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坐在副驾驶上,安静得像一尊瓷偶。车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苍白的脸上,却照不进那双黯淡的眼睛。
他机械地摩挲着药袋,塑料薄膜发出细碎的声响。
回到家,宫澈伸手帮他脱外套时,林琅突然瑟缩了一下,他低下头,不敢看宫澈的脸色,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我会好好吃药的,我很快就好了,你别讨厌我好不好?”
这句小心的试探,猛地扎进宫澈心里。
他僵在原地,看着林琅低垂的脑袋,那个曾经骄傲明亮的人,现在正卑微乞求他的喜欢。
林琅那些发呆的瞬间、突然停顿的话语,都是无声的求救信号。
而自己竟然以为,那只是林琅在耍的什么花招,想到这,心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那天争吵后自己转身就走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
那句带着情绪的“你又在闹什么”对他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
林琅这么敏感,一定以为自己是真的厌烦了,不想再包容了。
所以才会放下所有骄傲,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回来认错。
所以他才不敢再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地撒娇耍赖,连一个拥抱都要等着自己主动。想到这些,宫澈的眼眶瞬间红了。
懊悔像潮水般涌来,那天下午明明有那么多时间可以回复林琅,可以温柔地哄哄他的宝贝。
可他没有,他去了实验室,他去了行政楼,他甚至帮学生搬了几趟器材,帮同事带了一份资料,他都没有回复林琅。
他认为林琅永远都会像从前那样,永远都会无条件地原谅自己时不时的忽略。
这个认知让宫澈浑身发冷,他怎么能这么自私,把自己对林琅的忽略当成习惯,把林琅的包容当作理所当然?
更过分的是,他当时居然指责林琅无理取闹,他还让林琅冷静…
是他让林琅冷静出来了这样的结果。
“林琅...”宫澈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这一天强撑的镇定终于崩塌,他不敢用力,只能轻轻把人带进怀里,把脸埋在林琅肩头:“对不起...对不起...”
林琅僵在他怀里,感受到颈窝处的湿热时,瞳孔微微扩大,宫澈的颤抖通过相贴的胸膛传来,那么真切,那么滚烫。
“是我不好...”宫澈的哽咽混着喘息,“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是我没保护好你...”
林琅迟疑地抬起手,轻轻回抱住宫澈。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宫澈的情绪更加汹涌,温热的泪水浸透了林琅的衣领。
“你别哭...我会好起来的...”
宫澈吻着他耳后的碎发:“我们一起好起来。”他捧起林琅的脸,额头相抵,“我保证,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难过了,再也不会做不到了,相信我好不好。”
林琅主动靠在宫澈怀里,感受着对方滚烫的泪水浸透自己的衣领。
他的眼神却依旧平静,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看着外面汹涌的情绪。
宫澈的承诺在耳边回荡,那么熟悉,他以前也这么说过,可还是会转身离开。
林琅想,这些话语大概就像止痛药,药效过了,疼痛依旧会卷土重来。
他不需要更多承诺了,他只需要快点“好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林琅认真配合记录情绪变化,甚至在宫澈面前刻意表现出“好转”的迹象。
林琅走出诊室后,医生轻轻叹了口气。当宫澈再次推门进来时,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情况比上次更糟。”医生直截了当地说,手指点了点评估表上几个异常数值,“他的躯体化症状减轻了,但心理评估分数反而下降了。”
宫澈悬在半空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可他最近明明...”
话说到一半突然哽住,林琅最近确实“好”得过分,按时吃药,主动拥抱,甚至开始像从前一样开玩笑,但现在想来,那些笑容总是差了点温度。
“他在表演康复。”医生推过一张纸,上面画着两条曲线,”差距越大,说明伪装得越用力。”
宫澈盯着那两条背道而驰的曲线,喉咙发紧。
“为什么...”宫澈的声音哑得不成调。
医生递给他一张纸:“这是患者常有的病耻感,他怕成为负担,所以在证明自己'好了'。”
医生的钢笔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尤其是...当他认为自己的情绪会伤害到重要的人时。”
这句话像记闷棍敲在宫澈心上。曾经任性撒娇的人,现在连病中抑制不住的难过都要伪装成快乐。
“他现在就像...”医生斟酌着用词,“一个被打碎后匆忙粘好的瓷娃娃,表面看着完整,其实裂缝被藏在里面。”
宫澈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
诊室外的走廊上,林琅正安静地坐在长椅上等待,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却照不亮那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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