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楚枫辞确实收敛了那份迫人的强势。
他不再试图强行靠近或拥抱,只是每日准时将准备好的、蕴含纯净灵力的食物和清泉放在桌上,偶尔会简短地提醒一句“该进食了”,或是“你的灵魂需要静养”。
他甚至尝试放缓语气,让那惯常的慵懒声线听起来更温和些。
然而,收效甚微。
凌忘依旧将他视为空气。
除了必要的进食饮水,他大部分时间都蜷在角落,面向墙壁,仿佛要将自己彻底隔绝开来。
对于楚枫辞那些示好的举动和话语,他连一个眼神的回应都吝于给予,那冰蓝色的背影写满了无声的抗拒。
楚枫辞甚至能感觉到,在他刻意放柔声音说话时,凌忘那微不可察绷紧的肩线,仿佛在嘲讽他的“装腔作势”。
耐心如同沙漏中的细沙,一点点流逝。
属于深渊精灵原主那深植于孤寂、极易因被无视而躁动的本性,混合着楚枫辞自身对爱人近在咫尺却无法触碰的焦灼,开始在他心底酝酿发酵。
温柔攻势?对方根本不接招,甚至可能觉得他虚伪。
楚·深渊·枫·精灵·辞,表示:
非常、极其、特别——生!气!
这日,楚枫辞清理完恶灵归来,身上还带着一丝未曾散尽的、净化负面能量后的凛冽气息。
他看到凌忘依旧维持着那个面壁的姿势,对他归来置若罔闻,连日来积压的郁气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
他大步走过去,在凌忘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伸手,不容置疑地再次将人从角落里捞了出来,紧紧箍进怀里。
“!”
凌忘身体先是一僵,随即剧烈挣扎起来,比上一次更加用力,手肘甚至撞到了楚枫辞的肋骨,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
“放开!你又想做什么!”
楚枫辞被他挣扎得心头火起,手臂如铁钳般纹丝不动,低下头,凑到凌忘耳边,原本试图维持的温和表象彻底撕去,露出了底下属于深渊精灵的、带着几分戾气的本质。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明显的不悦和质问,听起来凶巴巴的:
“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
“给你吃的,给你喝的,给你安全的地方待着,你呢?”
“除了躲着我,就是无视我!”
“我是会吃了你,还是怎么着你?”
“你这精灵,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
他一连串的质问又急又冲,温热的气息拂过凌忘敏感的耳廓。
凌忘挣扎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他似乎是……懵了。
这几日楚枫辞虽然依旧存在感强烈,但行为举止确实收敛了许多,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克制”。
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怒意的爆发,与之前那刻意放缓的温和形成了巨大反差,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以为对方会继续那种令他不适的、仿佛带着某种目的的“温柔”试探,却没想到等来的是如此直白的、带着情绪的不满。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因惊愕微微睁大,里面清晰地映照出楚枫辞带着薄怒的、近在咫尺的脸。
他甚至忘了继续挣扎,只是僵在楚枫辞怀里,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楚枫辞看着他这副难得怔愣、甚至透出几分无辜的模样,心头那股无名火奇异地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终于有反应了”的、略带扭曲的满足感。
他哼了一声,手臂依旧圈着人,但力道稍稍放松了些,没再继续凶他,却也没放开。
只是将下巴抵在凌忘的头顶,感受着那银发柔软微凉的触感,闷声嘟囔了一句,声音低得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
“……就知道气我。”
楚枫辞那带着怒意的质问过后,竹屋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凌忘不再挣扎,却也没有放松身体,依旧僵硬地被他圈在怀里。
冰蓝色的眼眸中,惊愕褪去后,沉淀下来的是更深的疏离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外面全是抓捕你的人。”楚枫辞见他不语,语气依旧带着点凶巴巴的余韵,但更多的是陈述事实的冷硬,“记忆之屿回不去,永恒林海没有你的容身之处。只有深渊回廊,他们不敢轻易进入。这里是最安全的。”
凌忘偏过头,避开他灼人的视线,清冷的声音像是结了冰碴:“我知道。”
他知道深渊回廊是眼下唯一的避难所,知道楚枫辞说的是事实。但是……
“但这不代表,我喜欢被你这样困在这里。”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楚枫辞,那眼神仿佛能穿透表象,直抵灵魂深处,“像个囚徒。”
楚枫辞眉头蹙起,正要开口,却见凌忘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带着一种探究和更深的困惑。
作为记忆精灵,凌忘天生拥有窥探生灵记忆碎片的能力,那是流淌在灵魂表层的、最鲜明的情感印记。
他曾试图去看透这个强行留下他的深渊精灵,想找到他的目的,他的弱点。
然而,楚枫辞的灵魂如同笼罩在最深沉的迷雾之中,他拼尽全力,也只能捕捉到一些极其零星、模糊不清的片段——
一个朦胧的、温暖的怀抱,楚枫辞低沉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正在耐心哄着怀里的什么人……画面模糊,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能感受到一种几乎要溢出来的珍视。
另一个片段里,似乎是在一个充满烟火气的厨房,楚枫辞背对着忙碌,而有一道身影从后面亲密地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背上,姿态依赖又带着撒娇的意味……
还有……一片绚烂的夕阳,将海面染成金红,楚枫辞和一个人并肩而立,望着远方,气氛宁静而美好……
这些碎片化的画面,短暂、模糊,却都指向一个明确的事实——
楚枫辞的身边,早已存在着一个与他关系极为亲密的人。
那种温柔,那种纵容,那种宁静美好的氛围,是做不了假的。
既然如此……
凌忘冰蓝色的眼眸中浮现出清晰的质疑和一丝被冒犯的冷意,他直视着楚枫辞那双因他此刻眼神而微微怔住的红色瞳孔,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冰冷的嘲讽:
“你明明身边已经有了重要的人,为何还要将我强行留在此地?”
“困住我,对你而言,究竟有什么意义?”
“是觉得我这被通缉的记忆精灵,比较好玩弄?还是说……”他语气更冷,“你看惯了温柔顺从的,想换点不一样的……刺激?”
这番话如同冰锥,猝不及防地刺入楚枫辞的心脏。
他猛地愣住,看着凌忘眼中那混合着鄙夷、困惑和受伤的情绪,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那些模糊的片段……是他的玖玖。是他在无数个小世界里,与他的灵魂碎片相伴的点点滴滴。
那是他跨越万千时空也要寻回的挚爱,是他所有温柔与耐心的唯一归宿。
可眼前这个,同样是他玖玖灵魂的一部分,却因为记忆的缺失和世界的隔阂,将他视作了心怀不轨、脚踏两条船的混蛋。
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瞬间攫住了楚枫辞。
他该怎么告诉他,你就是他,他就是你?该怎么告诉他,那些他窥探到的温柔,本就是属于他的?
看着楚枫辞骤然变化、欲言又止的神情,凌忘心中那点莫名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细微刺痛,似乎得到了某种印证。
他用力挣脱开楚枫辞因为震惊而有些松懈的手臂,退后两步,拉开了距离。
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仅仅是冰冷和疏离,还带上了一种彻底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失望。
“既然你已有珍视之人,就请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做出这些事。”
楚枫辞被凌忘那句“你明明身边已经有了重要的人”砸得头晕眼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
他张了张嘴,试图解释那些片段里的都是你,是不同模样的你,是我们曾经拥有和未来将会拥有的时光……
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吐不出来。直接说“你就是他”?这听起来更像是不走心的敷衍和欺骗。
透露快穿局和灵魂碎片?规则不允许,而且听起来比前者更像天方夜谭。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脸都憋得有些发红,平日里那份慵懒从容荡然无存,最终也只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不是……你……那些是……”
凌忘看着他这副窘迫又语无伦次的样子,冰蓝色的眼眸中失望之色更浓,认定他是被戳穿了心思无从辩解。
就在这尴尬僵持、楚枫辞快要被自己急死的当口,在旁边竖着耳朵听了全场的夏安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一拍大腿,蹦了出来,脸上摆出一副“真相只有一个”的严肃表情,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表演。
“哎呀!凌忘美人儿你误会了!”夏安声音响亮,成功吸引了凌忘一丝微弱的注意力,“宿主他……呃,楚枫辞他身边哪有什么别人啊!”
他指着楚枫辞,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那些你看到的模糊片段,根本不是什么别人!那都是他!是他在脑子里想象出来的、未来和你在一起之后的生活!”
楚枫辞:“……?”
夏安越说越觉得自己编得有理有据,语气愈发笃定:“他肯定是早就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偷偷见过你,然后对你一见钟情,念念不忘!但是呢,他这个人,闷骚!又是个常年待在深渊回廊跟恶灵打交道的,不会表达!所以就只能天天在脑子里幻想啊——”
“幻想哪天把你追到手了,可以和你恩恩爱爱,幸幸福福生活在一起……”
夏安双手一摊,做出一个“看,就是这么回事”的总结姿态:“所以,那些根本不是什么他已有的过去,而是他渴望的、有你在的未来!他把你留在这里,虽然方式笨了点,强势了点,但那是因为他喜欢你,又怕你跑了啊!外面那么危险,他不得看紧点?”
一番话说完,竹屋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楚枫辞目瞪口呆地看着夏安,脸上的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又觉得……好像、似乎、大概……有点道理?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对着还在那儿挤眉弄眼、一脸“快夸我”的夏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解释的很好。】他顿了顿,补充道,【下次不要再解释了。】
而站在角落的凌忘,听完夏安这一大段慷慨激昂、逻辑清奇的“解读”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冰蓝色的眼眸微微睁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他下意识地再次看向楚枫辞,对上对方那混合着无奈、尴尬和一丝默认的眼神。
想象出来的……未来?
因为早就喜欢……所以强行困住?
这个理由……
凌忘沉默了。
他纤长的银色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半晌,他才极轻地吐出两个字,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竹屋里:
“……荒谬。”
不知是在说夏安的胡说八道,还是在说……竟然有一瞬间觉得这说法似乎能解释得通的自己。
但他周身那尖锐的、带着被冒犯的冷意,却似乎因这过于离谱的“解释”,而微妙地缓和了那么一丝丝。
至少,不再是最初那种认定对方“品行不端”的彻底失望了。
楚枫辞看着凌忘这反应,心里五味杂陈。
他狠狠瞪了夏安一眼,后者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溜到一边去了。
这误会……好像更复杂了。
*
自那日夏安一番“惊世骇俗”的解释后,竹屋内的气氛非但没有缓和,反而降至了冰点。
凌忘似乎被那番说辞搅乱了心绪,变得更加沉默。
他依旧蜷在角落,连夏安凑过去试图搭话,他也只是偶尔抬抬眼皮,吝啬地给予一瞥,不再有任何回应。
那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仿佛凝结了更厚的寒冰,将所有情绪都封锁其中。
楚枫辞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头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
他气凌忘的不信任,更气夏安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胡说八道。
解释不清,靠近不得,他索性也冷了脸,不再试图与凌忘交流。
于是,竹屋内形成了奇特的景象:楚枫辞倚在一边,红瞳半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凌忘缩在另一边,面朝墙壁,背影单薄而决绝。
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空气都因这双倍的冷意而几乎凝固。
……
竹屋门口,两颗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又迅速缩了回去。
伤势在夏安偷偷用系统能量辅助,以及楚枫辞偶尔心情不好,清理恶灵时顺手带回来的、蕴含着精纯黑暗灵力的稀有药材的滋养下,好了大半的赤焰,正和夏安一起,扒着门框,偷看里面的情况。
赤焰挠了挠他火红的短发,刚毅的脸上写满了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八卦?
他压低他那大嗓门,用气声问旁边的夏安:“他们……一直这样?”
夏安苦着一张脸,同样用气声回答:“可不是嘛!都好几天了!一个比一个能憋!一句话都不说!急死我了!”
赤焰看着里面那两位“冷气制造机”,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心思单纯,搞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只觉得气氛压抑得让他这个伤患都想出去再打一架透透气。
“楚阁下……和那位银发的阁下,是……闹矛盾了?”
“何止是矛盾啊……”夏安唉声叹气,小脸皱成一团,“简直是世纪冰封!我家宿主好不容易想温柔点,结果被当成装模作样;想来点直接的,又被当成流氓;我想帮忙解释一下,结果……唉,不提了!”他一副“我心好累”的表情。
赤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虽然木讷,但也看得出楚枫辞对那位银发精灵的不同。
毕竟,楚枫辞对他这个“伤患”可从来没给过什么好脸色,但对那位,虽然方式别扭,眼神里的在意却是藏不住的。
“那……现在怎么办?”赤焰问道,他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夏安摊摊手,一脸无奈:“能怎么办?等着呗。看谁先憋不住!不过我赌我家宿主先投降!”他对自家宿主那点“老婆大过天”的秉性还是有点了解的。
赤焰看了看里面浑身散发着“别惹我”气息的楚枫辞,又看了看角落里仿佛要与墙壁融为一体的凌忘,老实巴交地摇了摇头:“我看未必。”
两个“旁观者”在门口嘀嘀咕咕,里面的两位当事人却依旧维持着各自的姿态,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看谁先低头的较量。
楚枫辞用眼角的余光瞥着那道清冷的背影,心里又气又闷,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凌忘则感受着身后那道如有实质的、带着怨念的视线,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将脑海中那些混乱的、关于“想象未来”的荒谬画面强行压下,冰封的心湖却终究还是被投入了几颗石子,漾开了难以平息的涟漪。
这僵局,不知还要持续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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