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日子,如同淮水般平稳而充实地向前流淌。严五深知,既已决定在此安身立命,便需为这个家扎下更深的根基。他与沈父商量后,看中了村西口一片向阳的坡地。那里杂草灌木丛生,碎石遍布,是块无人问津的荒地,开垦起来极为不易。
但严五最不缺的便是决心与力气。每日天不亮,他便扛着沉重的镐头和铁锹前往坡地。一镐下去,常常只能刨开浅浅的土层,遇到盘根错节的树根或顽固的石头,更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汗水浸透了他的粗布衣衫,手掌磨出了新的血泡,又渐渐变成厚厚的老茧。
沈父心疼女婿,时常过来帮忙,父子二人一个在前头奋力刨挖,一个在后面仔细清理碎石、平整土地。在旁人看来近乎自讨苦吃的活计,在他们日复一日的坚持下,那片不毛之地竟也一点点被驯服,露出了深褐色、肥沃的土壤。这块属于他们小两口自己的田地,虽然不算大,却承载着新生的希望。
沈父年纪渐长,腿脚不如年轻人利索,加之原有的田地也需要侍弄,因此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了家里那几亩熟地上。严五则不同,他将田地里的活计安排得井井有条,播种、除草、施肥,一样不落。但在农事之外的闲暇,他更多的精力则投入到了山林之中。
他本就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身手矫健远超寻常猎户。加之自幼所受的教导中,亦包含山川地理、物产分布的学识,对动物的习性、踪迹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判断。起初他只在山脚和外围活动,熟悉了周边的地形地貌后,便开始向着淮山更深、更险峻的地方探索。
那里人迹罕至,资源更为丰富。他如同一个最耐心的猎手,能通过风中细微的气味、地上模糊的爪印、或是树枝不自然的折断痕迹,判断出猎物的种类、大小和经过的时间。他设置陷阱的技巧也愈发纯熟,往往能因地制宜,事半功倍。每一次深入山林,他几乎从不空手而归。有时是肥硕的獐子、麂子,有时是成群的野鸡、山雉,偶尔甚至能带回些珍贵的皮毛。
有一次,他竟活捉了两只毛茸茸、怯生生的野兔,没有受伤,用草绳拴了带回家。润生见到这份特殊的“礼物”,欢喜得几乎要跳起来,从此每天从学堂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去照料那两只兔子,给它们喂最新鲜的青草,俨然成了他最重要的伙伴。
狩猎所得的收获,严五自己几乎不留,全都交给了沈父。沈父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将皮毛、肉食等带到青石镇上售卖,每次都能换回不少铜钱。回来后,沈父总是坚持要将大部分钱分给严五,认为这是他辛苦所得。
然而严五每次都只收取极少的一部分,态度坚决地将大部分推回去。“爹,”他的语气却如同亲生儿子般自然,“我们是一家人,何分彼此?这些钱,您和娘掌管着,补贴家用,给润生交束修,添置家中所需便是。我和明荷,日常用度简单,留些零钱以备不时之需便足够了。”
家中因为有了严五这个强力的支柱,生活肉眼可见地宽裕了起来。饭桌上的荤腥多了,袁氏和明荷偶尔也能扯块新布做身衣裳,润生的笔墨纸砚也不再那么捉襟见肘。更重要的是,那份因为严五到来而带来的踏实与安稳感,让整个家的精气神都焕然一新。
沈父和袁氏看在眼里,喜在心头。私下里,老两口没少感慨。“他娘,咱
们家真是捡到宝了。”沈福吧嗒着旱烟,脸上是满足的笑意,“严五这孩子,能干,肯吃苦,还不藏私心,一心为着这个家。”
袁氏也连连点头,手里纳着鞋底,语气充满了欣慰:“是啊,明荷跟着他,咱们是放一百个心。你看他现在,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比村里那些后生强出不知多少。”
而最让严五自己都感到惊讶的是,他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根须正深深地扎进这片土地。当他看着自己亲手开垦的荒地长出嫩绿的秧苗,当他扛着猎物踏着夕阳归来,看到屋檐下翘首以盼的明荷,当他坐在饭桌上听着润生叽叽喳喳讲述学堂趣事,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便油然而生。
他不再是大晟朝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许时瑾,甚至不再是最初那个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流亡者“严五”。他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是沈家的女婿,是明荷的夫君,是润生的姐夫。
这里的晨昏昼夜,四季更迭,邻里乡音,都已自然而然地融入了他的血脉,成为了他生命的一部分。他挥锄时掌心的茧,辨识山径的熟稔,乃至呼吸间带着的泥土与草木的气息,无一不在诉说着他与这片山野村落不可分割的联结。
看着严五将家里家外打理得井井有条,处事沉稳又有担当,沈家父母心中悄然生出了一个念头,并且越来越清晰:等再过几年,润生再大些,他们老两口就慢慢放手,将这个家,彻底交给严五来当。
他们相信,这个曾经流落至此的年轻人,定能带领这个家,走向更加安稳富足的将来。这份信任与托付,是他们对严五最大的认可,也是这个重组之家最牢固的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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