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阿哥弘瞻的夭折,如同在紫禁城这潭深水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吞噬一切的漩涡。
皇帝震怒,彻查的旨意如同天罗地网,笼罩着每一座宫苑,尤其是曾经风波中心的翊坤宫、碎玉轩以及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咸福宫。
年世兰虽凭借一番“以退为进”的表演暂时稳住了皇帝,但粘杆处和慎刑司无孔不入的调查,依旧让她如坐针毡。
她深知,皇帝的多疑不会因她几句话就彻底消除,必须尽快找到更坚固的“盾牌”,或者,制造一个更吸引火力的“靶子”。
她的目光,再次死死盯住了碎玉轩。甄嬛,必须成为那个永世不得翻身的罪人!
“德忠,”年世兰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阴冷,“我们安插在碎玉轩的人,可能接触到后院那口枯井?”
德忠思索片刻,回道:“有一个负责杂役的三等太监,每日清晨会去后院清理落叶,或许能接近井口。”
“好!”年世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想办法,将一小包剩余的、与毒害五阿哥相似的混合毒药——分量不必多,但特征要明显——悄悄埋在那井口附近的浮土之下!然后,立刻想办法将这个消息,‘不经意’地透露给粘杆处的人知道!”
她要伪造证据,坐实甄嬛藏匿毒物的罪名!一旦在碎玉轩搜出实证,甄嬛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届时,皇帝盛怒之下,谁还会去细查她年世兰那点“小动作”?即便查到翊坤宫赏赐之物有问题,也可以全部推给甄嬛,说是她蓄意调包,反咬一口!
“娘娘,此计虽妙,但风险极大,万一……”德忠冷汗涔涔。
“没有万一!”年世兰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这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去做!务必在皇上查到西北线索之前,把这事办成!”
她必须抢时间,必须在皇帝的目光彻底转向齐答应残余和西北势力之前,将甄嬛这个心腹大患彻底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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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年世兰不知道的是,几乎在她下达这个命令的同时,碎玉轩内的甄嬛,也正在为如何利用那“井口石下”的证据而殚精竭虑。
她无法亲自去取,守卫森严,一举一动皆在监视之下。但她并非全无办法。她想起了那个负责送饭的、面相憨厚的小太监。这几日观察下来,此人似乎与其他监视者不同,眼神偶尔会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送饭时动作也格外轻缓。
这或许是一线希望?甄嬛决定冒险一试。
次日清晨,当那小太监送来早膳时,甄嬛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刻用餐,而是看着他,用极低的声音,清晰地说道:“后院枯井,东南角第三块青石之下,有物事关乎五阿哥冤屈,若能呈于御前,或可避免更多无辜受累。”
她说得极其隐晦,没有指明是什么,也没有要求对方做什么,只是陈述了一个地点和可能的结果。这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赌博。赌的是对方尚存的一丝良知,或者,是对方背后可能存在的其他势力。
那小太监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飞快地抬眼看了一下甄嬛,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犹豫,随即又迅速低下头,什么也没说,收拾好碗筷,如同往常一样默默退了出去。
甄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手心微微出汗。她不知道这步棋是对是错,但这已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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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开始了诡异的转动。
年世兰派去埋藏伪证的心腹太监,趁着黎明前的黑暗,悄无声息地摸到碎玉轩后院的枯井边,按照指示,在井口东南角的浮土下,匆匆埋下了一个小小的油纸包。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那个负责送饭的小太监,在完成早膳配送后,借口去茅房,绕到了人迹罕至的后院。他内心挣扎万分,甄嬛的话在他脑中回荡。“五阿哥冤屈”、“无辜受累”……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太监,但良知让他无法对可能存在的冤案视而不见。他咬咬牙,按照甄嬛所说的位置,伸手在东南角第三块青石下摸索着。
突然,他的指尖触到了一个硬物!不是松软的浮土,而是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巴掌大小的物件!
他心中剧震,来不及细想,迅速将其掏出,塞入怀中,心脏狂跳着离开了后院。
他并不知道,就在他取走这真正证据的片刻之后,年世兰派来的人,在几乎相同的位置,埋下了那包致命的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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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粘杆处的人“如期而至”,冲入碎玉轩后院,直奔枯井。在年世兰心腹“暗示”的方位,他们轻而易举地挖出了那包“毒药”!
“大人!找到了!”番役将油纸包呈上。
粘杆处首领看着那包与太医院描述特征相似的毒药,脸色阴沉,立刻下令:“将碎玉轩所有人等,一体锁拿!严加审讯!”
甄嬛被粗暴地带出殿门,她看着那包从井边挖出的“证据”,心中一片冰冷。她还是晚了一步?不,不对!她明明让那小太监去取的是青石下的东西,怎么会是浮土下新埋的?难道……
她瞬间明白了!这是年世兰的毒计!她伪造了证据!那真正的证据,是否已被取走?那小太监……
她的目光在混乱的人群中搜索,看到了那个站在角落、面色苍白、身体微微发抖的送饭小太监。两人的目光有一瞬间的交汇,甄嬛从他眼中看到了恐惧,但也看到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微微的颔首!
他拿到了!他拿到了真正的证据!
甄嬛心中瞬间燃起了希望之火。她不再挣扎,也不再辩解,只是用一种异常平静的目光看着粘杆处首领,淡淡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此物从何而来,大人心中,当真无疑么?”
她的平静,反而让首领心中升起一丝疑虑。这反应,不像是人赃并获的惶恐。
而此刻,那个怀揣着真正证据的小太监,正面临着此生最艰难的抉择。是冒着杀头的风险,想办法将证据递出去?还是为了自保,将其毁掉?他摸了摸怀中那硬硬的油布包,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足以掀翻滔天巨浪的力量,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
暗度陈仓,却阴差阳错。年世兰的伪证已然现世,将甄嬛推向了悬崖边缘;而甄嬛孤注一掷的反击,却意外地拿到了可能扭转乾坤的真正证据。
这真与伪的较量,这速度与时间的赛跑,将决定不止一个人的生死,更将影响整个后宫乃至前朝的格局。风暴眼中,命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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