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州山水庄园的包厢里,水晶灯的光碎在满桌珍馐上,琉璃杯碰撞的脆响裹着酒气漫在空气里。
赵东来手指捏着酒杯,目光却黏在身旁高小琴的腰线上
——她倚过来时,香水混着体温钻进鼻腔,比梁璐当年那股子居高临下的脂粉气,软多了,让他小腹不由一热,险些将对方就地正法。
“赵局,您这年纪坐上市局一把手,京州多少人盯着您的位置呢。”
高小琴的指甲轻轻蹭过他的手背,声音甜得发腻,道
“往后瑞龙集团在京州办事,还得靠您多罩着。”
赵东来喉结滚了滚,仰头把杯里的茅台灌下去。
辛辣的酒液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躁动。
他想起三年前在梁群峰办公室里,自己点头哈腰接下“盯紧赵家”的任务时,哪能想到梁家会倒得这么快?
梁璐那条破石榴裙,护不住他了,可赵立春在汉东的影子还在拉长
——上次赵瑞龙在京州夜总会闹出动静,他亲自带着人去“维持秩序”,转头就收到了一张镶着金边的黑卡,那才是新的靠山。
“都是自己人,好说。”
他拍了拍高小琴的手,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熟稔,道
“瑞龙集团的事,就是我的事。”
这话刚落,对面就传来李达康的笑声。
赵东来抬眼望去,只见高小凤正捧着酒杯站在李达康身边,眼里满是崇拜道
“李书记,您在金山县搞的产业园区,我专门学习过,那时候您顶着多少压力啊?要是换成别人,早打退堂鼓了。”
李达康的胸脯挺了挺,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道
“搞改革哪有不碰壁的?关键是得敢闯。那时候金山县穷,我跟老百姓说,跟着我干,三年让大家住上砖瓦房,这话不能落空。”
“您真是为民办实事的好官。”
高小凤弯着眼睛,顺势坐在他身边,道
“我之前读经济学,总觉得理论太空,直到看了您的执政报告,才知道真正的发展得接地气。”
赵东来看着李达康脸上那副受用的神情,心里冷笑。
谁不知道李达康跟欧阳菁早就貌合神离?上次欧阳菁跟王大陆,去香港购物的消息,还是他让人递到赵瑞龙手里的。
看了看火辣的高小琴,与温婉的高小凤,他与李达康,说不定还能做个连襟呢!哈哈哈哈……
包厢外的监控室里,赵瑞龙晃着手里的酒杯,看着屏幕里赵东来和李达康各自沉溺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笑。
杜柏仲站在旁边,手里捏着一个录音笔,轻轻按了下开关
——赵东来那句
“瑞龙集团的事就是我的事”
清晰地传了出来。
“还是老杜你有办法。”
赵瑞龙瞥了眼录音笔,道
“这赵东来、李达康才算个正常男人,比高玉良、祁同伟识时务多了,我他梁的都怀疑,他们是不是不行啊?哈哈哈哈……”
祁同伟:……
高玉良:……
杜柏仲笑了笑,眼神里带着几分阴鸷,道
“这才是正常人,是人,总有弱点。赵局长要的是仕途,李书记要的是支持,抓住了这点,他们就跑不了。”
赵瑞龙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上。
高小琴正拿着湿巾给赵东来擦嘴角,李达康则在跟高小凤讨论着下一步的经济规划,包厢里的气氛热烈得近乎虚假。
他想起父亲赵立春昨天在电话里说的话。
“汉东的水得搅浑,才能分清忠奸。”
现在看来,这水已经开始浑了。
赵东来靠过来,李达康也快上钩,接下来,该轮到那些还在观望的人了。
只要手里握着这些把柄,赵家在汉东的路,就能一直顺下去。
监控屏幕的光映在赵瑞龙脸上,他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志在必得。
包厢里的喧闹还在继续,没人知道,这场看似普通的饭局,早已织成了一张网,正悄无声息地朝着他们收紧。
林城市的夜晚没有京州的霓虹缠楼,也没有吕州山水庄园里晃眼的水晶灯。
祁同伟坐在新家客厅的折叠桌前,台灯的光圈刚好罩住摊开的案卷,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成了这屋子最响的动静。
刚收拾完碗筷的李砚端着杯温牛奶走过来,杯底在桌面轻轻一磕。
“又加班?”
她看着丈夫鬓角新冒的白发,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杯沿,道
“跟你说过多少次,到了林城节奏慢些,别总把自己绷那么紧。”
祁同伟抬笔的动作顿了顿,视线从“受贿案补充侦查报告”上移开,落在妻子身上。
这套三居室是上个月刚定下来的,墙漆是李砚选的浅米色,沙发套带着细格子纹,阳台晾着的衬衫还飘着阳光的味道
——这些都和他在汉东其他城市见过的不一样。
京州的酒店套房永远铺着冰冷的大理石,吕州饭局上的酒杯碰得再响,也暖不透骨子里的算计。
可在这里,李砚周五准时开三小时车来陪他,冰箱里总存着他爱喝的酸梅汤,连加班时的灯光都裹着软意。
“手上这案子涉及之前的遗留问题,得尽快理清楚,资金走向不对劲,早点查清,追回来,高老师也能省点心。”
他接过牛奶,手指触到杯壁的温度,心里那点因案卷而起的烦躁淡了些,道
“下周要去乡镇核查证人,可能得住两天。”
“我给你收拾个行李包,把厚外套带上,山里晚上凉。”
李砚说着,弯腰把散落在桌角的文件归拢好,目光扫过案卷封皮上的“林城市检察院”字样,又很快移开
——她从不问他工作上的细节。
祁同伟看着妻子的背影,忽然想起上周去开会时,院长办公室挂着的林城全景图。
图里没有鳞次栉比的写字楼,只有连片的稻田和矮坡上的果树,就像现在窗外的夜色,安静得能听见远处小区里孩子的笑闹声。
他曾在京州的酒局上见过赵瑞龙挥金如土,也在吕州的包厢里听过官员们互相吹捧,那些纸醉金迷像一层油,浮在汉东的水面上,可林城没有。
这里的超市晚上九点就关门,楼下卖早点的阿姨会记得他爱吃咸豆浆,连检察院食堂的师傅,都不会在打饭时特意给他多舀一勺肉。
“对了,孩子昨天打电话说,爷爷的血压稳定了。”
李砚擦完桌子走回来,坐在他对面的小凳子上,道
“等你忙完这阵,我们接他们过来住两天,林城的空气比京州好。”
祁同伟“嗯”了一声,低头喝了口牛奶。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从汉东那片浑水里暂时抽离出来,踩在了实地上。
案卷里的数字还在眼前跳,可耳边是妻子轻轻的呼吸声,窗外是林城安静的夜
——这些细碎的、带着烟火气的日常,比京州酒局上的恭维、吕州饭局里的算计,更让他觉得踏实。
他重新拿起笔,笔尖落在纸上的力道轻了些。
或许林城真的不一样,或许在这里,他能不用盯着别人的脸色做事,不用在酒桌上赔笑,只用好好查案,好好等着周末妻子开车过来,等着一家人真正团聚的那天。
台灯的光映在他脸上,没有了在京州时的紧绷,只剩几分难得的松弛。
林城市委会议室的空调风带着几分凉意,却吹不散满室的热气。
长条会议桌两端,摆着的矿泉水瓶还没开封,高玉良手指按着桌上摊开的林城地图,目光扫过在座的常委和部门负责人,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道
“过去五年,林城为了短期效益走了些弯路,现在该把欠老百姓的账补上了。”
地图上用红笔圈出的区域,正是城西那片被废弃的矿坑
——裸露的黄土顺着山坡往下滑,雨季一到就积满污水,成了林城人眼里的“伤疤”。
高玉良的手指落在那片红圈上,轻轻敲了敲道
“第一步,就从这里动手。三个月内完成矿坑清淤,明年雨季前建成人工湖,周边配套环湖公园,栽上乔木和灌木,让老百姓有个散步的地方。”
话音刚落,市住建局局长就忍不住开口道
“高书记,这工程不小,资金和工期……”
“资金我来协调,先从财政专项资金里挪一部分,不够的再向上级申请生态修复补贴。”
高玉良打断他,语气笃定,道
“但有一条,工程质量必须过硬,谁要是敢在材料上动手脚,别怪我不讲情面。”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市民政局局长,道
“还有城北那几个地质灾害点,住着两百多户人家,雨季一来就提心吊胆。下个月开始摸底,年底前必须完成统一安置,新社区的选址要避开隐患区,学校和卫生院配套得跟上,不能让老百姓搬过去后生活不方便。”
会议室里渐渐有了细碎的议论声,却不是质疑,而是带着期待的交流。
市发改委主任悄悄跟旁边的同事点头,认同道
“这思路对路,先把老百姓的安全和环境搞好,比啥都强。”
高玉良等议论声平息些,继续说道
“生态修复和居民安置是基础,基础打牢了,才能谈发展。”
他翻到地图的另一页,上面标着林城的山地、河流和特色农产品基地。
“林城有山有水,还有老祖宗传下来的茶产业和竹编手艺,这些都是宝贝。等老百姓安居了,我们就针对性招商引资,重点扶持本土企业,把‘林城绿茶’‘竹编工艺品’的牌子打出去,让本地人能在家门口就业,也让外面的人愿意来投资、来定居。”
他抬眼看向众人,眼神里带着学者型官员特有的沉稳道
“我们搞发展,不是为了搞几个光鲜的项目给上面看,是要让林城的老百姓住得安心、过得舒心。五年后,我希望大家再看林城,看到的是清水绕城、绿树成荫,看到的是老百姓脸上的笑,而不是现在的满目疮痍。”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进水里,瞬间激起了共鸣。
市农业农村局局长第一个鼓掌道
“高书记,我们局里早就做过茶产业的调研,只要有政策支持,肯定能搞起来!”
紧接着,其他部门负责人也纷纷表态,会议室里的掌声从零散到热烈,最后连成一片。
有人悄悄打量着高玉良
——这位被发配下来的市委书记,刚来的时候大家还担心他是“书呆子”,不懂基层实务,可现在才发现,他心里装着的全是老百姓的需求。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地图上那片未来的人工湖区域,仿佛已经能看到湖水波光粼粼,岸边的人们悠闲散步的模样。
高玉良看着眼前的场景,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后面还有资金协调、征地拆迁、企业对接等一堆难题要解决。
没有赵家的支持,这条路很难走,但此刻满室的支持和期待,已经让他有了底气,拼尽全力去做,别留遗憾。
林城的改变,就从这场常委扩大会开始,从这张画满蓝图的地图开始,一步一步,朝着“百姓安居、产业兴旺”的方向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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