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一章 夜猎惊变试锋芒
雅室内的紧张气氛，因蓝曦臣的定调和几位长老的默许而稍稍缓和。蓝启仁虽仍板着脸，胡子一翘一翘，却也不再发作，只闷头喝着已然微凉的茶，眼不见为净。
蓝曦臣目光在自家弟弟和魏无羡之间流转，最后落在他们依旧自然交握的手上，温声道：“既然此事已定，你二人便需多加适应，谨慎体悟。若有任何异状，切记不可隐瞒。”他顿了顿，看向蓝忘机，“忘机，近日清河一带似有邪祟异动，聂宗主前日传书，言其力有未逮，希望姑苏能遣人相助。你与魏公子……不妨前去查探一番，亦可借此机会，熟悉彼此……新的状态。”
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明确。既是夜猎历练，也是给他们这对刚刚绑定了莫名其妙“道契”的新晋道侣一个独处和磨合的机会，远离云深不知处众多探究的目光。
魏无羡一听“夜猎”和“邪祟”，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方才那点面对长辈的拘谨瞬间抛到九霄云外，抢在蓝忘机前面应道：“好啊好啊！清河是吧？听说那边最近不太平，正好去活动活动筋骨！”他摩拳擦掌，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蓝忘机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纵容，随即对蓝曦臣颔首：“是，兄长。”
事情就此定下。
次日清晨，两人便辞别蓝曦臣，离了云深不知处，御剑往清河方向而去。
御空而行，山川河流在脚下飞速掠过。魏无羡习惯性地想召出随便，却心念一动，体内那股新生的暖流自然而然地涌向四肢百骸，与自身灵力水乳交融。他并未刻意催动，身形却比往日更加轻盈灵动，剑光掠过天际，留下一道比往常更加凝实璀璨的流芒。
他忍不住侧头看向身旁的蓝忘机。含光君御剑的姿势依旧优雅平稳，避尘剑光华内敛，然而细心观察，便能发现那冰蓝色的剑芒边缘，似乎萦绕着一层极淡的、不易察觉的温润光晕，与他周身那股清冷气息奇异地融合在一起，少了几分往日的疏离。
更奇妙的是，魏无羡能清晰地感觉到，通过那道无形的灵魂链接，两人之间的灵力正以一种极其缓慢而稳定的速度自行流转、交汇。并非强行灌输，更像是一种互补性的滋养。他体内属于鬼道的那部分阴戾之气，在这股暖流和蓝忘机纯净灵力的共同作用下，竟也变得异常温顺平和，不再有丝毫反噬的躁动。
“蓝湛，”魏无羡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新奇，“你感觉到了吗？我的灵力好像……变乖了？”
蓝忘机目视前方，轻轻“嗯”了一声。他自然也感受到了自身的变化。常年修行《问灵》与《忘机》曲带来的、深植于灵脉深处的孤寂与清寒，似乎被一股源源不断的、充满生机的暖意悄然中和，灵力运转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圆融顺畅，神识清明，五感亦更加敏锐。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魏无羡此刻那雀跃又带着探究的心情，如同阳光下的溪流，潺潺而过。
这“道侣共生系统”，虽来历不明，但截至目前，所带来的似乎皆是益处。
数个时辰后，两人抵达清河地界。与聂氏门生接洽后，得知作乱的并非寻常邪祟，而是一种形如黑豹、却能口吐腐蚀性黑雾的妖兽，速度极快，狡诈异常，已伤了不少修士和百姓。
“含光君，魏前辈，那妖兽巢穴可能就在北面那片荒废的矿山之中。”领路的聂氏门生指着远处一片山峦说道，神色凝重，“只是那矿山地形复杂，洞穴纵横，极易埋伏。”
魏无羡摸了摸下巴，笑道：“地形复杂才好玩嘛！放心，管它什么妖兽，有你们含光君在，还有我……嘿嘿，保管让它有来无回！”
蓝忘机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握紧了避尘的剑柄。
两人依照指引，很快便找到了那片废弃矿山。还未深入，一股混合着腥膻与腐蚀气息的恶风便从矿洞深处扑面而来。
魏无羡皱了皱鼻子，指尖已然夹住了一张明火符。蓝忘机则并指如剑，周身泛起一层淡蓝色的灵力护罩，将两人一同笼罩在内。
“来了！”魏无羡眼神一凛。
话音未落，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不同的矿洞中窜出，直扑二人！正是那黑豹妖兽，它们通体漆黑，唯有双眼泛着嗜血的红光，速度快得只留下道道残影，张口便喷出浓稠如墨的黑雾！
那黑雾显然带有极强的腐蚀性，触及地面的岩石，立刻发出“嗤嗤”声响，留下坑洼痕迹。
蓝忘机手腕一抖，避尘剑出鞘，冰蓝色的剑光如同新月般扫过，精准地迎向最先扑来的两只妖兽。剑光过处，妖兽发出凄厉惨嚎，瞬间被凌厉的剑气撕裂。然而，更多的妖兽从四面八方涌来，黑雾交织，几乎要将他们淹没。
魏无羡手指轻弹，明火符激射而出，在空中爆开一团炽热的火焰，暂时驱散了一片黑雾。他随即抽出陈琴，置于唇边，尖锐的笛音响起，无形的音波如同利刃般扩散开来！
然而，这一次吹奏陈情，感觉却与以往截然不同！
笛音不再仅仅依赖于他自身的鬼道修为和怨气驱动。体内那股新生的暖流仿佛找到了另一个宣泄口，自然而然地融入笛声之中。原本阴戾刺耳的笛音，竟奇异地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能涤荡污秽的清正之气！
音波所过之处，那些妖兽动作明显一滞，眼中红光闪烁，似乎受到了某种干扰和压制。连它们喷出的黑雾，都仿佛被这蕴含着奇异力量的笛音削弱了几分！
魏无羡心中大奇，笛声不停，心思却活络开来。他尝试着将更多的心神沉入那道与蓝忘机相连的灵魂链接。
一瞬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涌上心头。
他不再仅仅是通过笛声强行命令或刺激那些可能存在的怨气，而是仿佛能更清晰地“感知”到这片战场上所有能量的流动——妖兽体内的凶戾之气，黑雾中的腐蚀性能量，甚至包括蓝忘机那纯净磅礴的灵力波动。
通过链接，他能隐约感知到蓝忘机下一步的剑势走向，感知到他灵力运转的细微变化。
机会！
就在一只妖兽趁着黑雾掩护，悄无声息地自魏无羡侧后方扑杀而至的瞬间，蓝忘机仿佛与他心有灵犀，头也未回，反手一剑，避尘剑芒如背后长眼般精准刺出，直接将那妖兽钉死在半空！
而几乎在同一时刻，魏无羡笛音陡然拔高，一股融合了自身鬼道之力、新生暖流以及……一丝来自蓝忘机灵力特性的音波，如同无形的涟漪般荡漾开去！
嗡——！
剩余的几只妖兽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齐齐发出痛苦的哀嚎，动作瞬间僵直，眼耳口鼻中渗出黑色的血液，竟是被这奇异的音波直接震散了体内的邪气核心！
战斗在数息之内结束。
矿洞入口处，只剩下几具迅速消散的妖兽尸体和逐渐淡去的黑雾。
魏无羡放下陈情，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收剑入鞘、面色如常却眼神微动的蓝忘机。
“蓝湛！你看到了吗？！”他声音里充满了兴奋，“刚才那一下！我的笛声……好像不一样了！而且，我好像知道你要出剑了！”
蓝忘机走到他身边，目光扫过那些消散的妖兽，点了点头。他同样感受到了。在魏无羡笛音变化的瞬间，他体内的灵力也产生了相应的共鸣与呼应，使得他那一剑更加流畅，威力似乎也有所增幅。那种战斗中的默契，远超以往任何一次并肩作战，仿佛两人真的成了心意相通、攻防一体的整体。
“是契约之力。”蓝忘机得出结论。这道侣共生系统，不仅在平和时滋养双方，在战斗中，更能让他们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力量。
魏无羡兴奋地原地转了个圈，一把抓住蓝忘机的胳膊，眼睛亮得惊人：“这系统虽然来得莫名其妙，但还真是个宝贝啊！蓝湛，我们再试试别的？看看这‘共生’到底还有多少花样！”
看着他这副发现了新玩具般的模样，蓝忘机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轻轻“嗯”了一声。
或许，这未知的“系统”，于他们而言，并非劫难，而是一场……独一无二的机缘。
只是，这机缘的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因果与考验？
蓝忘机抬头，望向矿洞深处那未知的黑暗，目光沉静。
无论如何，既已同行，便无惧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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