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地上硝烟弥漫，呛人的火药味混合着血腥气，刺激着每个人的鼻腔。陆小龙刚刚调整完二线的防御部署，额角的伤口还在隐隐渗血，但他顾不得处理。敌军的第一波猛攻虽然被暂时击退，但战场短暂的寂静反而让人更加不安——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营长！右侧三号阵地报告，敌军正在重新集结！至少两个排的兵力！”通讯兵的声音带着急促。
陆小龙抓起望远镜，迅速移动到观察口。果然，在山坡下的树林边缘，隐约可见敌军士兵正在军官的呼喝下重新列队，几挺轻机枪被架设起来，还有几个扛着火箭筒的身影在移动。
“命令三号阵地加强警戒，让扎图的爆破组在阵地前五十米处再布设一道诡雷。”陆小龙的声音冷静，但眼神锐利如鹰。他深知，下一波攻击将会更加凶猛。
话音未落，尖锐的呼啸声划破天空！
“炮击！隐蔽！”
陆小龙大吼一声，一把将身边的通讯兵按倒在战壕底部。下一秒，地动山摇！
“轰！轰！轰隆隆——！”
比第一次更加密集、更加精准的炮火覆盖了整个前沿阵地。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灼热的气浪裹挟着泥土和碎石冲天而起，阵地上的沙袋工事被炸得七零八落，一段交通壕甚至被直接命中，坍塌下来掩埋了里面的士兵。
“医护兵！三号交通壕塌了！”有人声嘶力竭地呼喊。
陆小龙晃了晃被震得发懵的脑袋，吐掉嘴里的泥土，抬头望去。阵地上已是狼藉一片，硝烟几乎遮蔽了视线。炮火开始向纵深延伸，但这意味着敌人的步兵冲锋马上就要开始。
“各阵地报告情况！”陆小龙对着无线电吼道，声音因吸入烟尘而有些沙哑。
回应断断续续，夹杂着爆炸的余音和惨叫声。一连串的坏消息传来：一挺重机枪被炸毁，射手阵亡；多个射击位受损；通讯时断时续；最糟糕的是，三号阵地——那个凸出的关键支撑点——报告伤亡惨重，指挥官负伤，火力减弱近半。
“妈的，吴登这是要集中兵力撕开我们的右翼！”陆小龙瞬间判断出敌军的意图。右翼一旦被突破，整个防线将面临被分割包围的危险。
就在这时，山下传来了密集的枪声和敌军疯狂的嚎叫声。透过逐渐散去的硝烟，可以看见黑压压的敌军士兵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重点正是三号阵地所在的方向。失去了足够火力压制的地段，敌军迅速逼近。
“营长！三号阵地请求支援！他们快顶不住了！”通讯兵的声音带着绝望。
陆小龙的大脑飞速运转。预备队已经所剩无几，而且远水难救近火。一旦三号阵地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岩迈！带上警卫排，跟我上！”陆小龙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抓起靠在墙边的一挺通用机枪。这挺沉重的家伙原本是阵地的备用电机枪，此刻成了他眼中最可靠的伙伴。
“营长！太危险了！你不能去！”岩迈和几个卫兵试图阻拦。营长亲自带队反冲锋，万一有个闪失，整个部队就垮了。
“少废话！阵地丢了，我们都得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杀出一条血路！”陆小龙眼神凶狠，语气斩钉截铁，“听我命令！警卫排，上刺刀！准备手榴弹！”
他的决绝感染了周围的人。警卫排的士兵们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上重新涌出血色，他们纷纷装上刺刀，拧开手榴弹的后盖。
“扎图！听我信号，引爆第二道诡雷！”陆小龙对着无线电喊完，猛地站起身，将沉重的机枪架在壕沿上。他回头看了一眼紧随其后的士兵们，怒吼道：“弟兄们！让这帮杂种知道，谁才是这片山林的主人！跟我冲！”
话音未落，他扣动了扳机！
“咚咚咚咚咚——！”
通用机枪发出沉闷而连续的怒吼，炽热的弹壳如同瀑布般抛洒出来。陆小龙臂力惊人，竟然在没有脚架的情况下，勉强控制住了这挺大家伙的后坐力。长长的火舌扫向已经冲近阵地的敌群，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敌人拦腰打断，惨叫声戛然而止。
这突如其来的侧翼猛烈火力，完全出乎敌军的意料。他们的注意力全在正面的三号阵地残兵身上，根本没料到侧翼会杀出一支生力军，而且火力如此凶猛。
“就是现在！扎图，炸！”陆小龙一边扫射一边大吼。
“轰！轰！轰！”
预设的诡雷在敌群中接连爆炸，破片和钢珠四射，顿时造成一片混乱。
“警卫排！投弹！”陆小龙打光了一个弹链，顺手扔下机枪，抄起一枚手榴弹，拉环甩臂，精准地扔进敌军人堆里。
数十枚手榴弹如同乌鸦般飞向敌群，爆炸声连绵不绝。
“冲啊！杀——！”
陆小龙“锉”地拔出腰间岩坎赠送的锋利砍刀，纵身跃出战壕！阳光照在沾满泥污和血渍的刀身上，反射出刺眼的寒光。
“保护营长！”岩迈眼睛都红了，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紧随其后冲了出去。
“杀——！”
警卫排的士兵们发出震天的怒吼，如同决堤的洪水，跟着他们年轻的营长，扑向混乱的敌军。
这一刻，陆小龙不再是运筹帷幄的指挥官，他变回了那个在丛林中被仇恨点燃、为生存而战的少年。血腥气激发了他骨子里的凶性，父亲的惨死、逃亡的艰辛、训练的残酷……所有积累的愤怒和力量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他身形如猎豹般敏捷，避开了迎面射来的子弹，瞬间冲入敌群。砍刀划出凌厉的弧线，一名试图举枪瞄准的敌军士兵手臂齐肩而断，惨叫着倒下。侧身避开一把刺来的刺刀，陆小龙手腕一翻，砍刀顺势劈下，直接将对方的步枪连同半个肩膀劈开！
鲜血溅了他一脸，温热而腥咸。但他毫不在意，眼神冰冷如霜，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岩迈如同人形坦克，用步枪格挡开攻击，刺刀精准地捅穿敌人的胸膛。警卫排的士兵们也个个悍不畏死，与敌军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
陆小龙的出现，极大地鼓舞了三号阵地残余守军的士气。原本准备放弃阵地的士兵们看到营长亲自带队冲杀，顿时红了眼，纷纷跳出战壕，挺着刺刀加入战团。
“营长来了！弟兄们！跟营长杀回去！”
“宰了这帮狗娘养的！”
狭小的阵地前沿，瞬间变成了血肉磨坊。喊杀声、枪声、刺刀碰撞声、惨叫声响成一片。陆小龙左冲右突，砍刀所向披靡，俨然成了战场上的死神。他不仅勇猛，更保持着可怕的冷静，总能出现在最关键的位置，化解险情。
一次，岩迈被两名敌军士兵缠住，背后一名敌人趁机突袭。陆小龙眼疾手快，猛冲过去，飞起一脚踹翻偷袭者，反手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又一次，一名敌军军官试图组织抵抗，陆小龙抬手一枪（他从敌军尸体上捡起的手枪）将其击毙，再次打乱了敌军的节奏。
他的勇武，像一面旗帜，牢牢地插在了最危险的前沿。士兵们自发地向他靠拢，以他为核心，形成了一股锐不可当的反击力量。
敌军原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遭遇如此顽强的反扑，尤其是对方指挥官如同战神下凡般的表现，极大地打击了他们的士气。攻势为之一滞，开始出现溃退的迹象。
“他们不行了！追！”陆小龙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举刀指向溃退的敌军。
“追！别放跑一个！”
士气大振的SNLA士兵们乘胜追击，如同赶羊一般将残敌赶下山坡，一直追到敌军机枪火力能够覆盖的边缘才停下脚步。山坡上留下了几十具敌军尸体和哀嚎的伤员。
反击，成功了！
陆小龙拄着砍刀，站在阵地边缘，剧烈地喘息着。汗水、血水混在一起，从他刚毅的脸颊滑落。军装多处被撕裂，露出里面的防弹背心——刚才混战中，这里替他挡了一发流弹，震得他胸口发闷。
在他身后，士兵们看着他挺拔而略显疲惫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敬畏、感激和狂热。
“清点伤亡，抢救伤员，加固工事！敌人很可能还会再来！”陆小龙的声音依旧沉稳，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出卖了他刚才经历的极度紧张和体力消耗。
“是！营长！”
命令被迅速执行下去。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质疑这位年轻营长的任何决定。
岩迈走到陆小龙身边，递过一个水壶，低声道：“小龙，你太冒险了。”
陆小龙接过水壶，猛灌了几口，清水冲刷着喉咙里的硝烟味。他望着山下敌军重新集结的方向，目光深邃：“岩迈，有时候，指挥官的价值，不仅仅在于指挥，更在于‘存在’。我必须让兄弟们知道，我和他们在一起，在最危险的地方。”
岩迈沉默了，他明白陆小龙的意思。这一场反冲锋，不仅守住了阵地，更重要的是，彻底赢得了全营士兵的心。从此以后，这支部队的脊梁，将因今天营长带头冲杀的这一幕，而变得无比坚硬。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防线。当其他阵地的士兵听说营长亲自操机枪、带警卫排打反冲锋，并且成功击退敌军主力时，原本因惨烈战斗而有些低落的士气瞬间高涨到了顶点。
“营长带头冲了！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跟着这样的长官，死了也值！”
一种无形的、比任何严酷军法更有效的凝聚力，在血与火中悄然形成。
陆小龙回到临时指挥所，简单处理了伤口，换上一件相对完好的军装。他站在地图前，神情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仿佛刚才那个浴血搏杀的猛将只是幻影。但所有军官和士兵都知道，他们的营长，是一头静则蛰伏、动则噬人的猛虎。
夕阳的余晖洒在硝烟未散的阵地上，将一切都染成了暗红色。敌军暂时停止了进攻，但更大的考验，或许就在今夜，或许就在明天。
陆小龙知道，这场防御战还远未结束。但他也更加确信，经过今日血战的淬炼，他麾下的这支部队，已经脱胎换骨，成为一把真正能够刺穿任何敌人的利刃。
而他，就是这把利刃最锋锐的刀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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