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渐渐熄灭,最后一点火星在黑暗中闪烁了几下,彻底归于沉寂。赵天雷被捆在洞角,嘴里的布条虽被取下,却始终沉默,只是那双眼睛依旧像淬了毒的刀,死死盯着林野。他心里正翻江倒海——被擒时的暴怒早已褪去,此刻只剩难堪的悔意。刚才路过那棵古树时,树洞的阴影像只手,猛地拽回他三年前的记忆:那时他还是铁鹰公会的小队长,奉命来这里藏一块星核碎片,恰逢暴雨,躲在树洞里避雨时,曾撞见一个少年给受伤的流浪猫喂药,那双手温柔得不像个玩家,倒像株没经过风雨的白杨树。后来才知道那是林野,是他这次任务要针对的目标。“真可笑,”他暗啐一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当年放猫一条活路,现在倒成了自己的死结。”
林野靠在冰冷的洞壁上,指尖夹着那两块星核碎片,银蓝色的光在他掌心流转,交织出界门的虚影。他盯着碎片里自己模糊的倒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赵天雷的眼神太熟悉了,像极了三年前在矿道里遇到的那个劫匪,同样的狠戾,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那时候父亲挡在他身前,说“人有时候会被猪油蒙了心,但不是所有人都坏透了”,现在想来,父亲说的或许是对的。
他摩挲着碎片边缘,想起苏晓爷爷笔记里的话:“能量会记住情绪,善念能净化戾气。”赵天雷刚才瞥向树洞时,眼神明显颤了一下,那里曾藏过他的星核碎片,说不定也藏着他没说出口的故事。放他走,是冒险,但如果真能唤醒一点良知,总比让仇恨循环下去好。父亲失踪前总说“解决问题的不是拳头,是懂得给人留条路”,这句话此刻在心里反复回响,像块温润的玉,慢慢熨平了他紧绷的神经。
“在想什么?”苏晓递来的压缩饼干带着淡淡的奶香味。她指尖捏着饼干包装袋,心里却在打鼓:林野刚才看赵天雷的眼神不对劲,该不会是想放了他吧?可这人前几天还差点把石磊的腿打断,放虎归山怎么办?但转念又想起爷爷说的“观其行,更要观其眸”,刚才赵天雷看树洞时,那瞬间的失神不像装的,或许真有隐情?她偷偷抬眼瞄林野,见他眼神沉静,不像冲动的样子,便把到了嘴边的劝阻咽了回去——她该相信林野的判断,就像相信爷爷的笔记不会错一样。
石磊蹲在火堆旁,用石锤的侧面敲着地面的碎石,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他琢磨着赵天雷那身皮甲——虽然被仙藤勒出了几道印子,但材质是黑铁级的,比自己身上这件青铜甲强多了;还有那把长刀,刚才劈树时的劲儿,一看就是淬过深渊毒液的。按他的性子,早该一锤把这孙子敲晕拖走,可林野刚才看赵天雷的眼神,明显是想放他。“这小子就是心太软,”石磊暗哼一声,却悄悄把石锤往身后挪了挪——真要动手,他得先护住林野,毕竟这星核碎片的事,还得靠这小子的“真实视野”。
老杨的声音从洞口传来:“天亮了,准备出发!”
众人走出山洞时,黎明的第一缕光刚好越过山头,将山谷染成温暖的金红色。赵天雷被两个云帆玩家架着,经过那棵古树时,他忽然停下脚步,看向树洞——那里曾藏过一块星核碎片,此刻虽空无一物,却残留着微弱的能量波动。林野注意到,赵天雷的眼神复杂,有悔恨,有不甘,最终却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走了!”老杨催促着,将赵天雷往前推了一把。队伍里,石磊扛着石锤走在最前,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被架着的赵天雷,眼里有不解,也有一丝同情。苏晓走在林野身边,轻声说:“我爷爷的笔记说,锈铁营的入口在黎明时分会显现,是因为此时阳气最盛,能压制虚空能量的侵蚀。”
路过古树时,林野停下脚步,伸手触摸粗糙的树干。树皮上还留着当年他刻下的模糊刻痕——那是他小时候跟着父亲来这里时留下的。他忽然想起父亲曾说:“每个星核碎片都承载着一段记忆,集齐它们,就能拼凑出真相。”
“在想什么?”苏晓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林野摇头一笑:“没什么,走吧。”
队伍继续前行,赵天雷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林野,”他挣扎了一下,两个云帆玩家用力按住他。“你父亲的实验室里,有份关于虚空之影的研究笔记,藏在保险柜第三层。”
林野一愣,赵天雷继续说:“我曾奉命去偷,没打开保险柜。但我记得密码的前三位是你父亲的生日。”说完,他闭上嘴,不再说话。林野心中一动,父亲的生日,他当然知道。这一刻,他更确信自己刚才的决定没有错——善意或许会迟到,但从不辜负。
晨光渐盛,前方出现了锈铁营的轮廓,古老的铁门在阳光下泛着铁锈的红光。老杨走上前,用那枚青铜钥匙打开了沉重的门锁。“进去后,往右拐,老铁匠的熔炉就在那里。”老杨回头看了眼赵天雷,“这小子,怎么处理?”
林野看向赵天雷,对方却避开了他的目光。“放了他。”林野突然说。
“什么?”老杨瞪大了眼睛,“他是铁鹰的人,放他回去就是放虎归山!”
“他刚刚告诉了我一个重要的线索。”林野看向赵天雷,“而且,他没有真的伤害过无辜玩家。”
赵天雷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林野继续道:“你走吧。”他示意云帆玩家松开他。赵天雷迟疑了一下,看了林野一眼,转身消失在晨雾中,只留下一个复杂的背影。
“你就不怕他回去报信?”老杨不解。林野摇摇头:“他不会的。”
走进锈铁营,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焦炭的味道。老铁匠的熔炉就在院子中央,巨大的铁砧旁堆着各种工具。而熔炉旁,站着一位白发老人——正是苏晓的爷爷。
“爷爷!”苏晓突然喊了一声。老人转过身,正是苏晓的爷爷。原来他没有死,而是隐居在此守护熔炉。
“爷爷!”苏晓冲过去抱住老人,眼眶通红。老人拍了拍她的背,目光落在林野身上,又看向他手中的星核碎片:“好孩子,你终于来了。”
林野走上前,将两块碎片放在铁砧上,又从怀中取出那枚青铜钥匙。老人点点头:“星核碎片集齐,钥匙也有了,启动熔炉需要‘忆火’——承载着深刻记忆的物品。”
林野拿出意识容器,734的光影在里面微弱地闪烁。“这个可以吗?”
老人点头:“去吧,孩子。将碎片和你的徽章放在熔炉里,用你的记忆点燃忆火。”
林野深吸一口气,将星核碎片和徽章放入熔炉,又将自己关于父亲的记忆注入其中。当火光燃起时,他仿佛看到了父亲的身影在火光中微笑。
远方,赵天雷站在山头,看着锈铁营的方向,握紧了拳头,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黎明的阳光洒满营地,也照亮了每个人心中的希望。林野知道,无论前路如何,他们都将一起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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