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苏棠提着食盒穿过假山回廊时,指尖冻得发麻。食盒里是给皇后的早膳,一碗冰糖燕窝,一碟桂花糕——昨夜那碗被她倒进花盆的燕窝,显然没瞒过掌事嬷嬷的眼睛,今早天不亮就被勒令重新炖了一份送来。
假山后传来隐约的说话声,是昨夜那个黑衣人的嗓音,正和掌事嬷嬷低声交谈。苏棠的心跳骤然加速,脚步却故意放慢,装作整理裙摆的样子,耳朵紧紧捕捉着那边的动静。
“……娘娘说了,午时让她到这儿来,务必问出三殿下死前和七皇子说了什么。”是嬷嬷尖利的声音。
“放心,属下已经在假山后布置好了,只要她敢撒谎,就让她永远留在这儿。”黑衣人冷笑一声,“倒是娘娘那边,镇北王的人已经到京了,就等咱们的消息。”
苏棠的指尖猛地攥紧食盒提手,木刺扎进掌心也没察觉。镇北王的人来了?难怪皇后这么急,她是想拿到“证据”,好让镇北王出兵逼宫!
她定了定神,提着食盒快步走向皇后的寝殿,刚转过回廊,就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萧玦的贴身太监小禄子,正鬼鬼祟祟地往假山方向张望。
四目相对,小禄子吓得一哆嗦,连忙给她使了个眼色,指了指假山,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然后飞快地转身溜走。
苏棠的心沉了沉。看来萧玦的人果然早就布好了局,连小禄子都混进了御花园。只是她不明白,既然已经布控,为何还要让她来冒险当诱饵?
皇后的寝殿暖得像个蒸笼,檀香混着药味扑面而来。皇后正坐在窗边翻看着佛经,见她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燕窝炖得怎么样了?”
“回娘娘,是按您的吩咐炖了三个时辰。”苏棠将食盒放在桌上,垂着头不敢看她。
皇后这才放下佛经,目光落在她冻得发红的指尖上:“手怎么这么凉?御花园的雪还没化,让你多穿点偏不听。”她突然话锋一转,“听说昨夜有人去找你?”
苏棠的心脏猛地一跳,连忙跪下:“没……没有啊,娘娘明鉴!”
“是吗?”皇后拿起一块桂花糕,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可哀家的人看到,有个黑衣人从你窗外离开。你说,他找你做什么?”
苏棠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皇后竟然早就知道了!她这是在试探自己,还是……
“奴婢……奴婢不知道!”她故意装作慌乱,声音带着哭腔,“奴婢昨夜睡得沉,许是眼花了吧……”
皇后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笑了:“起来吧,瞧你吓得。哀家不过是随口问问。”她将一块桂花糕递到苏棠面前,“尝尝?这是镇北王进贡的桂花做的,甜得很。”
苏棠接过桂花糕,指尖触到糕点冰凉的表面,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这桂花糕的形状,和昨夜黑衣人腰间的玉佩纹路一模一样!皇后是在暗示她,镇北王的势力已经渗透到宫里了!
“谢娘娘赏赐。”她咬了一小口,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却像淬了毒的蜜。
“午时哀家要去佛堂礼佛,你替哀家去御花园的假山后,把前几日落在那儿的一支玉簪找回来。”皇后放下佛经,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那玉簪是三儿送我的,哀家心里惦记着。”
苏棠的心脏骤然缩紧。来了!她果然要自己去假山后!
“是,奴婢遵命。”她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寒意。
离开皇后寝殿时,苏棠特意绕到假山附近。阳光透过梅枝洒在雪地上,折射出刺眼的光,她隐约看到假山后有几道黑影闪过,手里似乎还握着什么东西——像是麻绳和麻袋。
午时很快就到了。苏棠揣着皇后“丢失”的玉簪(其实是今早嬷嬷塞给她的),一步步走向假山。越靠近,心跳得越厉害,手心的冷汗几乎要把玉簪沁湿。
假山后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梅枝的呜咽声。苏棠站在入口处,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是那个黑衣人!
“苏姑娘,皇后娘娘等你的消息呢。”黑衣人手里把玩着匕首,一步步逼近,“快进去吧,别让我们等急了。”
苏棠被他逼得一步步走进假山深处。里面竟是个隐蔽的密室,墙壁上挂着几盏油灯,昏黄的光线下,赫然站着几个穿铠甲的士兵——是镇北王的人!他们腰间都挂着和桂花糕纹路一样的玉佩!
“说吧,画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首的络腮胡士兵拍了拍腰间的佩刀,“三皇子是不是被七皇子杀的?”
苏棠紧紧攥着玉簪,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按照萧玦的嘱咐,她该“害怕”,该“动摇”,可看着这些人的嘴脸,她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我……我真的不知道……”她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只看到他们打起来了,别的……别的什么都没看清……”
“放屁!”络腮胡士兵怒吼一声,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三皇子待你不薄,你竟敢包庇七皇子那个病秧子!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匕首抵在她的脖颈上,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就在这时,密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皇后带着掌事嬷嬷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太监。
“住手。”皇后的声音带着威严,“别吓着她。”
络腮胡士兵悻悻地松开手,苏棠踉跄着后退,撞在石壁上。
“苏姑娘,哀家再问你最后一次。”皇后走到她面前,眼神冰冷,“三儿是不是被七皇子杀的?你只要点头,哀家保证让你活下去,还能让你出宫过好日子。”
苏棠看着她,突然笑了。不是之前那种假装的慌乱,而是一种近乎嘲讽的笑。
“娘娘,您演得真像。”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在密室里炸开。
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你说什么?”
“我说,您和镇北王勾结,想借三皇子的死逼宫,这出戏演得真精彩。”苏棠站直身体,脖颈间的匕首还在,可她的眼神却异常平静,“从让我跳错《惊鸿舞》,到深夜派黑衣人恐吓,再到现在把我骗进这密室……每一步都算得那么准。”
络腮胡士兵怒喝一声,匕首就要刺下去,却被皇后拦住。她死死盯着苏棠:“你怎么知道的?是萧玦告诉你的?”
“是,也不是。”苏棠缓缓从发髻里拿出一样东西——不是玉簪,而是一枚小巧的银哨,是今早小禄子塞给她的,“殿下说,只要我吹响这个,就会有人来‘救’我。可我觉得,不用了。”
她看向络腮胡士兵:“你们以为镇北王的人藏得很隐蔽?告诉你,卫将军的人早就把这假山围得水泄不通了。你们现在杀了我,不过是给自己多添一条罪名。”
络腮胡士兵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看向皇后:“娘娘,这……”
皇后的身体晃了晃,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好!好!不愧是萧玦看中的人!连哀家都被你骗了!”她猛地从袖中抽出一把剪刀,朝着苏棠刺去,“可你以为这样就能赢吗?镇北王的大军已经在城外了,萧玦他斗不过我们!”
苏棠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躲闪不及,剪刀划破了她的手臂,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娘娘!”掌事嬷嬷惊呼着想去拉,却被皇后一把推开。
就在这时,密室的门被猛地撞开,萧玦带着卫将军和禁军冲了进来。他看到苏棠手臂上的伤口,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手里的短刀不知何时已经出鞘,寒光一闪就抵在了皇后的咽喉上。
“母后,您这是做什么?”他的声音冰冷,没有丝毫温度,“对一个舞姬动这么大的肝火,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吗?”
皇后看着抵在咽喉的刀,反而笑了:“萧玦,你别得意。镇北王的人不会放过你的,父皇也护不了你一辈子!”
“是吗?”萧玦冷笑一声,拍了拍手,“带上来。”
禁军押着两个被绑着的人走进来——一个是络腮胡士兵,另一个竟是昨夜那个黑衣人!
“你!”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
“镇北王的人确实来了,可惜刚进城就被卫将军‘请’去喝茶了。”萧玦的刀尖轻轻划过皇后的脖颈,“至于你的人……”他看向黑衣人,“早就被本王策反了。”
黑衣人连忙磕头:“娘娘饶命!是七殿下抓住了小人的家人,小人不得已才……”
皇后的身体晃了晃,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她看着萧玦,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不甘:“你……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连三儿的死……都是你自导自演的?”
萧玦没有回答,只是对卫将军使了个眼色。卫将军立刻让人将皇后和剩下的镇北王余党押了下去。
密室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苏棠和萧玦。他走到她面前,拿出伤药,小心翼翼地给她包扎手臂上的伤口,动作轻柔得不像他。
“你早就知道皇后会用剪刀?”苏棠看着他低垂的眼睫,突然问道。
萧玦的动作顿了顿:“她年轻时学过剪纸,最喜欢用剪刀做暗器。”
“那你也早就知道黑衣人会反水?”
“他的妻儿在我手里,没有不反水的道理。”萧玦包扎好伤口,抬头看向她,凤眼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你刚才很勇敢。”
苏棠看着他,突然觉得一阵寒意。从祭祀之舞到假山密室,从皇后到镇北王,甚至连黑衣人的妻儿……他算计得滴水不漏,仿佛这世间万物,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场戏,你是不是也算计了我?”她的声音带着颤抖,“让我跳错舞,让我被皇后威胁,让我来这密室……都是你计划好的,对吗?”
萧玦没有否认,只是伸出手,轻轻抚过她手臂上的纱布:“只有让你站在最危险的地方,皇后才会相信你是真的害怕,才会露出破绽。”
他的指尖冰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度,烫得苏棠心口发疼。
“你就不怕我真的死了?”
“怕。”萧玦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所以我让小禄子跟着你,让卫将军的人守在外面。我算准了皇后不会立刻杀你,算准了黑衣人会贪生怕死……”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但我没算到,你会自己戳穿这一切,没算到你敢拿自己的命赌。”
苏棠看着他,突然笑了。原来这个病娇皇子,也有算不准的时候。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刃吗?”她看着自己包扎好的手臂,“刃总得有点自己的脾气,不然和那些木偶有什么区别?”
萧玦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突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他的怀抱很凉,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以后……不会再让你冒险了。”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棠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突然觉得很累。这场由他自导自演的大戏,终于落下了帷幕。可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深宫之中,权力争斗永无止境,她这把“刃”,怕是永远也没有休息的一天。
密室的油灯渐渐燃尽,昏黄的光线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两个纠缠在一起的木偶,再也分不清彼此。窗外的红梅还在飘落,像在为这场落幕的大戏,撒下最后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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