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的声音哽咽得几乎断成碎片:“师兄,你为什么这么傻……”
匡连海背靠斑驳土墙,手腕脚踝的铁链拖曳出暗沉锈迹,铁链与石壁碰撞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望着师妹泪如雨下的模样,下颌线绷了绷,嘴角却扯出抹自嘲的笑,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带着几分撞南墙不回头的执拗:
“对,我就是这么傻。”
“潘小姐,探监的时间就快到了。”
狱卒的声音从廊道尽头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与不耐烦,打破了两人间凝滞的空气。
潘玉浑身一震,像是被猛地拽回现实,想起此行的要紧事,慌忙用袖口抹眼泪,指尖蹭得脸颊发红,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语速急切得几乎打结:
“师兄,安平公主说,只要你自愿废了武功去她府里当花匠,就会想办法救你出来。”
匡连海猛地抬眼,浑浊的眸子里骤然闪过一丝亮色,随即又被疑惑覆盖,眉峰拧成疙瘩:
“她真的这么说?我上次差点害死她,她为何要费心思救我?”
“能为什么?肯定是想把你攥在手里故意折磨!”
潘玉急得跺脚,裙摆扫过地面扬起细碎尘土,声音拔高又连忙压低,生怕被旁人听去,
“没了武功,你和任人拿捏的废人有什么区别?她就是想看着你生不如死!”
匡连海垂眸看向自己的双手,掌心布满练剑留下的厚茧,指节处还有未褪的旧伤,曾经他发誓要惩恶扬善,如今却被铁链缚得动弹不得。
他轻笑一声,笑声里裹着化不开的落寞,语气轻飘飘的,却像块石头压在潘玉心上:
“是啊,没了武功,我和废人本就没两样。小师妹,你是工部尚书的千金,金枝玉叶般的人物,我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江湖草莽,当初能陪在你身边学武,已是高攀,本就配不上你,是我痴心妄想了。”
“不是的!根本不是这样!”
潘玉急忙摇头,泪水又汹涌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痕迹,眼底却闪着执拗的光,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会护着我、武功高强又英俊潇洒的大师兄!”
匡连海抬眸望她,目光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感动,有愧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最终都化为一声轻叹,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我愿意自废武功去公主府当花匠。小师妹,麻烦你替我跟安平公主说声对不起,上次刺杀是我糊涂。”
潘玉惊得后退半步,脚后跟磕在石地上发出轻响,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嘴唇哆嗦着:
“大师兄,你真的甘愿?这一身功夫,你练了整整二十年啊!怎么能说废就废?”
“让小师妹失望了。”
匡连海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阴影,声音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比起丢了性命,武功算什么。”
这话像细密的针,密密麻麻扎进潘玉心里,愧疚与无奈交织着翻涌。
她既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兄走上绝路,可那个曾在她心中如英雄般顶天立地的身影,此刻为了苟活甘愿自弃武功,那份高大的形象竟在不知不觉中塌了一角,让她心里又酸又涩,说不出滋味。
两人相顾无言,泪水无声滑落,直到狱卒第三次催促,才哽咽着道了别,潘玉转身时,瞥见匡连海靠在墙上的背影,竟透着几分佝偻的落寞。
离开牢狱,潘玉一路策马狂奔,马蹄踏过青石板路,溅起水花与尘土。
抵达安平公主府时,她额角沁着薄汗,发丝被风吹得凌乱,裙摆上还沾着沿途的泥点,全然没了尚书千金的端庄模样,只一心想着尽快敲定救人之事。
此时的公主府荷花池边,正是盛夏景致。
柳丝垂拂水面,风一吹便漾起层层绿波,粉白相间的荷花亭亭玉立,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然盛放,露出嫩黄的莲蓬,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荷香。
如烟正倚着朱红栏杆喂锦鲤,素色衣裙随微风轻摆,指尖捻起的鱼食撒入池中,引得各色锦鲤争相跃出水面,细鳞在阳光下闪着光,溅起的水花落在青石台上,晕开细小的水痕。
她神色淡然,眉眼间带着几分慵懒,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启禀公主,潘小姐求见,神色颇为急切。”
侍女青禾轻声禀报,目光落在不远处匆匆而来的身影上。
如烟漫不经心地抬手,指尖还沾着几粒鱼食:
“让她进来吧。”
片刻后,潘玉气喘吁吁地跑到池边,胸膛剧烈起伏,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砸在衣襟上。
她一眼瞥见如烟悠哉喂鱼的模样,想到师兄还在暗无天日的牢里受苦,而这位公主却在此处闲情逸致,怒火瞬间涌上心头,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冲劲:
“安平公主倒是惬意得很!有的人在牢里受冻挨饿,日日与铁链为伴,你却在这里赏花喂鱼,真是不知人间疾苦的金枝玉叶!”
“大胆!竟敢对公主如此无礼!”
青禾立刻上前一步,眉头紧蹙,语气凌厉,伸手就要呵斥。
如烟缓缓转过身,目光微凉地扫过潘玉,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明明是匡连海次害我在先,才因此被抓如大牢,工部尚书的女儿,倒是学会了颠倒黑白。我记得你父亲管着工部工程,近来京郊水渠修缮迟迟未完工,百姓怨声载道,我看,工部的账本是该好好查一查,看看是不是有人中饱私囊,耽误了民生大事。”
潘玉心头一紧,脸色瞬间变了,怒视着如烟,双手攥成拳头:
“你什么意思?想凭空污蔑我爹贪污?我爹一生清廉,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多心了。”
如烟轻笑一声,抬手拭去指尖残留的鱼食,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毕竟,身正不怕影子斜,真要查起来,倒也能还你父亲一个清白,不是吗?”
“别扯这些没用的!”
潘玉按捺住心头的怒火,强压着质问的冲动,直奔主题,
“我师兄已经答应自废武功去你府里当花匠,你现在就该履行承诺,想办法把他救出来!”
“你在命令我?”
如烟挑眉,语气骤然冷了下来,周身的气场也沉了几分,原本慵懒的神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公主该有的威严。
“工部尚书之女潘玉对公主不敬,目无尊卑,杖责二十!”
不等潘玉回应,青禾厉声喝道,目光锐利如刀。
话音刚落,早已候在一旁的几名膀圆腰粗的侍女立刻上前,一把摁住潘玉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她动弹不得,就要拖出去行刑。
“公主手下留情!”
危急时刻,两道身影匆匆穿过月洞门赶来,武官龙的喊声穿透庭院。
如烟瞥了眼来人,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怜香惜玉的人来了。青禾,让她们退下吧。”
“是,公主。”
侍女们应声松开手,躬身退到一旁,眼底还带着几分不甘。
潘玉揉着被抓疼的胳膊,手腕处已泛起红痕,她狠狠瞪向武官龙,语气里满是嫌弃:
“臭老鼠,谁要你多管闲事?你来做什么?”
武官龙无视她的敌意,朝着如烟躬身行礼,姿态恭敬:
“侄儿拜见姑姑。”
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安平公主能够获得武皇的宠爱,绝对不是看上去那么无害,不敢有半分怠慢。
如烟看着他,目光在他与潘玉之间转了一圈,语气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武官龙,我知道你马上就要与潘小姐成亲,可我得劝你一句,强扭的瓜不甜。她的心思全在那个匡连海身上,对你从来都是冷脸相向,你这般一腔热情扑上去,换来的不过是冷眼与嫌弃,这样的娘子,你也非要不可?”
“我的事不用你管!”
潘玉立刻打断她,胸口剧烈起伏,目光灼灼地盯着如烟,追问的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我不管你说什么,只想知道,我师兄什么时候能从大牢里出来?”
“潘小姐只是年纪小,童心未泯,性子直了些,等成了亲,她定会改的。”
武官龙急忙替她辩解,语气里带着维护,看向潘玉的目光中满是温柔,即便被这般对待,也未曾有过半分不满。
一旁的狄仁杰也上前一步,拱手行礼,神色严肃:
“安平公主,此前你我已有约定,只要匡连海自愿自废武功,便会想办法救他出狱。如今他已然应允,还请公主告知救人之法,莫要失信于人。”
池边的风忽然大了些,柳丝被吹得狂舞,荷花微微晃动,花瓣上的水珠簌簌落下。
如烟的目光在几人间缓缓流转,神色莫测,指尖轻轻敲击着栏杆,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庭院中格外清晰,让人猜不透她心中究竟在盘算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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