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玉的帕子终究落了下来,轻轻覆在杨阳手背。
姜茶的热气熏得他眼眶发酸,柳如烟叠中衣的动作突然顿住,那片湿润的痕迹正浸在他心口位置——分明是方才林婉清埋在他怀里时,眼泪洇透的。
\"阳儿。\"柳如烟的声音轻得像落在雨棚上的雨珠,\"你腰间的千机伞...今日特别亮。\"
杨阳喉结动了动。
千机伞是他用第一笔灵石买的防身法器,寻常只有注入灵力才会泛光。
可方才从地窖出来时,伞面自己亮了,像被什么东西唤醒了似的——就像林婉清攥着他手腕说\"我能亲你一下么\"时,他丹田那缕木灵突然活了。
\"是...是林婉清。\"他闭了闭眼,\"她中了蚀骨散,命灯快灭了。\"
沈曼玉的手指在他发间收紧。
柳如烟叠到一半的中衣\"啪\"地落在案上,她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晃了晃,把杨阳的影子投在墙上,像片摇晃的枯叶。
\"蚀骨散?\"沈曼玉倒抽冷气,\"那是筑基期修士才用的毒,她一个练气期...\"
\"她替人顶了劫。\"杨阳喉咙发紧,\"那户人家被猎修围了,她把护心丹塞给幼弟,自己引开追兵。\"他想起地窖里林婉清染血的道袍,想起她笑着说\"我弟弟该到青竹宗了,那里的灵田能种他最爱的金穗稻\",\"她现在...丹田被魔气绞着,每呼吸一次都像有针在扎。\"
柳如烟突然蹲下来。
杨阳这才看见她膝盖上沾着泥——许是等他时在雨里站久了。
她仰头望着他,眼尾泛红:\"那姑娘...是不是觉得自己活不成了?\"
杨阳心口一疼。
林婉清今晚说\"能亲你一下么\"时,眼底的光像极了他第一次在破庙遇见柳如烟,那时她抱着半块冷炊饼说\"我能帮你补道袍,只要分我半块灵米\"。
\"她总说不想拖累人。\"他轻声道,\"可她不知道...我杨阳最见不得人孤孤单单的。\"
沈曼玉突然握住他的手。
她的掌心有常年练剑的薄茧,此刻却暖得发烫:\"明日我去药庐,把师傅传的固本丹方翻出来。
蚀骨散虽毒,总该有些缓和的法子。\"
柳如烟也站了起来,伸手替他理了理额前湿发:\"阳儿,你只管去陪她。
家里有我和曼玉,灶上的汤我煨了三刻钟,等你回来喝。\"
杨阳鼻尖发酸。
他想起成婚那日,柳如烟穿着借的红裙站在破院门口,沈曼玉捧着他亲手种的同心兰说\"我虽不会持家,却能替你挡剑\"。
原来最珍贵的从不是什么金手指,是这两个女人看他时,眼里永远亮着的光。
接下来的七日,杨阳每日辰时去林婉清的地窖。
那是个潮湿的小院子,墙根长着野薄荷,林婉清总把窗户开条缝,说要闻青草香。
他坐在她床头,运转《木水灵诀》,让木灵顺着指尖钻进她经脉——这是他新悟的法子,用灵植养气的术法温养受损的丹田。
林婉清起初疼得攥他袖子,后来渐渐能笑着说话了。\"杨大哥种的灵竹,是不是比青竹宗的还绿?\"她指着他腰间的竹笛,\"我弟弟说,青竹宗的灵田总泛着死气,哪有你院子里的活泛。\"
第七日傍晚,灵力输到一半,林婉清突然抓住他手腕。
她的手瘦得只剩骨头,却出奇地热:\"杨大哥,明日...别来了。\"
杨阳的指尖顿住。
木灵在两人之间凝成淡绿的光雾,映得她眼尾的泪痣像滴血:\"我...我好多了,再麻烦你,该遭天谴了。\"
\"胡说。\"杨阳加大灵力输出,\"你弟弟还等你去青竹宗看金穗稻呢。\"
林婉清笑了,眼泪却顺着鬓角滑进枕巾:\"我弟弟...该忘了我了。\"她伸手摸他的脸,像在摸什么易碎的宝贝,\"杨大哥,你知道么?
我从前最怕死,怕疼,怕死了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可现在...我不怕了。\"
杨阳心里警铃大作。
他想追问,林婉清却闭上眼,呼吸渐轻——每日疗愈后她总要睡一会儿。
他替她掖好被角,转身时看见床头放着把匕首,刀刃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是夜,林婉清的地窖漏雨了。
她缩在被子里,听着雨水滴滴答答落进水盆。
烛火快燃尽了,映得匕首上的血锈斑斑可见——那是她引开猎修时,刺进对方心口留下的。
\"阿姐,疼么?\"弟弟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那时他才七岁,缩在草垛里,眼睛亮得像星子。
她把护心丹塞进他手里:\"阿姐不疼,阿姐要去采野莓,你在这儿等我。\"
可她没采到野莓。
她被猎修追上时,丹田被踢碎了,蚀骨散顺着伤口钻进去,疼得她咬碎了半颗牙。
她以为自己会死在乱葬岗,直到杨阳掀开门帘,带着一身青草香说:\"这位道友,可需要帮忙?\"
\"杨大哥的手真暖。\"她摸了摸自己心口,那里还留着他灵力的温度。
他总说她能活,可她知道的,蚀骨散入了丹田,连筑基修士都治不好。
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最后那副模样,不想让他为了个将死的人耗光灵力,更不想...更不想他像现在这样,每次看她时,眼里都带着疼。
烛火\"啪\"地灭了。
林婉清摸黑握住匕首,冰凉的刀刃贴在手腕上。
窗外的雨还在下,她听见自己心跳声,一下,两下,像在数最后几口气。
\"阿姐,等等我。\"弟弟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她笑了。
清晨的雨比昨日更急。
杨阳刚喝了半口柳如烟递的热粥,肩头的水灵鼠突然炸毛,爪子拼命抓他耳朵。
\"吱吱吱!\"小老鼠的胡须抖成一团,\"林姑娘!
林姑娘的命灯...要灭了!\"
杨阳的碗\"当啷\"掉在地上。
他抓起千机伞就往外冲,雨幕里,伞面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那是《木水灵诀》突破的征兆!
\"叮——\"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
杨阳跑得跌跌撞撞,却分明看见属性面板上,灵植经验值正疯狂跳动:6000!
终于到了6000!
\"检测到宿主木灵亲和度达标,《木水灵诀养气术》升级为二阶。\"
\"觉醒天赋技能:疗伤秘术——可融合灵植精华,针对性清除体内毒素。\"
\"触发隐藏任务:被挚爱之人需要。奖励三阶灵木种子1。\"
杨阳的呼吸骤然急促。
他想起林婉清昨日说\"明日别来了\"时,眼底那抹决绝;想起她摸他脸时,手指微微发抖的模样。
原来她早打算好了...
他跑得更快了,道袍被雨水浸透,贴在身上像块冰。
千机伞自动张开,替他挡开风雨,伞骨上的水纹流转,竟透出几分生机盎然的绿意——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地窖的门虚掩着。
杨阳踹开门的瞬间,正看见林婉清攥着匕首的手往下割,腕间已经渗出血珠。
\"住手!\"他扑过去,抓住她手腕。
灵力不受控制地涌进她体内,那缕二阶木灵像条活过来的小蛇,顺着血管直钻丹田,竟把蚀骨散的苦香逼退了几分。
林婉清浑身发抖,匕首\"当\"地掉在地上。
她抬头看他,眼里有惊,有羞,有痛,最后全化成委屈:\"你...你怎么来了?\"
\"因为你撒谎。\"杨阳按住她流血的手腕,灵力裹着止血草的气息渗进去,\"好女孩不会撒谎,但你可以赖账。
可我杨阳,最会抓撒谎的人。\"
林婉清的脸瞬间红透。
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雨丝从破窗飘进来,落在她睫毛上,像落了层碎钻:\"那...那你要怎么惩罚我?\"
杨阳望着她苍白的脸,望着她腕间细细的血痕,望着她眼底那团明明灭灭的光。
他突然想起系统提示里的\"被挚爱之人需要\",想起这七日她藏在笑里的疼,藏在话里的不舍。
他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惩罚就是...你得活着。\"
林婉清的呼吸顿住。
她望着他,望进他眼底翻涌的木灵,望进他藏都藏不住的担忧,突然笑了。
那笑里带着泪,却比雨过天晴的青竹还亮:\"我就...给你那样。\"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地窖里。
杨阳这才发现,林婉清床头的野薄荷抽出了新芽,绿得发亮。
他的千机伞在脚边,伞面的水纹里,竟映出一粒泛着金光的种子——那是三阶灵木的种子,正随着他的心跳轻轻颤动。
他望着林婉清腕间逐渐愈合的伤口,望着她眼里重新亮起的光,突然明白过来:所谓金手指,从来不是什么属性面板,而是他想护着的人,想守着的光。
而现在,他终于有了护着这光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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