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忘回到竹屋主卧,湿透的衣袍紧贴肌肤,带来阵阵寒意。
他环顾四周,这间屋子他住了些时日,却从未留心过衣物收纳之处——此前每一次,干净衣物总会在他需要时,被楚枫辞悄然放在床边或椅上。
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对此地竟是如此陌生。
他正蹙眉站在原地,发梢的水珠滚落,在地板晕开深色痕迹。
楚枫辞已用灵力蒸干自身水汽,信步走入,见他仍湿漉漉地站着,眉头立刻拧起。
“站着发什么呆?”
语气带着惯常的不耐,动作却快得出奇。
他几步上前,不容分说地握住凌忘手腕,温热的灵力自掌心涌出,轻柔却不容抗拒地包裹住凌忘全身。
凌忘下意识想抽回手,那灵力却已如暖流般拂过,所到之处,湿意迅速蒸腾,衣料和发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爽蓬松。
他抿紧唇,看着楚枫辞专注操控灵力的侧脸,那双红瞳里没有戏谑,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衣服。”楚枫辞松开手,仿佛刚才那细致的举动再自然不过。
他转身从靠墙的一个暗格木柜中取出一套洁净的月白常服,布料柔软,隐隐带着与楚枫辞身上相似的、清冽的深渊气息。
他将衣物递过去,目光落在凌忘仍有些苍白的脸上:“换上。”
凌忘垂眸看着那叠衣物,指尖微蜷。
沉默片刻,他终是伸手接过,低声道:“……多谢。”
楚枫辞轻哼一声,算是回应,径自走到窗边的竹椅坐下,姿态慵懒地靠进去,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凌忘抱着衣物,站在原地看他。
“我要更衣。”他提醒道,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嗯。”楚枫辞眼皮都没抬,随手拿起旁边矮几上不知何时放着的一卷陈旧皮卷,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你换你的。”
凌忘气息一滞。
他盯着楚枫辞看了几秒,确定这人打定主意赖着不走,终是转身,走到屏风后。
窸窣的换衣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楚枫辞的目光从皮卷上移开,落在磨砂质地的屏风上,隐约能看到后面那道模糊修长的身影正在动作。
他眼神微暗,指尖无意识地在皮卷上摩挲了一下。
待凌忘换好衣物走出来,楚枫辞已恢复那副百无聊赖的模样,皮卷却也没翻几页。
凌忘无视他,径直走到床边坐下。
他需要理清思绪,今日发生太多事,楚枫辞的痛苦,自己的出手,还有那混乱中……近乎亲密的接触。
这一切都让他心绪不宁。
“楚枫辞,”他抬眼,望向窗边那人,语气是试图维持的平静,“我的去留,不该由你一人决定。放我离开。”
楚枫辞放下皮卷,红瞳直直看向他,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执拗:“我说了,这里最安全。”
“安全并非我唯一所求。”凌忘反驳,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恼意,“我有我必须厘清之事,有我必须承担之责。而非被困于此地,做你笼中的……”
“笼中的什么?”楚枫辞打断他,忽然站起身,几步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金丝雀?还是……所有物?”
他俯身,一手撑在凌忘身侧的床沿,将他困在自己与床榻之间,气息迫近:“凌忘,我若真想困住你,有的是法子让你连‘不’字都说不出来。”
凌忘被迫仰头与他对视,能清晰看到他红瞳中自己的倒影,以及那深处翻涌的、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他心头火起,不仅因这禁锢的姿势,更因楚枫辞话语里的笃定。
“那你为何不那样做?”凌忘冷声问,指尖悄然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楚枫辞凝视着他,近距离下,能看清他纤长的银睫因怒气而微微颤动。
半晌,他忽然抬手,用指背极其轻缓地蹭过凌忘略显苍白的脸颊。
“因为,”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语调,“我想听的,是你心甘情愿说‘好’。”
那触碰一触即分,带来的触感却挥之不去。
凌忘猛地偏头躲开,心跳漏了一拍。
他恼恨楚枫辞这般轻易搅乱他的心绪,更恼恨自己竟因这似是而非的话语而有一瞬的恍惚。
“痴心妄想。”
他别开脸,声音冷硬,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漫上薄红。
楚枫辞低笑出声,不再紧逼,直起身子,恢复了那副随性模样。
“是不是妄想,走着瞧。”
他转身,却并非离开房间,而是走到房间另一侧的软榻旁,十分自然地坐了下去,甚至顺手拿起刚才那卷皮卷,重新看了起来。
“你……”凌忘看着他这副反客为主的架势,一口气堵在胸口。
“我什么?”楚枫辞抬眼,红瞳在灯光下流转着慵懒的光,“这是我的屋子,我的床。我想睡哪儿,便睡哪儿。”
凌忘彻底无言。他知道再说下去也只是徒劳。
这人看似随性不羁,在某些事上却固执得可怕。
他闭上眼,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烦躁与那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异样,决定不再浪费唇舌。
室内重归寂静,只余两人清浅的呼吸声,和皮卷偶尔翻动的细微声响。
无形的拉锯在沉默中继续,一个固执禁锢,一个冷然抗拒,却又因某种难以言明的牵引,被牢牢捆缚在这方寸之间。
夜深人静,深渊回廊特有的幽暗星光透过窗棂,在室内投下模糊的光斑。
楚枫辞在软榻上浅眠,属于强者的警觉让他即使在睡梦中也能感知周遭细微的动静。
一阵窸窸窣窣的、刻意放轻却依旧存在的异响,如同蚊蚋般持续不断地钻进他耳膜。
楚枫辞不耐地蹙起眉,浓密的睫毛颤动几下,带着被打扰的戾气猛地睁开眼——
然后,他对上了一双在窗外黑暗中灼灼发亮、如同两簇跳跃火焰的……巨大瞳孔。
那双瞳孔离窗棂极近,几乎贴在上面,正直勾勾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室内,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突兀和……惊悚。
楚枫辞:“……”
饶是他见多识广,猝不及防之下,心脏也是漏跳了一拍。
他定睛一看,才借着微光辨认出窗外那颗几乎堵住了大半个窗户的、毛茸茸的火红脑袋——是赤焰。
楚枫辞额角青筋跳了跳,一股无名火混着被打扰清梦的烦躁直冲头顶。
他掀开薄被,赤着脚,带着一身低气压,无声无息地走到窗边,“唰”地一下猛地推开窗户。
窗外,正扒着窗沿、努力瞪大眼睛往里瞧的赤焰显然没料到里面的人会突然开窗,吓了一跳,手下意识一松,庞大的身躯差点向后栽倒,幸好他反应快,稳住了身形。
“大半夜不睡觉,”楚枫辞双手抱臂,斜倚在窗框上,红瞳在黑暗中泛着冷飕飕的光,语气凉飕飕的,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和起床气,“趴我窗户上装什么鬼?很吓人诶。”
赤焰被他看得有些窘迫,挠了挠他那头即使在夜里也无比醒目的红发,刚毅的脸上带着点被抓包的尴尬和一如既往的耿直:“我……我听到这边好像有动静,担心出事,就过来看看。”他顿了顿,目光下意识地往屋内瞟了一眼,似乎想寻找那道银色的身影,“那位……凌忘阁下,他没事吧?”
楚枫辞眯起眼,语气更凉了:“他好得很,在睡觉。你看完了?”言下之意:看完了就快滚。
赤焰却像是没听懂逐客令,反而更加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语气带着纯粹的困惑和担忧:“楚阁下,你们……是不是又闹矛盾了?我看凌忘阁下之前脸色不太好……他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我觉得他不是坏人。你要是……要是喜欢人家,是不是该对人家温柔点?别总凶巴巴的……”
楚枫辞听着这傻大个一本正经地给自己做“情感指导”,嘴角抽搐了一下,差点气笑。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把窗户直接拍在这张耿直脸孔上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赤焰。”
“嗯?”
“滚去睡觉。”
“哦……”赤焰被他语气里的寒意冻得一缩脖子,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说了不该说的话。
讪讪地应了一声,一步三回头地、慢吞吞地挪回了隔壁自己暂住的那间小屋。
楚枫辞“砰”地一声关上窗户,甚至还顺手加固了一下隔音结界。
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只觉得心头那股邪火噌噌往上冒。
一个两个,都不让他省心!
他回头看了一眼里间床榻上——凌忘似乎也被刚才的动静惊扰,翻了个身,面朝里,只留下一个清冷的背影给他。
楚枫辞磨了磨后槽牙。
温柔?他对凌忘还不够温柔吗?!他都快把心掏出来了!
憋着一肚子闷气,楚枫辞重新躺回软榻,却睡意全无。
窗外,深渊回廊的星光无声流淌,室内,只剩下他自己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以及里间那人清浅平稳的呼吸。
这漫长的一夜,注定了有人难以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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