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早已褪去,星河不再静谧。
王沐阳的身影如一道撕裂虚空的雷霆,在飞出北寒仙域封印遗址的刹那,便已冲入宇宙最幽深的缝隙。他没有回头,也不再感知身后那片渐行渐远的旧界。天地法则在他身后崩解重组,仿佛一扇沉重的门扉缓缓闭合,将过往的一切封存于低维的尘埃之中。
前方,星海翻涌,却非寻常星空。
那里没有星辰,没有轨迹,只有一片扭曲的、不断折叠又撕裂的空间断层。法则如刀锋般裸露在外,划破虚无,形成一道道闪烁着银紫色电弧的裂痕。这便是维度通道的雏形——尚未完全开启的跃迁之路,如同宇宙本身在剧烈痉挛中强行撕开的一条命脉。
他悬浮于星河尽头,脚下无地,头顶无天。唯有手中那枚古朴的“时空之钥”仍在微微震颤,表面铭刻的鸿蒙符文逐一亮起,如同沉睡万年的血脉被唤醒。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内混沌体的经脉如干涸河床骤遇洪流,残存的灵力在识海深处艰难汇聚。上一战耗尽了他九成力量,此刻每一丝灵力的调动都如同在碎骨上行走。但他不能停。
剑柄仍被紧紧攥在右手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剑未出鞘,却已与他的意志融为一体。他以剑意镇压识海中翻腾的法则乱流,强行稳住心神,将最后一缕混沌灵力注入“时空之钥”。
钥匙缓缓升起,悬浮于他身前三尺。
它并非金属,亦非玉石,而是由某种早已失传的鸿蒙材质凝成,通体流转着暗金色的光晕。此刻,钥匙尖端对准了前方最深邃的一道法则裂痕——那是系统“命运节点指引”锁定的唯一稳定点,一处存在于时间断层中的“缝隙”。
他咬破舌尖,一滴精血喷出,精准落在钥匙顶端。
“开。”
声音不高,却如天道敕令。
钥匙旋转,三周。
每转一周,宇宙便为之一暗。第一周,星河倒流;第二周,空间折叠;第三周,那道裂痕轰然扩张,化作一道由无数符文编织而成的螺旋光门。门内,无数法则丝线交织成网,如同远古巨兽的神经脉络,正缓缓搏动。
光门开启的瞬间,王沐阳眼角微跳。
他看见——钥匙表面,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纹悄然浮现,自顶端蔓延至中部。裂纹中,一缕灰雾渗出,带着腐朽的气息,仿佛低维造物在高维法则下的自然崩解。那雾气刚一逸散,便被识海中的系统自动吞噬,只留下一丝极细微的震颤。
他不动声色,身形一纵,冲入光门。
刹那间,维度乱流席卷而来。
时间不再是线性流动,而是碎片化跳跃。前一秒,他看见自己幼年时在山村溪边赤脚奔跑;下一瞬,幻象突变,他站在一座燃烧的神殿前,脚下是无数破碎的仙骨,头顶悬着一轮血月。记忆与未来交织,真实与虚妄难辨。
空间更是支离破碎。他时而在无重力的虚空中翻滚,时而踩在某种晶化的时间残片上,每一步都可能踏进千年之前或万年之后。四周充斥着无形的撕扯之力,法则断层如玻璃般不断碎裂又重组,每一次震荡都让他的护体灵光剧烈波动。
更可怕的是那些“噬灵虫”。
它们无形无质,诞生于维度乱流本身,专噬跃迁者的本源之力。它们如尘埃般漂浮在通道中,一旦接触护体灵光,便如蚁群啃噬血肉,悄无声息地侵蚀他的混沌体根基。
王沐阳闭目。
识海中,鸿蒙神墟系统自动启动“时间加速空间”的反向缓冲功能。百倍慢速感知域在神魂深处展开,将乱流的每一次冲击分解为可预判的片段。他如同在风暴中静坐的棋手,将每一波法则撕扯、每一只噬灵虫的靠近,都纳入计算之中。
但他不能久守。
他右手猛然一抬,剑出鞘三寸。
剑鸣未起,剑意已动。
“技能模拟融合——启动!”
系统核心虽在高维反馈下震荡不稳,但“技能模拟融合”功能仍在最低限度运行。他将“幻灵破魔咒”的破妄之力与混沌体本源结合,瞬间生成全新技能——“虚相斩”。
剑光一闪。
并非实体斩击,而是神魂层面的净化之刃。一道无形波纹自剑尖扩散,所过之处,幻象如烟消散,噬灵虫群发出无声尖啸,瞬间震碎成虚无。
斩出这一剑的刹那,通道内竟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剑痕。
那痕迹悬浮于乱流中,边缘泛起淡淡的紫色光晕,如同高维法则被某种外来之力短暂共鸣。王沐阳并未察觉,只觉体内混沌体微微一震,仿佛与这片陌生的空间产生了某种隐秘的联系。
他继续前行。
可就在此时,识海深处,系统突然发出高频震颤。
【警告……能量层级……重构中……】 【部分功能……临时封锁……】
声音断续,如同信号不良的传讯符。
他心头一沉。
下一瞬,系统界面在他神魂中剧烈波动——“鸿蒙宝库”自动闭锁,入口被一层灰黑色的屏障封死;“时间加速空间”数据乱码,内部时间流速失控,甚至出现短暂倒流;唯有“技能模拟融合”仍在微弱运转,如同风中残烛。
系统,第一次成了不稳定因素。
他不再依赖系统全功能。
混沌体本能被彻底唤醒。他以神魂感知通道走势,凭借飞升前对“命运节点”的记忆,自行规划路径。他不再等待系统指引,而是主动切割与系统的部分连接,仅保留核心防护模块,将主导权夺回自身。
乱流愈发狂暴。
前方,一道巨大的法则断层横亘,如同深渊巨口,吞噬一切光线。断层边缘,空间呈螺旋状扭曲,任何接近之物都会被瞬间撕成基本粒子。
王沐阳双目如电。
他计算着断层的开合频率,感知着混沌体与高维法则之间那丝微弱的共鸣。他不再犹豫,猛然提速,如一道流光直冲断层中心。
就在他即将穿越的瞬间,系统核心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滴”声。
不是警告,也不是提示。
那声音,如同某种更高频率的信号,悄然接入他的识海深处,短暂地与混沌体产生共振。
他冲过了断层。
前方,乱流骤然平息。
一道光幕横亘于前,如同宇宙的尽头。光幕之后,是未知的彼岸。
他悬浮于光幕之前,气息微喘,衣袍早已在维度风压下破损,露出手臂上数道由法则撕裂造成的血痕。剑仍握在手中,剑刃上沾着一丝灰雾,正缓缓蒸发。
他抬起左手,轻轻触碰光幕。
光幕如水波荡漾,映出他的倒影——却并非此刻的他。
那倒影双目闭合,眉心浮现出一道古老的符文,身后隐约有九道光轮缓缓旋转,仿佛来自未来的某种形态。
他收回手,不再多看。
剑尖微垂,指向光幕中央。
他知道,只要再进一步,便是彻底脱离旧界,踏入高维之境。
可就在此时,他耳畔忽然传来一声低语——
“你不是第一个持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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