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雪儿离去已逾半日,那抹月白仙姿与清泠话语。
却如同用最锋利的刻刀,深深镌刻在吊脚楼前每一个目睹者的心版上,挥之不去。
空气中那缕若有若无的幽冷异香早已散尽,瀑布依旧喧嚣,山林依旧苍翠。
但某种无形的、名为“认知”的壁垒,已被那惊世骇俗的登场彻底击碎,留下满地狼藉的思绪与一种悬浮在半空中的、不真实的恍惚感。
韩子墨难得地安静了下来,不再围着李工抱怨手册艰深,也不再试图去骚扰神色各异的几位女士。
他独自一人蹲在溪流上游的一块大青石上,手里无意识地捻着一根狗尾巴草,眼神发直,嘴里念念有词。
仔细听去,依稀是“修仙……长生……仙女……这要是能学个一招半式,回上海还不横着走?不,是飞着走!什么超跑游艇,弱爆了……”
显然,他的大脑正在努力将“仙侠设定”与他那套纨绔价值观进行着艰难而滑稽的接驳。
莎玛将自己关在厨房里,许久没有出来。清洗食材的动作变得缓慢而机械,湛蓝色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翳。
欧阳雪儿那句“恭请少主移驾天山”,像是一道冰冷的判决,在她与苏景明之间,划下了一道看似不可逾越的天堑。
她甚至不敢去想象,如果景明真的选择了那条路,她该何去何从?那片名为“天山”的秘境,对她而言,比迪拜那座黄金牢笼更加遥远和可怕。
徐一蔓则重新投入到了工作中,只是效率明显不如往常。
她站在阳台的阴影里,指尖在平板电脑的图纸上滑动,目光却时而失焦,仿佛穿透了屏幕,看到了更加宏大而未知的棋盘。
苏景明若真的一脚踏入那个超凡世界,那么她精心布局的资本棋局、徐家与“洞神资本”的联盟,其意义何在?
一种前所未有的、对自身价值和未来路径的质疑,如同暗流,在她冷静的外表下悄然涌动。
露易丝依旧倚在柴房门边,只是眼神不再是空洞的麻木,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
她反复咀嚼着“修炼”、“神器”、“血脉”这些词汇,一个大胆的、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滋长:这是她翻盘的唯一机会!无论如何,她必须抓住!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苏景明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独自一人回到了吊脚楼内,那个紫檀木盒——
欧阳雪儿口中的“蕴神匣”,此刻正安静地置于八仙桌上,在从窗棂透进的、被切割成几何光斑的午后阳光照射下,流转着内敛而神秘的暗紫色光泽。
指尖触碰盒身时,那昨夜曾清晰感受到的、源于血脉深处的微弱悸动,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如同沉睡的幼兽,在母体的呼唤下,开始不安地辗转。
疑虑需要被证实,迷雾需要被驱散。他不能仅凭一个突然出现的、自称仙子的女子和一番离奇的话语,就做出关乎未来的重大抉择。
他需要锚点,需要来自凡俗世界、来自血脉亲缘的确认。
他再次拿起了那部厚重的卫星电话,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熟练地按下一串铭记于心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漫长的、跨越千山万水的等待音,每一声“嘟——”都仿佛敲击在他的心弦上。
电话终于被接起,传来的却并非母亲那温婉的嗓音,而是一个沉稳厚重、带着几分官腔和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男声:“喂,景明?”
是他大哥,苏志伟。现任上海市副市长,苏家这一代在政界的顶梁柱,此刻听起来声音似乎比往常更显低沉。
“大哥,是我。”苏景明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异样,“爸妈在旁边吗?我有点事想问问爸。”
电话那头的苏志伟似乎微微顿了一下,背景音里隐约传来电视新闻的播报声和瓷器轻微的碰撞声。
“爸在书房练字,妈在客厅插花。你稍等,我去叫爸。”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兄长对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弟弟惯有的、混合着关切与无奈的情绪。
“你小子,又跑哪个山旮旯里去了?电话总是时通时不通的。爸前两天还念叨你,说你这‘洞神资本’搞得神神秘秘,别玩脱了线。”
苏景明甚至可以想象到大哥一边拿着无线座机,一边皱着眉走向书房的样子。
“在黔西北考察几个旅游项目,信号是不太好。放心,我心里有数。”他简短地回应,避重就轻。
脚步声,敲门声,模糊的对话声透过听筒传来。过了一会儿,一个略显苍老却依旧硬朗、带着浓浓江南口音的声音接过了电话,正是他的父亲苏建国。
“景明啊?”苏建国的声音里透着惊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怎么突然想起给家里打电话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跟你大哥说的一样,在外面要稳当点,别冒进。”
“爸,我没事,项目挺顺利的。”苏景明放缓了语速,斟酌着用词,仿佛在小心翼翼地探触一个尘封已久的、可能布满蛛网的秘密盒子。
“我打电话回来,是想问您一件……关于咱们苏家祖上的事情。”
“祖上?”苏建国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儿子会问这个。
“咱们苏家世代经商,祖上也就是些读书人、小商人,没什么特别显赫的……哦,除了你太爷爷那辈,据说在湖州老家还出过一位举人……”
“不是问这个,爸。”苏景明打断父亲可能即将开始的、关于家族近代史的絮叨,直接切入核心,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引导性的探究。
“我是想问,更久远的时候,比如……非常非常久远,久远到可能只在一些特别古老的家谱或者口口相传的秘闻里,有没有提到过一位……名字叫‘苏顶天’的先祖?”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达十几秒的沉默。只有苏建国略显粗重的呼吸声,表明他仍在听筒旁。这异样的沉默,让苏景明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苏……顶天?”苏建国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困惑和努力回忆的艰难。
“这个名字……嘶……好像……是有点印象,但又很模糊……像是小时候,听你太爷爷,还是你爷爷……喝多了酒,迷迷糊糊提过那么一嘴?
说是祖上不知道多少代以前,出过一位了不得的奇人,名字挺霸气的,好像……就是叫顶天?对,苏顶天!”
他的语气逐渐确定起来,但随即又充满了不解。
“可那都是老辈人酒后的胡话,当不得真,说是祖上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故事,都传了几千年了,玄乎其玄的,什么腾云驾雾、呼风唤雨……都是神话传说罢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几千年!玄乎其玄!腾云驾雾!
父亲虽然将其归为“胡话”和“传说”,但这些词汇,却与欧阳雪儿的话语产生了惊人的契合!
苏景明握着电话的手心,微微沁出了汗意。
他强压下心头的悸动,语气依旧保持着平静:“没什么,就是最近在这边山里,听到一些当地的古老传说,好像提到了这个名字,觉得有点巧合,所以问问您。
爸,咱们家的家谱,现在还在吗?能不能麻烦您,让大哥帮忙找出来看看,有没有关于这位‘苏顶天’先祖的确切记载?”
“家谱?”苏建国似乎被儿子这突如其来的、对家族历史的考据癖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应承下来。
“哦,在是在,你大哥收着呢。就在他书房左边那个红木抽屉最底下,用油布包着,一共好像就三本,还是你爷爷临终前郑重其事传下来的,说是苏家的根脉,让我们务必保管好。志伟啊。”
他抬高声音招呼大儿子,“你去,把抽屉里那三本老家谱拿出来,景明想看看。”
电话那头传来苏志伟略带抱怨却又无奈的声音:“爸,我这正看一份规划文件呢……景明,你搞什么名堂?怎么突然对家谱感兴趣了?那玩意儿字迹都快磨没了,有什么好看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苏景明还是能听到大哥放下文件、起身、拉开抽屉的窸窣声。
等待的时间,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吊脚楼外,韩子墨似乎又和李工因为某个测量数据争论了起来,声音隐约传来,更反衬出电话这头近乎凝滞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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