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炮火声尚未完全停歇，阵地上空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和尘土的气息。陆小龙猫着腰冲出指挥部，耳边是炮弹划过天际的尖啸和远处爆炸的闷响。他刚踏出几步，一发炮弹就在不远处炸开，灼热的气浪夹杂着碎石扑面而来，让他本能地侧身躲避，脸颊被飞溅的砂石划出一道血痕。
“营长！小心！” 警卫员阿杰猛地扑过来，想将他拉回相对安全的指挥部。
陆小龙一把推开阿杰的手，眼神锐利如鹰隼，吼道：“别管我！通知各连，按第二预案进入阵地！通讯兵，立刻尝试恢复与各前沿阵地的联系！”
他的声音在爆炸的间隙中异常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刻的慌乱只会加速灭亡，冷静是指挥官最基本的素质，也是他现在唯一能倚仗的武器。
阵地上已经乱成一团。新补充的士兵有的抱着头蜷缩在战壕里，脸色惨白；有些老兵虽然动作迅捷地奔向岗位，但眼神中也带着一丝被突然袭击打懵的茫然。军官们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却难以立刻压过爆炸带来的恐慌。
陆小龙没有停留，他像一头敏捷的猎豹，沿着主交通壕快速向枪声最密集、火光最亮的正面前沿冲去。阿杰和几名卫兵紧随其后，紧张地警戒着四周。
“营长！正面压力巨大！一连连部通讯中断了！” 一个满脸黑灰的通讯兵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报告。
“二连、三连情况怎么样？” 陆小龙边跑边问，脚步丝毫未停。
“二连还在坚守，但伤亡不小！三连侧翼暂时稳定，但报告发现敌军有小股部队试图迂回！”
情况比预想的更糟。吴登部队这次进攻显然蓄谋已久，火力准备猛烈而精准，第一波打击就试图瘫痪他的指挥中枢和前沿支柱。
“告诉二连长，收缩防线，集中火力守住二号线上的两个高地，互为犄角！命令三连，派出一个排加强侧翼警戒，决不能让敌人包抄过来！让扎图的爆破排准备好，听我命令在预设雷区制造混乱！” 陆小龙语速极快，一道道命令脱口而出。这些预案在他脑中不知推演过多少遍，此刻如同条件反射般清晰。
“是！” 通讯兵记录下命令，转身奔向烟雾弥漫的通讯点。
陆小龙终于冲到靠近前沿的一处观察所。这里原本是一个加固过的机枪堡，此刻已被炸塌了半边，但视野相对开阔。他匍匐在残破的沙袋后，举起望远镜望向山下。
只见黑压压的敌军步兵，在少量装甲车和大量迫击炮火的掩护下，如同潮水般涌上山坡。他们队形分散，交替掩护，战术动作娴熟，显然不是乌合之众，而是吴登手下的精锐。主要攻击锋芒直指一连防守的正面缓坡，那里地势相对平缓，便于展开兵力。
“主攻方向果然是正面…想中央突破，直插我的心脏？” 陆小龙心中冷笑。他早就判断对方会选择这里作为主攻点，因此将战斗力最强的一连布置在此，并构筑了相对完善的防御工事。但一连现在通讯中断，情况不明，必须立刻确认并支援。
“阿杰！去找到岩迈副营长，让他立刻带营部预备队（一个加强排）增援一连方向，填补可能出现的缺口！告诉他，不惜代价，也要把敌人顶在一号线之前！”
“营长，预备队现在就投入吗？是不是太早了？” 阿杰有些犹豫。预备队是关键时刻扭转战局的底牌。
“不能再等了！一连要是被突破，整个防线就完了！执行命令！” 陆小龙斩钉截铁。战场形势瞬息万变，犹豫就是死亡。他相信一连的弟兄们还在战斗，但需要支援和指挥。
“是！” 阿杰不再多言，转身飞奔而去。
陆小龙继续观察。他发现敌军虽然攻势凶猛，但似乎有些急于求成，步兵冲锋的节奏与后方炮火延伸的配合并非天衣无缝，存在细微的脱节。而且，敌军的重火力点（主要是几辆武装皮卡上的重机枪和迫击炮阵地）位置，通过其射击火光和弹道，已被他大致锁定。
“通讯兵！接通炮兵观察员！” 陆小龙吼道。虽然营属炮火薄弱，但师部配属了一个炮兵排的两门老旧迫击炮，此刻或许能发挥关键作用。
片刻后，带着耳机的炮兵观察员爬了过来。
“营长！”
“看到山下那个小树林边缘了吗？大约距离八百米，有敌军至少两门迫击炮在开火！还有右前方那个土坡后面，有重机枪！给我敲掉它们！就算敲不掉，也要压制住，不能让他们舒舒服服地打！”
“明白！目标坐标……距离……风向……” 观察员迅速报出参数，通过无线电向后方炮兵阵地传达指令。
几分钟后，SNLA阵地后方传来几声沉闷的炮弹出膛声。紧接着，几发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落在陆小龙指示的区域附近爆炸，虽未直接命中，但爆炸掀起的泥土和冲击波显然干扰了敌军的射击，正面敌军的火力为之一滞。
“打得好！继续修正！延伸射击，覆盖敌军后续步兵集结区域！” 陆小龙大声鼓励。这点炮火虽然微弱，但在关键时刻提振了守军的士气，也让进攻的敌人产生了片刻的犹豫。
就在这时，正面阵地突然爆发出更加密集的枪声和喊杀声。原来，岩迈已经带着预备队赶到了一连阵地。只见岩迈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战壕中，他抢过一挺轻机枪，架在壕沿上，对着逼近的敌军猛烈扫射，同时大声呼喝着稳定军心。预备队的生力军加入，瞬间加强了火力，原本有些摇摇欲坠的一线阵地顿时稳固了不少。
“好样的岩迈！” 陆小龙心中稍定。但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敌军第一波进攻受挫，必然会调整战术，投入更多兵力或改变主攻方向。
果然，敌军见正面强攻遇阻，开始加大了对侧翼三连防区的压力，同时派出更多小股部队向结合部渗透。炮弹也开始更密集地落在二线阵地和疑似指挥所位置。
“营长！三连报告，敌军加强了对他们左翼的进攻，请求支援！” 新的情报传来。
陆小龙眉头紧锁。预备队已经投入正面，手里可用的机动兵力不多了。他迅速权衡：三连防区地形复杂，易守难攻，只要指挥得当，应该能顶住。当前关键还是稳住正面，防止敌人形成突破。
“告诉三连长，我相信他的能力！灵活运用地形，节节抵抗，必要时可以放弃前沿个别警戒阵地，收缩到主阵地利用反斜面工事杀伤敌人！没有我的命令，主阵地一寸不能丢！” 他选择信任三连长的指挥能力，不轻易分散宝贵的兵力。
接着，他转向身边的卫兵：“去告诉扎图，可以开始了！让他在预设的3号、5号区域，给敌人加点‘料’！”
命令下达不久，阵地侧翼突然传来几声巨大的、不同于炮弹爆炸的沉闷巨响，紧接着是耀眼的闪光和冲天的烟柱——扎图引爆了预先埋设的定向雷和炸药包。正在侧翼丛林中艰难推进的敌军小队猝不及防，顿时被炸得人仰马翻，进攻节奏被打乱。
这一系列果断的处置——迅速判断主攻方向、及时投入预备队、呼叫炮火压制、信任侧翼指挥官、运用预设爆破——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如同给原本有些混乱的防御体系注入了强心剂，也像一套组合拳，有效地遏制了敌军第一波最凶猛的攻势。
SNLA的士兵们看到营长亲临前线，指挥若定，命令清晰有效，看到预备队及时增援，看到己方炮火还击，看到侧翼爆破成功，原本慌乱的情绪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拼死一战的决心。各阵地上的军官也稳住了神，开始有效组织抵抗。
枪声、炮声、喊杀声依旧激烈，但SNLA的防线不再像最初那样摇摇欲坠，而是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礁石，虽然不断承受冲击，却依然顽强地屹立着。
陆小龙依旧匍匐在观察位上，望远镜不停扫视战场，脸上沾满硝烟和汗水，军装也被刮破了几处。但他的眼神依旧冷静，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战场的每一个细微变化。顶住第一波攻击只是喘息，更残酷的战斗还在后面。他必须抓住这短暂的间隙，重新调整部署，准备迎接敌人下一轮，可能更加疯狂的进攻。
他深吸了一口充满硝烟味的空气，感受着脚下土地的震动，知道这场生死考验，还远未结束。但至少，他和他的士兵们，没有在最初的风暴中被击垮。这第一步，他站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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