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陈默,却从那极致的甜美之中,嗅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属于危险的、苦涩的味道。
他看着车窗里,那个正冲着自己,露出一个纯真而又魅惑的微笑的粉发少女,那双隐藏在金丝眼镜后面的、锐利的眼睛,微微地,眯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另一个……年轻版的,司徒瑶。
同样的美丽,同样的懂得如何利用自己无害的外表,作为最致命的武器。
也同样的危险。
他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静静地与车窗里的那双,看似清澈纯真,实则暗藏汹涌的、漂亮的眼眸对视着。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流,在噼啪作响。
安然的心,一点一点地提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试探已经失败了一次。
如果这一次,再失败。
那么,她将彻底地失去这两个看守者,对她最后的一丝,信任。
而她那个,刚刚才在脑海里成型的、疯狂的计划,也将彻底地胎死腹中。
她不能输。
她必须赢。
安然深吸一口气,脸上那纯真的、人畜无害的微笑,愈发的灿烂。
她甚至,还冲着陈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那双因为哭泣而显得愈发水润的、如同小鹿般的眼眸里,盛满了天真的、不谙世事的、足以让任何男人都为之心软的,依赖与祈求。
“……陈律师?”她的声音软得像一颗融化了的,“……不可以吗?”
陈默看着她,沉默了许久。
久到,安然几乎以为自己那点可怜的演技,已经被彻底看穿了的时候。
他才缓缓地开口,声音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冷漠,却比之前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安然小姐,您的手机,不是一直,在您自己身上吗?”
安然的心,猛地一紧。
她看着陈默那张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心里瞬间就明白了。
这个男人在诈她。
他在试探自己,索要手机的真正目的。
如果,她现在,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心虚或慌乱。
那么,她就彻底完了。
安然的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
然后,她缓缓地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她的眼睑下方,投下了一小片脆弱的阴影。
那张刚刚还挂着灿烂笑容的小脸上,瞬间就蓄满了委屈的、泫然欲泣的泪水。
“……可是,”她的声音很小,很轻,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像一只被主人无情抛弃的、可怜的小猫,“……那个手机,是姐姐给我的。”
“里面…里面除了姐姐的电话,什么都没有…”
“我想…我想给我的朋友,打个电话…”她抬起那双,已经彻底被泪水模糊的、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陈默,“我…我好久没见她了…我有点想她…”
“而且…”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变得更加的委屈和害怕,“……姐姐她,好像…不是很喜欢我跟她联系…”
“……陈律师,你是个好人,对不对?”
“……你,不会像姐姐那样,也关着我的,对不对?”
那番话说得是那么的真诚,那么的可怜。
那双眼睛是那么的纯粹,那么的无助。
仿佛她真的只是一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被强大的占有欲,吓坏了的、不谙世事的、天真的小女孩。
她只是,想念自己的朋友了。
她只是,想找一个人说说话而已。
陈默看着她,那双总是如同机器般精准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真正的动摇。
他承认,眼前这个女孩是他见过的最顶级的演员。
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微表情,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完美得,让他根本找不出任何的破绽。
如果不是他亲眼看到刚才她试图去偷那把瑞士军刀时,眼底那瞬间爆发出的、冷静的精光。
或许,他真的会被她这副人畜无害的、楚楚可怜的模样,所欺骗。
只可惜…
陈默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从自己西装的内侧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看起来,很普通的智能手机。
不是安然的旧手机,也不是司徒瑶送给她的那部。
而是一部…全新的、没有任何标志的、陌生的手机。
他将手机,递到了安然的面前。
“……安然小姐,”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漠与平静,“……老板她,早就为您,准备好了。”
她看着眼前那部,黑色的、冰冷的、仿佛来自地狱的手机,只觉得自己像一个自作聪明的、可笑的小丑,所有的一切都早已在那个女人的掌控之中。
“这个手机,”陈默看着她,缓缓地,解释道,“……已经为您,预存了您那位朋友,唐心小姐的电话号码。”
“您,只能,也只可以,打给她一个人。”
“通话时长,为五分钟。”
“五分钟后,手机会自动销毁。”
“哦,对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顺便提醒您一句。”
他缓缓地,推了推鼻梁上,那副金丝的眼镜,镜片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出一道冰冷的、锐利的光。
“……您和唐心小姐的每一句对话,”
“……都会被实时地转接到老板的私人电脑上。”
“所以,”
他看着安然那张瞬间就彻底失去了所有血色的、写满了绝望的、精致的小脸,缓缓地勾起了一个极度残忍却又无比优雅的微笑。
“……请您,谨言慎行。”那句轻描淡写的“谨言慎行”,像一把巨大的、无形的铁锤,重重地砸在了安然的心上,将她那颗刚刚才因为一丝希望而重新燃起斗志的心彻底地砸得,支离破碎,鲜血淋漓。
原来…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
原来,自己那点可笑的、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在那个女人的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她再也忍不住,那股压抑了许久的、所有的委屈、痛苦和恐惧,在这一刻都彻底地爆发了。
她看着陈默,看着这个自始至终都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忠实地,执行着那个女人所有命令的、冷酷的帮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疯狂地滑落下来。
她没有再哀求,也没有再歇斯底里地尖叫。
她只是静静地流着泪,用一种近乎麻木的、心如死灰般的、冰冷的目光,死死地瞪着他。
那眼神里,充满了无声的、最决绝的控诉与憎恨。
陈默被她这种,充满了破碎感的、极致的美丽与极致的绝望的眼神,看得心里莫名地一颤。
他缓缓地,收回了自己那虚伪的、残忍的微笑,恢复了那副公事公办的、面无表情的模样。
他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将那部黑色的、冰冷的手机,轻轻地放在了安然的面前。
然后便转身,重新回到了那个如同门神一般的、冷漠的位置上,继续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车厢里又一次,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安然没有去碰那部手机。
她只是蜷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那早已冰冷的膝盖,将头深深地埋了进去。
像一只被世界,彻底遗弃的、无家可归的、孤独的幽灵。
她在用这种无声的方式,进行着自己那最后的、也是最微不足道的抗议。
然而,她等了很久。
司徒瑶的手术却依旧没有结束。
地下停车场的空气冰冷而又浑浊。
安然的身体,因为长时间的蜷缩,和精神上的巨大打击,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她的肚子,也开始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如果她真的因为绝食而倒下了。
那么最高兴的只会是那个,一直都想将自己彻底掌控在手里的,可怕的女人。
不。
她不能让她,得逞。
安然缓缓地抬起头,那双已经哭得红肿不堪的、充满了血丝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却又无比坚韧的,求生的火焰。
她看了一眼车窗外那个,还在尽职尽责地站岗的陈默。
又看了看驾驶座上那个,面无表情的司机。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那部被她遗弃在座位上的、黑色的手机上。
她知道,这是陷阱。
是一个,充满了监视与掌控的,温柔的陷阱。
可这也是她现在唯一能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
她必须联系到唐心。
她必须在那个可怕的女人,对唐心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之前,让她赶紧离开这里!
哪怕…哪怕只是说一句话,也好。
安然深吸一口气,伸出那双还在微微颤抖的、沾满了泪水的手,缓缓地拿起了那部黑色的、冰冷的手机。
她打开通讯录。
里面果然只有一个联系人。
——唐心。
安然看着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她死死地咬着下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知道自己现在没有时间再软弱了。
她必须在五分钟之内,用最简洁、最安全的方式,将最关键的信息传递出去。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
“喂?然然!你总算肯接我电话了!你知不知道我快急死了!你现在在哪里?你还好吗?那个死变态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电话那头,传来唐心那如同小钢炮般清脆活泼的、充满了担忧和焦急的声音。
安然听着自己闺蜜那熟悉的声音,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又掉了下来。
但她还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那股翻涌的情绪死死地压了下去。
她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尽可能平静的、听起来没有丝毫异样的语气,微笑着说道:
“……唐心,我没事啦。”
“你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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