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瑶的动作,微微地,顿了一下。
那只还在轻抚着安然背脊的、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她看着身下这个趴在马桶边,吐得连胆汁都快要出来脸色惨白得,像一张透明的纸的女孩。
看着她那双已经哭得红肿不堪、却依旧死死地盯着自己充满了倔强与恨意的眼睛。
那双总是如同寒潭般深邃的凤眸里,缓缓地,浮现出了一丝,安然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心疼,有无奈,有暴怒,更有…一丝因为猎物,再一次试图挣脱掌控,而产生的…冰冷的不悦。
她缓缓地收回了手,直起身,恢复了那副居高临下、冷静自持的姿态。
“放过你?”
她缓缓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嘴角,勾起了一个极度冰冷而又讽刺的弧度。
她的声音,很轻,很慢,却像淬了毒的冰锥,一字一句地,敲在安\"然那颗快要停止跳动的心脏上。
“我的然然,”
“……你是不是,又忘了,我昨天才教过你的规矩?”
安然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看着司徒瑶眼底,那重新燃起的漆黑的疯狂火焰,只觉得自己像一只愚蠢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飞蛾,又一次主动地向着那足以将自己焚烧殆尽的、危险的烛火撞了过去。
可她,已经不在乎了。
身体上的疼痛远远比不上此刻她心里那股,如同被万蚁噬心般的巨大的绝望和耻辱。
她扶着冰冷的墙壁,用那双还在微微颤抖的、软绵绵的腿,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看着司徒瑶,那双总是像小鹿般清澈的眸子里,所有的恐惧和哀求,都褪去了。
只剩下一种,近乎心如死灰般的冰冷平静。
“……你杀了我吧。”
她缓缓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又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惊的决绝。
“杀了我。”
“或者,”
“……放我走。”
二选一。
没有第三条路。
司徒瑶看着她这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倔强得,像一株迎着暴风雪,宁愿被折断,也不肯弯腰的小树苗的模样,沉默了。
她那双总是冰冷得,没有任何情绪的凤眸里,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真正的,无奈。
她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拿这个不听话的小家伙没什么办法。
打她?骂她?
她舍不得。
用更粗暴的方式,占有她?
昨晚,已经试过了。
换来的却是她更加激烈的反抗,和此刻这种近乎自毁般的决绝。
司徒瑶的心里,第一次升起了一种名为“无力”的感觉。
她在这个世界上无所不能。
她可以轻易地,改变一个人的命运,甚至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可唯独眼前这个,被她视为自己全世界的女孩,她却怎么也无法让她,真正地对自己敞开心扉。
“……过来。”
许久,她才缓缓地,开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
她向安然,伸出了自己那只没有戴手套的、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
安然看着那只,曾经对自己,做出了无数次,亲昵而又残忍的举动的手,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我说,过来。”司徒瑶的语气,瞬间变得,有些严厉。
安然的身体猛地一颤。
最终她还是像只斗败了的小公鸡一样,垂着头,迈着沉重的步子,磨磨蹭蹭地走到了司徒瑶的面前。
司徒瑶没有再对她,做出任何带有侵略性的举动。
她只是拉着她那冰凉小小的手,走出了卫生间,重新回到了那个巨大而空旷如同白色囚笼般的客厅。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已经彻底地消失在了地平线下。
整个房间,都陷入了一片昏暗暧昧的暮色之中。
司徒瑶没有开灯。
她只是拉着安然,在房间中央那张巨大的黑色真皮沙发上坐了下来。
然后她伸出手,将那个身体依旧紧绷得像块石头的女孩,轻轻地揽进了自己的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安然下意识地想挣扎。
可这一次,司徒瑶的力道却出奇的温柔,而又坚定。
“别动。”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陪我,坐一会儿,好吗?”
安然所有的挣扎,都在那句,近乎恳求般的“好吗”面前,土崩瓦解。
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被那个温暖而危险的怀抱,紧紧地禁锢着。
两人都没有说话。
只有窗外,那片刚刚亮起璀璨的城市夜景,像一片沉默的星河,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洒了进来,在两人的脸上投下了一片明明灭灭的光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
就在安然以为自己快要在这种安静得,有些压抑的气氛中睡过去的时候。
司徒瑶那带着一丝沙哑磁性的声音,突然在她的头顶缓缓地响了起来。
“……然然。”
“嗯?”安然闷闷地,应了一声。
“你知道吗?”司徒瑶看着窗外那片虚假的繁华,眼神变得有些飘忽,“……我从小,就没有家。”
安然的身体微微地,僵了一下。
“我的父亲,是个疯子。”司徒瑶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他一生,都在追求医学领域里,那个最虚无缥的、名为‘完美基因’的课题。”
“而我的母亲,就是他最完美的,实验品。”
“我,就是那个实验失败后,被遗留下来的,唯一的‘残次品’。”
安然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司徒瑶。
她从未想过,像她这样看起来无所不能的女人,居然会…有这样,不堪回首的过去。
司徒瑶看着她那双写满了震惊和心疼的眼睛,缓缓地,勾起了一个极度悲伤的、却又无比美丽的微笑。
“……很惊讶,对不对?”
“所以,然然,”
“……你现在,还觉得,我是一个,正常人吗?”
安然看着她,看着她那双总是盛满了冰雪的、骄傲的凤眸里,此刻却浮现出了一丝,孩童般的、脆弱的迷茫。
那句刻薄的“你本来就不是”,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别怕。”司徒瑶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她伸出手,用那冰凉的指腹轻轻地拭去她眼角那颗不知何时又滑落下来的泪珠,“我不会,像他那样,对你的。”
“我只是…”
她低下头,将自己的额头轻轻地抵在了安然的额头上,声音像是在叹息。
“……只是,太怕,失去你了。”
“怕到,宁愿将你,锁起来,也不愿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可能会离开我的,风险。”
安然看着她,看着她那双近在咫尺的、写满了痛苦和偏执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
她知道司徒瑶是在对自己示弱。
是在用她那悲惨的过去,来博取自己的同情和理解。
可她,却该死的心软了。
“……那,”她看着司徒瑶鬼使神差地又一次,问出了那个她知道答案,却又不死心的问题,“……你会,放我走吗?”
司徒瑶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在黑暗中依旧亮得像两颗星辰、充满了期盼的眼睛,沉默了。
许久,许久。
她才缓缓地闭上眼睛,用一种宣誓般的温柔和残忍,一字一句地清晰而缓慢地回答道:
“……除非我死,然然。”
“否则,”
“……你,永远,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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