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白盯着掌心那堆瓜子仁看了两秒,突然仰头全倒进嘴里。
“谢谢。”
立予珩看着疏白一口气把瓜子仁全倒进嘴里:“喂喂喂!我辛辛苦苦剥了半天,你就这么一口闷了?连个回味的时间都不给?”
疏白慢条斯理地嚼着,点头称赞:“嗯。味道不错。”
“不够!这可是我第一次给人剥瓜子,怎么也得给点实质性的奖励吧?”
疏白侧目看他,忽然想起这一路上立予珩画过的那些饼——瓜子山、大宅子、十个厨子……
他唇角微扬,眼中掠过一丝笑意:
“行啊,先欠着。”
“……少侠,你行啊,现在都会用我的招数来对付我了?”
疏白淡定地将最后一点瓜子仁咽下,拍了拍手,挑眉:
“画饼者,人恒画之。懂吧?”
立予珩:“………”
…
晚上。
疏白正对着烛火擦拭剑刃,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窗沿。
他解下竹管,展开纸条扫了一眼,眉头微蹙。
「速归,婚期将近。」
落款是家中熟悉的印记。
他随手将纸条凑到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是了,他确实有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夫。
若非那日立予珩掏出玉佩自报家门,他几乎要忘了这桩陈年旧事。
疏家与立家是世交,这婚约是他出生那年两家老爷子醉酒后拍板定下的。
后来他爹娘早逝,师父将他带上山教养,立家也举家迁往京城,这门亲事便鲜少被人提起。
师父临终前倒是交代过,若立家前来履约,不必推拒。
老头子捻着胡须说:“立家那小子虽未必配得上你,但总好过你一个人漂泊。”
当时他只当是玩笑话。
没想到立家还真记得这桩婚事,更没想到这位未婚夫会以如此……别开生面的方式出现。
失忆,内力全无,经脉受损。
也正因他知道立予珩是他的未婚夫,所以由着立予珩跟他一路。
若非如此,他怎会容忍一个来路不明、油嘴滑舌还偷吃他烤鱼的家伙跟在身边?
他疏白行走江湖,从来不是什么滥好人。
可偏偏是这个家伙,用短短一月时光,就将过往十几年的孤寂冲刷得模糊不清。
烛火噼啪一声,疏白望着跳动的火焰,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
真是荒唐,他居然对这门亲事……生出了些许期待。
但下一秒,所有微弱的暖意被冰冷的现实碾碎。
「经脉寸断,油尽灯枯。」
「准备后事吧,就这几个月了。」
大夫们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这个天天给他画大饼的人,根本活不过冬天。
门外传来脚步声,立予珩带着一身水汽推门而入,发梢还滴着水。
他大剌剌地在疏白对面坐下,拿起桌上的苹果啃了一口。
“看什么呢?”他含糊不清地问。
“家书。”疏白收剑入鞘,“催我回去完婚。”
立予珩:“!”
他手里的苹果突然掉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桌脚。
他猛地凑近:“你居然…有婚约?!”
你居然知道婚约?!
疏白:“很奇怪?”
“你知道对方是谁吗?”立予珩又问。
“知道。”
立予珩拖长了声音:“哦——”
他弯腰去捡那个滚落的苹果,借着这个动作飞快地思考。
既然疏白知道婚约,那是否认识原主“立予珩”呢?
如果认识,第一面就该拆穿了。
所以极有可能……不认识。
立予珩把苹果往衣服上擦了擦,若无其事地咬了一口:“那你打算回去结婚?”
他慢悠悠嚼着苹果,眼神却沉了下来。
回去完婚?
跟那个被他偷了包袱的正牌立予珩?
凭什么。
他看上的就是他的,从玉佩到名字,现在连这个人都该是他的。
疏白说:“对,明天一早就动身。”
立予珩啃苹果的动作顿住了:“这么急?”
“早点完事早点清净。”
疏白起身收拾行囊,背对着立予珩,声音听不出情绪。
反正立予珩也活不过冬天,不如赶在入冬前把喜事办了,说不定还能冲个喜。
他原来不信这个。
但,万一有用呢?
立予珩突然觉得没有胃口,他放下苹果,抱着胳膊往桌沿一靠,盯着疏白的背影:“那我呢?”
哦,所以现在是要回去跟那个正牌立予珩成亲了?
那他呢?
等到了地方,疏白发现他不仅是个冒牌货,还是个疑似江洋大盗的偷包小贼,肯定立刻翻脸不认人。
到时候疏白就会跟那个正牌立予珩甜甜蜜蜜地拜堂成亲。
说不定还会手拉手站在牢房外,看着他这个冒牌货被衙役押走。
“就是这个骗子,”疏白会冷着脸对那个正牌立予珩说,“差点耽误了我们的婚事。”
而那个正牌立予珩肯定会假惺惺地叹气:“唉,也是个可怜人,就让他把牢底坐穿吧。”
然后他们夫夫双双把家还,留他一个人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啃着硬馒头,看着老鼠从脚边跑过。
在牢里蹲了十几年后,他因为偷吃狱友的窝窝头被群殴,伤重不治。
临终前,他裹着破草席,哆哆嗦嗦地蜷在牢房角落,颤巍巍地对着空荡荡的牢房伸出手: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那条烤鱼啃得更干净点……”
说完就咽了气。
狱卒发现时,他人都硬了。
立予珩被自己的想象气得够呛,咬牙切齿,差点原地变异,扭曲阴暗爬行。
疏白闻言,莫名其妙地回头瞥他一眼:“你当然是跟我一起回去。”
立予珩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疏白对这门婚事并不排斥。
这很好。
说明疏白爱死他了。
但很显然,疏白是把他当成了那个真正的立予珩。
可怜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帅脸,全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立予珩非常不爽。
他忽然起身,几步跨到疏白面前。
疏白正低头系包袱,眼前光线一暗,刚抬起头,立予珩已经一手扣住他后颈,不由分说地吻了上来。
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带着刚啃过苹果的清甜。
疏白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下意识地想推开,手抬到一半却又停住了。
倒不是多沉醉,主要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整懵了,加上感觉似乎也不坏。
立予珩原本只是带着几分赌气的试探,见他没有推开自己,只是微微睁大了眼睛,那点不甘瞬间化作得寸进尺的嚣张。
不知过了多久,疏白只觉得嘴唇都被磨得发麻,再亲下去怕是要破皮。
他终于忍无可忍,抬手抵住立予珩的胸膛,用力将人推开少许。
“够了。”他偏开头。
但是下一秒,立予珩就捏着他下巴把脸掰了回来,“不够,这才哪到哪。”
疏白被他这态度气笑了:“你当是在吃饭?还管饱?”
立予珩压根没打算讲道理,趁他说话的功夫又凑了上去。
疏白被他亲得呼吸不畅,抬手抵在他胸前用力推拒,在唇齿交缠的间隙偏头低斥:“立予珩……见好就收,别太过分。”
立予珩没应声,一手更紧地扣住疏白的后颈,另一只手直接环上他的腰身将人往自己怀里一带。
重新堵住了那张还想说话的嘴,把疏白所有未出口的言语都碾碎在愈发深入的亲吻里。
疏白被他亲得喘不过气,抵在他胸前的手猛地往上一挪,精准地掐住立予珩胳肢窝附近一块软肉,用力一拧。
“嘶——”立予珩吃痛,终于松开了他,揉着被掐的地方直抽气,“少侠,你这下手也太狠了。”
“活该。”疏白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气息还有些不稳,“谁让你跟狗啃骨头似的没完没了。”
立予珩又整个贴了上去,他把下巴搁在疏白肩头,手臂环住对方的腰,抱得结结实实。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有点阴沉,但开口时声音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调子:“我不高兴了。”
疏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熊抱弄得身形一晃,他皱了皱眉,倒是没把人推开,只是语气凉凉地反问:“你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立予珩把脸往他颈窝里埋了埋,声音闷闷的:“对啊,就现在。所以你得哄我。”
“哄你?”疏白嗤笑一声,空着的那只手抬起来,不轻不重地拍了拍立予珩的后脑勺,“行啊,想怎么哄?给你买串糖葫芦,再叫你声好哥哥?”
立予珩:“糖葫芦要,好哥哥也要。”
“想得美。”疏白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幻想,“糖葫芦没有,好哥哥更没有。再不松开,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哥哥的爱’,断子绝孙脚那种。”
话是这么说,他却依然站着没动,任由立予珩赖在他身上。
立予珩沉默了片刻,开口:“疏白,你喜欢我。”
疏白:“……?”
立予珩继续道:“我也喜欢你。所以你别回去跟那个人结婚了。”
疏白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差点气笑。
搞了半天,这人是吃上自己的醋了,才跟狗啃骨头似的亲他?
“立予珩,”他语气带着点无语,“你脑子里除了水和面粉,是不是就没别的东西了?”
“你失忆了,脑子不好使,我不怪你。”
“你,立予珩,就是我的未婚夫。你怀里那玉佩,还有我那块,是一对,是订亲的信物。明白了?”
“所以,我不是要回去跟‘别人’结婚,是带你回去,跟你结婚。懂?”
疏白说完,感到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紧了紧。
抱着他的立予珩,脸隐在烛光阴影里,眸光暗沉地闪了闪,但那也只是一瞬。
再开口时,他的语气已经染上了十足的惊喜和得意:
“是吗?!原来我这么有先见之明?失忆了都不忘找到自己媳妇儿?疏白少侠,你看我们这缘分,天定的,你跑不了了!”
疏白被他勒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忍无可忍地用手肘往后顶他:“松手!喘不过气了!”
立予珩稍微松了点力道,但依旧圈着人不放:“哎呀,我就说嘛,我看上的人,怎么可能不是我的?”
疏白听着他这副尾巴快翘到天上去的语气,冷笑一声:
“是啊,您多厉害。厉害到偷吃自己未婚夫的烤鱼,还差点被自己未婚夫踹进河里。”
立予珩脸色更差了,但语气依旧带着那股欠揍的自信:“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天生一对,连你的烤鱼都注定要进我的肚子。”
他没等疏白开口顶嘴顶回来,脸上的阴沉就瞬间一扫而空,换上了那副惯常的笑容。
他松开环住疏白的手臂,还顺手在对方背上轻推了一把,把人往床的方向带。
“行了行了,既然都是自家人,那更得早点休息了。”他语气轻快,“明天还得赶路回去成亲呢,可得养足精神。”
他几步走到床边,动作夸张地拍了拍床铺,对着疏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嘴角咧开,露出洁白的牙齿:
“来,少侠请上床~”
疏白被他这迅速变脸和理所当然的态度弄得一阵无语,抱着胳膊冷眼看他:
“你睡相好点,要是再抢被子或者半夜把我当烤鱼啃,我就把你捆了扔马背上驮着走。”
立予珩已经利落地脱了外衫钻进被子里,闻言探出脑袋,信誓旦旦地保证:
“放心!我睡觉一向老实,保证规规矩矩,像块木头!”
疏白冷哼一声,显然半个字都不信。
他吹熄了烛火,室内陷入黑暗,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勾勒出家具的轮廓。
他摸黑走到床边,刚躺下,立予珩就凑了过来,带着一身暖意。
“少侠。”
“又干嘛?”
“成亲是不是要穿红衣服?”
“嗯。”
“那你穿肯定好看。”
“闭嘴,睡觉。”
“哦。”
安静了没一会儿。
“少侠。”
“……你最好真有什么急事。”
“我们这算不算私定终身之后,再回去走个过场?”
“算你个头。我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玉佩为证。”
“可我们也亲过了。”
“那是你偷袭。”
“我不管,反正你是我的人了。”
“再废话你就去地上睡。”
立予珩终于消停了。
黑暗中,疏白听着身旁逐渐平稳的呼吸声,感觉到那家伙虽然嘴上说着规矩,但睡着后还是不自觉地靠了过来,手臂搭在他腰上,温热的气息拂过他颈侧。
他皱了皱眉,试图把那手臂挪开,没成功。
算了。
他闭上眼,嘴角微微地动了一下。
麻烦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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