呵,外面厉害的Enigma多了去了!不懂得依靠家族,你什么都不是!明天乖乖给我回来,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
那些话语,混合着原主积压了二十多年的委屈、愤怒与绝望,形成了一股黑暗的漩涡,几乎要将楚枫辞的理智彻底吞噬。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眼前阵阵发黑,一种想要嘶吼、想要破坏、想要让一切都毁灭的暴戾冲动在血管里疯狂窜动。
他需要一点真实的、尖锐的痛感,来对抗这精神上的凌迟,来确认自己的存在,或者说,来安抚那个在黑暗中哭泣的原主灵魂。
放在口袋里的手,无意识地收紧。
那枚一直被他把玩摩挲的、边缘锋利的特制刀片,在这一刻,仿佛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或者说,是通往更黑暗深渊的钥匙。
指尖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刺痛。
楚枫辞猛地松开了刀片。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左手拇指。
一道细长的、殷红的血线,正缓缓从指腹渗出。鲜红的血珠慢慢凝聚,变大,然后顺着指尖的弧度,颤巍巍地滴落,在灰白色的地毯上晕开一小团暗色的痕迹。
轻微的、物理上的刺痛感,顺着神经末梢清晰地传递到大脑。
这痛感很微弱,比起他曾经在无数小世界里受过的伤,简直微不足道。
然而,在此刻被原主那汹涌的负面情绪完全笼罩的心境下,这细微的刺痛,却奇异地转化成了一种……扭曲的宽慰。
仿佛这外来的、可控的疼痛,能够暂时掩盖和转移那来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排解的巨大痛苦。
(禁止模仿!禁止模仿!)
看着那缓缓流淌的鲜血,楚枫辞混乱暴戾的心绪,竟然诡异地平静了一瞬。
他甚至无意识地,将受伤的拇指举到眼前,看着那抹刺目的红,眼神有些空洞。
电话那头,楚庆还在咆哮着什么,但他已经听不清了。
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
只有指尖那真实的、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湿润触感,和那持续不断的细微刺痛,是如此的清晰。
这血……这痛……
好像……真的能让心里那快要爆炸的难受,稍微好过那么一点点。
“宿主大大!宿主大大!你醒醒!快醒醒啊!!那是原主的情绪!不是你的!楚枫辞!!”
003在系统空间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虚拟形象疯狂跳动,尖锐的电子音几乎要刺破楚枫辞的耳膜,在他的左耳和右耳之间来回震荡,试图强行唤醒他那被负面情绪淹没的理智。
“别被带偏了!想想许观言!想想你的任务!想想你家老婆还在等着你呢!快停下!!”
然而,它的呼喊如同石沉大海。
楚枫辞的眼神依旧空洞,焦距涣散,所有的感知似乎都集中在了指尖那不断渗出的鲜血和那带来诡异宽慰的刺痛感上。
原主那积压了二十多年的绝望和自毁倾向,如同最粘稠的沼泽,将他牢牢困住,让他难以挣脱。
他看着那滴落的血珠,又看向锋利的刀片。
他想……想要更多。
更多的痛感,来覆盖那灵魂深处的窒息。
003看着他那近乎自残的举动,数据核心里一片冰凉。它知道,单靠自己是无法唤醒宿主了。
必须找外援!
它立刻调出许观言的通讯号码,用最快的速度伪造了一个匿名号码,编辑了一条言简意赅、却又足够引起重视的短信:
【许总,牧敛在公司,情况很不好,可能有危险,请速回!】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亮起。
003紧紧盯着系统时钟,祈祷着许观言能看到,并且……来得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办公区内,楚枫辞盯着刀片看了许久,最后还是拿起那冰冷的刀片。
他将其重新握在掌心,锋利的边缘对准了自己左手手腕内侧那脆弱的皮肤。那里,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
他的眼神麻木,带着一种近乎解脱般的平静,仿佛即将进行的不是伤害,而是一种仪式。
就在那刀片即将划下的千钧一发之际——
“砰!”
办公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发出一声巨响!
许观言去而复返,脸上带着尚未褪去的焦急和一路奔跑后的微喘。他显然是收到了短信后立刻赶回来的,甚至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
他的目光如同利箭,瞬间就锁定了那个靠在工位上、举着刀片对准自己手腕的单薄身影!
“牧敛!住手!”
许观言的心跳几乎骤停,他厉声喝道,声音因为惊惧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几乎是扑了过去,一把死死攥住了楚枫辞握着刀片的那只手腕!
力道之大,让楚枫辞的手腕瞬间传来一阵剧痛,也让他那涣散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刀片“哐当”一声掉落在桌子上。
许观言看着楚枫辞左手拇指上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以及他脸上那茫然又带着死寂的表情,再联想到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一股后怕的寒意瞬间窜遍全身,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怒火和……难以言喻的心疼。
“你到底在干什么?!”许观言的声音压抑着极大的情绪,他紧紧盯着楚枫辞的眼睛,试图从那片空洞中找到一丝清醒。
手腕上传来的剧痛和那声熟悉的、带着惊怒的厉喝,像是一道强光,猛地刺破了楚枫辞眼前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迷雾。
他有些恍惚地抬起头,涣散的瞳孔艰难地聚焦,最终落在了眼前那张写满了焦急和担忧的俊朗面容上。
是……许观言?
他怎么回来了?
楚枫辞的大脑一片混沌,原主那汹涌的负面情绪如同退潮般缓缓散去,留下的是巨大的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茫然。
他看着许观言,眼神空洞,像是认出了他,又像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
许观言见他终于停下了那可怕的动作,心下稍安,但看到他这副魂不守舍、仿佛灵魂都被抽走的模样,刚压下去的焦急又涌了上来。
他紧紧攥着楚枫辞的手腕,不敢松开,生怕一松手,对方又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他放柔了声音,试图与他沟通,眼神里充满了急切和担忧:
“牧敛?楚枫辞?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看着我,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还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
“你说话啊!别吓我!”
许观言一句接一句地询问,语气从最初的严厉逐渐变得焦灼甚至带上了一丝恳求。
他仔细检查着楚枫辞拇指上那道不算深但依旧刺目的伤口,心疼得无以复加。
然而,无论他怎么问,怎么摇晃他的肩膀,楚枫辞都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那双浅色的眸子里,没有了平日伪装出的怯懦,也没有了易感期时的偏执和依赖。
只剩下一种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空洞和麻木,像是暴风雨过后一片狼藉的死寂。
他就那么呆呆地坐着,任由许观言抓着他的手腕,任由对方焦急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一尊失去了灵魂的精致人偶。
这种无声的、彻底的封闭,比任何哭闹和崩溃都更让许观言感到心惊和无力。
他宁愿楚枫辞像易感期时那样,哭着闹着,把所有的委屈和不安都发泄出来,也好过现在这样,将所有的痛苦都死死地闷在心里,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来寻求一丝扭曲的慰藉。
“楚枫辞……”许观言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上楚枫辞冰凉的脸颊,指腹擦过他眼下并不存在的泪痕,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别这样……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回应他的,依旧只有沉默,和那双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的空洞眼眸。
许观言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许观言看着楚枫辞那如同失去灵魂般的空洞眼神,感受着他身体的冰凉和僵硬,心中那股无力感和心疼几乎要将他淹没。
所有的询问和安抚都如同石沉大海,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束手无策。
语言失去了作用。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做出了一个近乎本能的决定。
他松开了攥着楚枫辞手腕的手,然后伸出双臂,极其轻柔地、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将那个仿佛一碰即碎的人,轻轻地、完整地拥入了怀中。
这是一个纯粹的、不掺杂任何欲望的拥抱。带着安抚,带着心疼,也带着一种“我在这里”的无声承诺。
许观言的下巴轻轻抵在楚枫辞柔软的发顶,感受到怀中身体的细微颤抖。
他收紧了手臂,用一种低沉而温柔到极致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呼唤着他的名字:
“楚枫辞……”
“枫辞……”
“没事了,我在这里……”
“别怕……”
他的声音如同温暖的泉水,持续不断地、耐心地流淌着,试图浸润那片干涸龟裂的心田。
起初,怀中的身体依旧僵硬,没有任何回应。
许观言没有放弃,依旧维持着拥抱的姿势,一遍遍地呼唤,轻柔地拍抚着他的后背。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十分钟……
许观言感觉到,怀中那具冰凉僵硬的身体,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然后,像是冰雪初融般,楚枫辞慢慢地、试探性地,将额头抵在了许观言的肩膀上。
紧接着,他仿佛用尽了全身残存的力气,将整个脸庞都深深地埋进了许观言的颈窝里,贪婪地呼吸着那令他安心的、带着松木清香的温暖气息。
他松开了原本无力垂在身侧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迟疑,抬起来,轻轻地回抱住了许观言的腰。
那双手臂并没有用多大力气,甚至有些虚软,与其说是拥抱,不如说是一种依恋的触碰,仿佛在确认这个怀抱的真实性,又仿佛在害怕,只要稍稍用力,就会惊走这来之不易的温暖,会被对方嫌弃麻烦而推开。
那是一种源自原主骨髓深处的、根植于二十多年被忽视和否定经历中的、近乎本能的不安和卑微。
许观言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份小心翼翼的回抱,和那埋在自己颈间、微微颤抖的依赖。
他的心像是被最柔软的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得厉害。
他收紧了手臂,将怀中的人更紧、更安全地圈住,用行动告诉他——我不会松开,也不会嫌你麻烦。
“我在……”他低声重复着,声音温柔而坚定,“我会陪着你。”
这一次,怀中的身体似乎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那细微的颤抖也渐渐平息。
虽然没有言语,但这无声的依赖和回抱,已经是最好的回应。
许观言知道,那个被困在痛苦中的灵魂,正在慢慢地、一点点地,从那个可怕的深渊边缘,被他拉回来。
许观言温暖而坚定的怀抱,如同一个隔绝了所有风雨的港湾。
那持续不断的、温柔的呼唤和轻抚,像是一根坚韧的丝线,一点点地将楚枫辞从那片被原主负面情绪淹没的混沌泥沼中,缓缓地拉扯出来。
冰冷和麻木感逐渐退去,身体的知觉和大脑的思考能力开始恢复。
他首先感受到的,是许观言颈窝处传来的、令人安心的体温和那干净好闻的松木信息素。然后,是紧紧环抱着自己的、充满保护意味的手臂。
最后,是自己那虚软地回抱着对方腰际的、带着卑微试探的手。
记忆如同潮水般回涌。
楚庆那令人作呕的电话、原主失控的情绪、003焦急的尖叫、指尖被划破的刺痛、拿起刀片时那扭曲的“宽慰”、以及……许观言去而复返,惊怒交加地夺下他手中刀片的那一幕……
所有的画面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楚枫辞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他居然……被原主的情绪影响到了那种地步?甚至差点……做出了自残的行为?
这对穿梭过无数小世界、心智早已锤炼得坚如磐石的楚枫辞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楚枫辞,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脆弱不堪?如此……容易失控?
面色,瞬间黑如锅底。
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不是对许观言,也不是对楚庆,而是对自己,以及对那个搞出这种“原主情绪强烈影响任务者”破机制的主神!
很好。
非常好。
等这个小世界任务结束,他高低得把常青那家伙揪出来,好好“切磋”一顿!不把他打到跪地求饶,他楚枫辞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居然敢让他在自家老婆面前露出如此狼狈、如此脆弱的一面!
这简直是他生涯中的巨大污点!
感受到怀中人身体突然的僵硬和气息的变化,许观言担忧地低下头,轻声问道:“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
楚枫辞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还在许观言怀里。
他迅速收敛了脸上那几乎要杀人的戾气,重新将脸埋了回去,只是这次,不再是那种空洞的依赖,而是带着点恼羞成怒的闷声闷气:
“……没事。”
声音还带着点沙哑,但已经恢复了惯有的清越,只是语气里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憋屈。
许观言听着他这明显带着情绪的回应,再看看他紧紧埋在自己怀里不肯抬头的模样,虽然依旧担心,但心里却莫名地松了口气。
能闹情绪,说明……至少是缓过来了。
他轻轻拍了拍楚枫辞的后背,没有再追问,只是依旧维持着这个保护的姿态,任由他像只鸵鸟一样躲着。
而楚枫辞,则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给主神常青狠狠记下了一笔。
等着吧,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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