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九黎的意识体刚踏入星海，便被铺天盖地的记忆碎片撞得踉跄。
那些光影太鲜活了——苏寒在沧澜宗杂役房被人踹翻药篓时泛红的眼尾，她第一次用剑抵住他咽喉时他眼底闪过的狡黠，林无涯为他挡下淬毒飞刃时溅在他脸上的温热血珠……每一片都像带着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颤。
“小心！”苏寒的意识体突然将她拽到身后。
她这才发现，那些原本缠绕着他的黑色数据丝线不知何时调转了方向，正嘶嘶作响地朝她涌来，丝线末端泛着腐蚀性的幽蓝，所过之处星轨都在消融。
苏寒右臂的荒古天命纹亮成了紫金色，纹路里翻涌着混沌气，将丝线挡在半尺之外。
他的意识体本就半透明，此刻更像被风吹散的雾，“这些东西……在针对你。”
姬九黎抬头，撞进他眼底翻涌的星河。
那星河本该是冷寂的，此刻却烧着一簇赤焰——是她从未见过的、近乎疯狂的护佑欲。
她忽然笑了，伸手按住他发颤的肩膀：“怕什么？我们本就是共生的。”
话音未落，星海深处传来清越剑鸣。
两人同时转头。
远处星轨中，一块青玉正缓缓浮现，上面的刻字在星芒下若隐若现。
姬九黎刚要靠近，最前排的记忆碎片突然炸开。
是另一幅画面。
漫天血云里，一个持剑的身影背对他们而立。
他的衣袍染着干涸的血，剑上的血珠坠地便化作混沌气，将整片空间腐蚀出黑洞。
而在他身侧，站着个白衣女子——面容与姬九黎有七分相似，却更清冷，发间没有银饰，只有一根青玉簪，“你本是天命之源，为何要违逆秩序？”那声音是苏寒的，却比此刻冷上百倍，像是用冰锥凿出来的。
白衣女子垂眸，指尖轻轻抚过身侧的剑：“因为我也渴望自由。”她的声音很轻，却穿透了血云，“你斩碎鸿蒙时，可曾想过，被秩序束缚的，从来不止那些蝼蚁？”
画面突然扭曲，像被人扯碎的绢帛。
识海剧烈震荡，星轨断裂成流星，苏寒的意识体被震得后退三步，嘴角溢出半透明的血。
姬九黎想去扶他，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开——是青玉上的刻字在发光，那些古篆突然活了，化作锁链缠上两人的手腕。
“检测到双重人格模块，启动同步校准程序。”机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震得姬九黎耳膜生疼。
一道淡蓝色光幕在两人之间展开，上面浮动着金色文字：“鸿蒙具象体（苏寒）与天命具象体（姬九黎）命格天平倾斜度：97%。共生枷锁超载预警：10秒后强制融合。”
“融合？”苏寒的瞳孔骤缩。
他终于看清青玉上的字——那是“鸿蒙天命系统”的核心代码，每个字符都在啃噬他的意识，“九黎，这是系统在强行同化我们的本源！”
姬九黎的指尖掐进掌心，九窍玲珑心在识海深处疯狂跳动，震得她意识体都在发抖：“那……那之前的共生枷锁，根本不是天道反噬，是系统在……”
“在拿我们当电池。”苏寒突然笑了，笑得很轻，却带着几分凄厉，“所以每次签到魔神封印松动3%，所以你我记忆此消彼长……原来我们才是系统的核心能源。”
光幕上的倒计时跳到了“5”。
苏寒的天命纹突然暴涨，紫金色光芒刺破所有锁链。
他望着姬九黎发怔——她的意识体边缘已经开始透明，像要被光幕吸进去似的。
“命运置换！”他突然想起系统里那个被他冷落的“命运置换”机制，之前只用来转移反噬，此刻却像一道闪电劈开混沌，“这个机制不止能转嫁代价……还能重写命格关联！”
姬九黎的指尖在发抖：“你疯了？那需要你独自承受全部因果反噬！”
“总好过被系统融合成怪物。”苏寒的意识体突然抓住她的手，天命纹的光顺着手臂涌入她体内，“九黎，你是太初圣庭的天玄女帝，你要护着九州，要……要找到白无颜体内的恶魄……”
“苏寒！”
光幕倒计时归零。
姬九黎只觉手腕一松，再睁眼时已回到苏寒的肉身旁。
她的指尖还残留着他意识体的温度，可此刻触到苏寒的胸口——心跳弱得几乎要消失，原本鲜活的识海联系彻底断成了两截。
“不……”她颤抖着去按他的人中，却见他的眉心浮现出金色锁链，那些锁链从识海深处延伸而出，在空气中交织成网状，“这是……”
“记住……鸿蒙不是敌人。”
苏寒的声音从锁链深处传来，带着破碎的沙哑。
姬九黎抬头，正看见他的意识体被金链缠住，缓缓沉入识海深处。
他的目光最后扫过她的脸，像是要把每一寸轮廓刻进灵魂，然后彻底融进黑暗里。
“苏寒！”她尖叫着去抓那些金链，指甲在锁链上擦出火星，却连一道划痕都留不下。
林无涯不知何时挪到了她身边，断臂处的血已经凝固成暗褐色，他伸手按住她颤抖的肩：“小苏他……应该是做了选择。”
姬九黎转头，看见他眼底的担忧，又回头看向苏寒毫无血色的脸。
识海深处传来锁链摩擦的声响，像是某种古老牢笼开启的轰鸣。
她突然想起前世画面里，白衣女子说的“渴望自由”——此刻被金链困住的苏寒，是否也在寻找属于他们的自由？
而在那片黑暗的识海深处，苏寒的意识正被金链一寸寸收紧。
他能听见锁链上的刻痕在低语，能看见那些被系统吞噬的魔神残魂在周围游荡。
但他不觉得疼，只觉得安心——至少姬九黎挣脱了枷锁，至少她还有机会。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他听见锁链尽头传来一声轻笑，像是前世的自己，又像是更古老的存在：“小友，这牢笼，可没那么容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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