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的雾总带着股铁锈味。苏棠攥着那枚从林御史弟弟尸身上搜出的玉佩,指腹反复摩挲着背面的“林”字——这玉佩的纹路与她前世那枚绿衣少女的家传玉佩分毫不差,而玉佩夹层里藏着的字条,墨迹已经晕染,却依旧能看清“嫡母苏氏,毒杀我母”几个字。
“这苏氏……”萧玦的指尖按在字条上,力道大得几乎要将纸戳破,“是镇南侯府的现任主母,当年顶替你生母嫁入侯府的那个表小姐。”
苏棠的心脏骤然缩紧。她想起前世绿衣少女躲在祠堂听到的对话,那个自称“苏氏”的妇人,正和安王的人密谋,说要“处理掉林氏余孽”。原来她不仅恨错了镇南侯,连杀母仇人是谁都弄错了。
“她现在在哪?”苏棠的声音冷得像海岛的雾,手臂里的同心蛊因她的戾气而轻轻发烫。
“在京城。”卫凛捧着刚收到的密信,脸色凝重如铁,“镇南侯上个月病逝,苏氏以主母身份接管了侯府,还上表朝廷,说您是前朝余孽,要求陛下……赐您鸩酒,以正纲纪。”
鸩酒赐死!
苏棠猛地抬头,撞进萧玦骤缩的瞳孔里。她看到他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左眉骨的疤痕因紧绷而格外清晰——他又在压抑戾气,怕自己失控的样子吓到她。
“她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萧玦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借朝廷的手除掉你,再扣个‘清理余孽’的名头,彻底坐稳镇南侯府主母的位置。”
苏棠的眼前闪过幅画面:红烛摇曳的新房里,穿着嫁衣的苏氏端着碗汤药,笑盈盈地走向躺在床上的产妇。产妇怀里的女婴刚满月,眉眼像极了苏棠现在的样子。
“那碗药……”苏棠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我生母的催命符,对不对?”
萧玦没说话,只是将她揽进怀里。海风吹起他的衣袍,带着咸涩的气息,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骤然凝固的寒意。他知道,这一次,苏棠必须亲自回去,不是为了复仇,是为了给前世的自己,给枉死的生母,一个交代。
三日后,京城的马车停在镇南侯府门前。苏氏穿着一身石青色的诰命服,站在朱漆大门前,鬓边的赤金步摇随着她的笑而轻晃,像极了毒蛇吐信。
“妹妹可算回来了。”苏氏亲热地拉住苏棠的手,指尖冰凉如蛇,“侯爷临终前还念叨着你,说没能亲眼看着你认祖归宗,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苏棠抽回手,目光扫过她身后的灵堂,镇南侯的牌位前,赫然摆着两炷香,一炷写着“嫡母苏氏”,另一炷却空着,显然没给她生母留位置。
“认祖归宗就不必了。”苏棠的声音平静无波,“我这次回来,是想问主母一句,二十年前,我生母林氏,到底是怎么死的?”
苏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又化开,只是眼底的阴鸷藏不住了:“妹妹这是听了谁的胡话?你生母是生你时难产去的,侯爷伤心了许久呢。”
“是吗?”苏棠从袖中扔出那枚林字玉佩,“那这玉佩,还有夹层里的字条,主母怎么解释?”
苏氏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她踉跄着后退,撞在门柱上,步摇上的珠串散落一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极了前世产房里掉落的药碗。
“你……你从哪弄来的?”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眼神躲闪着不敢看那枚玉佩。
“自然是从该来的地方。”萧玦上前一步,玄色锦袍带起一阵冷风,“林御史的弟弟死前,特意托人把这玉佩交给苏美人。他说,当年你为了嫁入侯府,不仅毒杀了林氏,还买通安王的人,追杀刚满月的女婴,也就是现在的苏棠。”
苏氏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尖声反驳:“胡说!你们血口喷人!我要去宫里告你们!告你们污蔑朝廷命妇!”
“不必了。”萧玦的声音冷得像淬毒的刀,“陛下已经收到密信,知道你勾结安王、谋害主母、追杀幼婴的所有罪状。现在,他派来的人应该已经到了。”
话音刚落,巷口传来马蹄声。禁军统领翻身下马,手里捧着一卷明黄的圣旨,脸色严肃如铁:“镇南侯府苏氏接旨!”
苏氏瘫坐在地上,看着那卷圣旨,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苏棠站在她面前,看着她鬓边摇摇欲坠的步摇,突然觉得一阵荒谬——这个害了她两世的女人,最终还是栽在了自己最看重的“诰命身份”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南侯主母苏氏,心肠歹毒,谋害主母,勾结逆党,罪大恶极,着即赐鸩酒一杯,钦此!”
禁军统领的声音在侯府门前回荡,惊得树上的乌鸦扑棱棱飞起。苏氏尖叫着不肯接旨,被两个侍卫死死按住,嘴里的咒骂污秽不堪,哪里还有半分诰命夫人的样子。
“我不服!”她的目光死死盯着苏棠,像淬了毒的针,“是她!是这个前朝余孽害我!她根本不是镇南侯府的人,她是林氏那个贱人的种!她是来报仇的!”
苏棠的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我是不是镇南侯府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欠我生母的命,欠我前世的债,今天该还了。”
禁军统领示意侍卫端来鸩酒。乌黑色的酒液在玉杯里晃荡,散发着淡淡的杏仁味,与前世那碗催命符的味道一模一样。
苏氏看着那杯酒,突然开始疯狂挣扎,指甲深深抠进侍卫的手臂:“萧玦!我知道你恨安王!我知道当年淑妃的药里有什么!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是谁把药换成毒药的!”
萧玦的瞳孔骤然收缩。苏棠能感觉到他的身体瞬间绷紧,手臂里的同心蛊也跟着躁动起来——淑妃的死因一直是他的心结,苏氏显然是抓住了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说。”萧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氏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是先帝!是你父皇!他早就知道安王想害淑妃,却故意换了药性更烈的毒药,就是想借安王的手除掉镇南侯府的势力!”
轰!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所有的迷雾。苏棠终于明白为什么弑亲咒会应验在淑妃身上,为什么先帝敢下那么歹毒的诅咒——他根本不在乎亲情,只在乎权力!
萧玦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苏棠连忙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带着安抚的力量,同心蛊的躁动也渐渐平息。
“她在骗你。”苏棠的声音异常坚定,“不管真相是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
萧玦深吸一口气,看向苏氏的眼神已经没有了丝毫波澜,只剩下死寂的冰冷:“你可以死了。”
苏氏的笑容瞬间僵住,看着侍卫将鸩酒强行灌进她嘴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她的目光死死盯着苏棠,像是要将这张脸刻进地狱里,直到最后一口气咽下,眼睛都没能闭上。
处理完苏氏的后事,苏棠站在生母林氏的牌位前。牌位是萧玦让人连夜赶制的,上面只刻着“生母林氏之位”,简单却庄重。
“娘,都结束了。”苏棠将那枚玉佩放在牌位前,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害你的人已经得到报应,你可以安息了。”
萧玦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没有上前安慰,只是安静地陪着。他知道,有些伤痛需要时间抚平,他能做的,就是站在她看得见的地方,等她走出来。
夜里,苏棠做了个梦。梦里她还是那个绿衣少女,蹲在祠堂里哭,玄衣少年悄悄递给她一朵木槿花,花瓣上还沾着露水。
“别哭了。”少年的声音有些别扭,却带着难得的温柔,“以后我保护你。”
少女抬起头,看到少年左眉骨的伤口还在渗血,却倔强地仰着下巴,像只受伤的小兽。
梦醒时,苏棠的眼角还带着泪。萧玦被她的动静惊醒,连忙坐起来:“怎么了?是不是又想起不好的事了?”
苏棠摇摇头,钻进他怀里:“我梦到前世你给我木槿花的样子了。”
萧玦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紧紧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对不起,前世没能保护好你。”
“不怪你。”苏棠抬头吻了吻他的下巴,“那时候你也只是个孩子。”
萧玦没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苏棠能感觉到他手臂里的同心蛊在轻轻颤动,与她的蛊虫呼应着,像在诉说着跨越两世的牵挂。
第二天清晨,禁军统领送来先帝的遗诏。遗诏里承认了当年换药的事,还说淑妃其实是镇南侯府的私生女,先帝怕她和镇南侯府勾结,才痛下杀手。
“原来如此。”苏棠看着遗诏,突然笑了,“兜兜转转,我们还是一家人。”
萧玦握住她的手,眼底的阴霾终于散去:“是。我们是一家人。”
处理完京城的事,他们再次登上前往东海的船。苏棠站在船头,看着渐渐远去的京城,心里一片平静。前世的恩怨,今生的仇怨,都已经了结,剩下的,只有眼前的海,和身边的人。
“在想什么?”萧玦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在想我们的木槿花。”苏棠笑着回头,吻了吻他的唇角,“等我们到了海岛,就种满整个院子,好不好?”
“好。”萧玦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轻快,“再盖座听涛阁,每天陪你看日出日落。”
海风拂过船帆,带来远方的气息。苏棠靠在萧玦怀里,看着海面上跳跃的阳光,突然觉得那些前世的碎片、今生的磨难,都成了他们爱情的注脚。
嫡母的反击,鸩酒的威胁,都没能拆散他们。反而让他们更加确定,彼此是生命里不可或缺的存在。
船朝着海岛的方向驶去,像要驶向所有故事的终点,也像要驶向所有幸福的起点。苏棠看着萧玦温柔的侧脸,嘴角扬起安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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