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澈神色平静地推开诊室的门,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他轻轻带上门,将医生的诊断和建议都深藏在心底,现在最不能做的,就是戳破林琅精心维持的“好转”假象。
任何直接的揭穿,都可能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宫澈在心底默默列好了计划。他要像拆解一个精致的俄罗斯套娃那样,一层层温柔地剥开林琅筑起的心墙。
他需要日复一日的陪伴,用行动证明自己永远不会再转身离开。
暑假已经开始,宫澈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推掉了所有学术会议和课题研讨。他要确保林琅随时都能看见自己。
林琅开始越来越抗拒走出家门。每当宫澈提议出门时,他眼中闪过的犹豫和手指无意识的绞在一起,都被宫澈敏锐地捕捉到。
那些细微的抗拒像针一样扎在宫澈心上,但他从不点破。
宫澈不再勉强他,连买菜都改成了网上下单,所有生活用品都让人直接送到家门口。
他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林琅身上,像个无声的守护者,在林琅需要时永远第一时间出现,在林琅想独处时又恰到好处地保持距离。
偶尔,在阳光特别好的清晨,或是林琅眼神特别清亮的傍晚,宫澈会小心试探:“想去散散步吗?”生怕惊扰了林琅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安全感。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宫澈会仔细观察林琅的表情,确认那双眼里的期待是真实的,嘴角的笑意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为了迎合他强装出来的。
只有当这些细节都通过他的“安检”,宫澈才会放心带着林琅出门,虽然次数很少,时间很短。
这样寸步不离的守护渐渐有了成效。
林琅的安眠药用量越来越少,虽然夜里还是会做噩梦惊醒,但每次睁开眼,总能第一时间得到宫澈的安抚。
那些梦魇中的恐惧,在现实的体温中一点点消融。
今天的林琅状态格外好。
天还没亮透,他们就去了公园。凌晨的空气带着露水的清新,温度不冷不热恰到好处。没有刺眼的阳光,也没有嘈杂的人群,只有时不时的鸟鸣和彼此偶尔交握的双手。
晨练的老大爷们都还没出现,他们就已经慢慢踱回了家。
这样稍长一些的户外时光,对林琅来说已经是巨大的进步。
回家路上,他的手指不再像往常那样紧张地蜷缩,而是自然地垂在身侧。
午后,电视里正在播放草原纪录片。
风吹草低的画面中,林琅的眼里闪过一丝久违的光亮。
这细微的变化被宫澈敏锐地捕捉到,他记得医生说过:“当他出现自发性的兴趣,就是最好的干预时机。”
宫澈不动声色地放下切好的果盘,状似随意地坐到林琅身边:“最近太热了...”
他把人轻轻揽进怀里,手指顺着脊背一点点抚下来,“我想去草原看星星了,陪我去好不好?”
林琅的身体又开始紧绷,睫毛快速颤动,宫澈耐心地等着,直到感受到怀里的人点了点头。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宫澈心头一热,这是林琅生病以来,第一次真正主动对什么事情表现出意愿,他收紧手臂,把吻落在林琅发顶,没让对方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
他们像从前每次旅行前那样,一起收拾行李、规划路线。
当决定两天后就出发时,林琅在晚上散步时主动牵起了宫澈的手。宫澈手心沁出细密的汗,却舍不得松开。
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呼伦贝尔。
林琅认真地往行李箱里塞着必需品,甚至把宫澈遗忘在书房的相机也装了进去。
第二天收拾东西收到一半时,他又开始出神,上一次在那片草原上,宫澈曾教他辨认星座,他们躲着篝火和人群接吻。
宫澈靠在门框上,将林琅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笑意尽收眼底。
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他已经能准确分辨林琅每个表情的真伪,此刻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光,是再真实不过的期待。
晚饭后,他们又出门散步。
不知不觉走得比平时远了些,等回过神来时,已经来到了旧居附近。熟悉的路灯,熟悉的梧桐树,连空气中飘来的花香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夏夜的蝉鸣此起彼伏,温热的风掠过耳畔,带着草木生长的气息。林琅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下来,像是被这蓬勃的夏夜悄悄治愈着。
他再次轻轻牵住宫澈的手,两人默契地走向那个小公园。
在树荫下的长椅前,林琅停下脚步,犹豫片刻后小声说:“想买糖水。”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
这个这么平常的要求,却让宫澈心头一跳,立刻就要带他去。
林琅却摇摇头:“坐一会儿。”月光透过树叶间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宫澈按捺住雀跃的心情,陪他坐下。
这张长椅承载着他们的回忆,上一次坐在这里时,林琅在哄自己开心,而现在,他们之间终于又找回了那种熟悉。
夜风拂过,林琅轻声开口:“我不想给你添麻烦的...”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长椅上的纹路,“谢谢你...照顾我。”
宫澈轻轻揽过他的肩膀,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我不是在照顾你,我是在照顾自己的心,这也不是付出,是我生命最自然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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