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阳的指尖几乎要掐进林婉清腕间的皮肤里。
他能感觉到那脉门处的跳动比蚊蝇振翅还轻,可刚才分明触不到鼻息——难道是自己法力灌得太急,误判了?
\"婉清?\"他喉结滚动,额头的冷汗滴在她苍白的手背上,\"你、你要是能听见,就动一动手指。\"
回应他的是眼尾被泪水洇湿的睫毛。
那蝶翼般的阴影忽然颤了颤,林婉清的眼皮缓缓抬起半寸,露出一点极淡的琥珀色。
\"杨...大哥。\"她的声音轻得像落在蛛网的雪,\"你手劲儿...真不小。\"
杨阳如遭雷击。
他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跪在了床沿,一只手还按在她心口,另一只攥着她的手腕,活像要把人揉进骨血里。
\"你、你没死?!\"他猛地缩回手,却撞翻了床头的药碗,褐色药汁溅在青布帐子上,\"我、我刚才以为你...\"
\"我知道。\"林婉清笑了,指腹抹过他发颤的手背,\"我装的。\"
地窖里的烛火突然晃了晃。
杨阳盯着她眼尾未干的泪,后知后觉想起那缕黑气——可此刻她眼中清明,哪有半分被邪术侵蚀的浑浊?
\"为什么?\"他声音发哑,\"你可知我刚才...\"
\"想知道你会不会拼命救我。\"林婉清撑起身子,咳了两声,血沫子沾在唇角,\"从前总听人说,散修之间只有利用。
我这把身子骨,早该被丢进乱葬岗喂野狗了。\"她伸手勾住他的小指,\"可杨大哥不一样,你给我渡法力时,我连识海都暖了。\"
杨阳的耳尖腾地烧起来。
他想抽回手,却被她攥得更紧:\"怎么?
占了便宜就想跑?\"
\"占、占便宜?\"他的舌头突然打了结,\"我、我那是救人!\"
\"救人需要把脸贴到人家心口听动静么?\"林婉清歪头,眼尾的泪痣在烛火下泛着柔光,\"我装死时,可把杨大哥的心跳声听得清清楚楚。\"
杨阳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确实把耳朵贴在她胸口——为了确认心跳!
他猛地站起来,却撞得木床吱呀作响:\"我那是...那是怕渡法力岔了经脉!\"
\"哦?\"林婉清拽住他的衣角,\"那杨大哥现在心跳这么快,也是怕我经脉岔了?\"
地窖里的温度陡然升高。
杨阳望着她泛着病态红潮的脸,忽然想起染血绢帛上的字——\"蚀骨散者,借魂续命,七日为限\"。
她刚才装死时,那缕黑气...难道是蚀骨散的副作用?
\"婉清。\"他蹲下来与她平视,\"你是不是...中了蚀骨散?\"
林婉清的笑意顿了顿。
她松开他的衣角,指尖摩挲着被血渍浸透的被角:\"我娘当年是万毒门的外门弟子,偷了半本丹方逃出来。\"她掀起衣袖,小臂上爬满青紫色的纹路,\"蚀骨散需要七日换一次魂,我试了三次...每次借的魂,都熬不过三天就被怨气啃得只剩渣。\"
杨阳的呼吸一滞。
他想起那日老妇化作黑雾时的怨毒眼神,原来都是被蚀骨散抽干的生魂。
\"所以这是最后一次。\"林婉清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杨大哥,我不想死在乱葬岗。
我想...想有个人陪我看最后七日的月亮,听我说说从前没说过的话。\"她的眼眶红了,\"你做我几天的男人好不好?
就几天,等我咽气那天,你帮我立块碑,写'林婉清之墓',旁边刻'夫杨阳'。\"
杨阳的心跳声在耳中轰鸣。
他望着她眼底的决绝,想起柳如烟在灶台前擦汗的模样,想起沈曼玉熬夜为他补道袍的侧影——可此刻林婉清的手那么凉,凉得像要把他的魂都冻住。
\"婉清,我已有妻室。\"他艰难开口,\"柳儿和曼玉...她们等我回家。\"
\"我知道。\"林婉清松开手,垂眸时碎发遮住了表情,\"我就是个将死的,哪配和她们比。\"她吸了吸鼻子,\"就是...就是想在死之前,尝尝被人放在心尖上疼的滋味。\"
杨阳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初见林婉清时,她缩在破庙角落啃冷馒头,看见他时像受惊的小兽;想起她为他熬药时,把自己仅剩的灵米全倒进了药罐;想起她今天换了件洗得发白的青衫,发间别了朵他随口夸过好看的野菊。
\"婉清。\"他轻声唤她,伸手抚开她额前的碎发,\"我陪你看月亮,陪你说话。
但碑上...碑上不刻'夫'字。\"
林婉清猛地抬头,眼底有星子在晃。
\"刻'友'字。\"杨阳指尖擦过她眼角的泪,\"我杨阳一生,最重情义。
你是我过命的朋友。\"
林婉清突然扑进他怀里。
她的眼泪浸透了他的道袍前襟,带着蚀骨散特有的苦香:\"骗子,刚才心跳那么快,现在倒会说漂亮话了。\"
杨阳的手臂僵了僵,最终缓缓环住她颤抖的背。
他能听见她的抽噎混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得胸口发疼。
\"杨大哥。\"她仰起脸,鼻尖红红的,\"我能...能亲你一下么?
就一下。\"
雨是在杨阳离开地窖时落下来的。
他踩着泥泞的小路往家走,怀里还残留着林婉清的温度。
水灵鼠缩在他肩头,小声道:\"主人,那姑娘的命灯...只剩豆大点光了。\"
杨阳没说话。
他望着水洼里的倒影,雨丝落进去,把林婉清的脸揉碎又拼起。
\"娶她\"两个字在他脑子里转了又转。柳儿和曼玉要是知道...
\"吱呀——\"
院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柳如烟举着油纸伞站在门口,发梢沾着雨珠:\"阳儿,你可算回来了。\"她身后,沈曼玉端着热姜茶,目光在他微乱的道袍上顿了顿。
杨阳接过姜茶时,手指微微发颤。
柳如烟的手突然覆上来:\"你手怎么这么凉?
可是在外头遇着什么事了?\"
沈曼玉递来的帕子停在半空。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担忧。
\"没...没事。\"杨阳低头吹着姜茶,热气模糊了眉眼,\"就是...就是路上遇着个需要帮忙的道友。\"
柳如烟没再追问。
她接过他的道袍挂在廊下,转身时瞥见他腰间的千机伞——伞面水纹比往日更清亮,像藏着片被雨洗过的月光。
屋内烛火摇晃。
沈曼玉替杨阳擦着头发,突然道:\"阳儿,你今日身上有股苦香。\"
杨阳的手顿了顿。
柳如烟正在叠他换下的中衣,指尖触到一片湿润的痕迹:\"这是...眼泪?\"
雨声渐急。
两个女人又交换了一个眼神,窗外的雨幕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悄悄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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