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朔方城还浸在霜色里，李铮踩着城门口的碎石路，靴底沾了些昨夜的露水。他裹了裹黑色的将军服，领口的铁林图案在晨雾里泛着暗金光泽——那是昨日大胜后，士兵们用铜丝重新绣的，针脚里还带着点没褪尽的硝烟味。
将军，老周说您要的玩意儿成了一半，正等着您去瞧呢。张猛从后面赶上来，手里提着个布包，里面装着热乎的饼和羊奶，刚从灶上拿的，您垫垫肚子。
李铮接过布包，指尖碰到张猛冻得发红的手，皱了皱眉：让灶上给兄弟们多熬点姜茶，昨夜守夜的士兵该冻着了。
早吩咐了。张猛笑着挠了挠头，您昨儿说的双马镫，老周熬了三夜，眼睛都红了，说要是做不成，就不吃饭。
李铮加快脚步，穿过冷清的街道。晨雾里，工匠铺的烟囱冒着黑烟，铁锤敲打的声音像一串炸响的鞭炮，隔着半条街都能听见。
老周，我来了。李铮掀开门帘，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夹杂着铁屑和皮革的味道。
老周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个皮革裹着的铜片，抬头看见李铮，脸上的烟灰都带着笑：将军，您瞧！他举起手里的玩意儿，这是您说的，用牛皮裹着铜条，绑在马鞍两边，您试试。
李铮翻身上马，脚踩进脚蹬里，感觉比之前稳了不少。他骑着马跑了一圈，回来后皱了皱眉：还是有点滑，要是跑快了，脚容易脱出来。
老周抓了抓头，蹲在地上翻找工具：我也觉得，可能是皮革太滑了。要不，在铜条上刻点纹路？或者用麻绳缠一圈？
试试麻绳。李铮蹲下来，拿起脚蹬，匈奴人的皮靴鞋底有毛刺，要是麻绳缠得密，应该能卡住。
老周立刻动手，用麻绳把铜条缠了一圈，再用牛皮裹住。李铮试了试，这次脚踩进去，感觉稳稳的，跑起来也没脱出来。
成了！老周拍了拍手，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将军，这玩意儿要是推广开，士兵们骑马就稳多了，就算打起来，也能腾出双手用武器。
李铮笑了笑，摸了摸怀里的军功册：这才是开始。接下来，还要改良复合弓的射程，精炼环首刀的钢质，还有甲胄的重量——要让士兵们既能防住匈奴的箭，又能灵活作战。
这时，外面传来吵闹声。张猛跑进来，说：将军，屯田区的汉人和匈奴人吵架了，说是因为水源的问题。
李铮皱了皱眉，跟着张猛去了屯田区。
屯田区在城东边，去年被匈奴烧了一半，现在刚重新开垦。地里种着小麦和粟米，还有几亩蔬菜。汉人们穿着粗布衣服，手里拿着锄头；匈奴人们穿着皮靴，手里拿着牧羊鞭。他们围在一口井边，互相指责。
你们匈奴人凭什么抢我们的水？这口井是我们汉人挖的！一个汉人农夫指着匈奴人，脸涨得通红。
什么你们的？这草原都是我们匈奴人的！一个匈奴牧民瞪着眼睛，手里的牧羊鞭挥了挥。
李铮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汉人农夫看见李铮，立刻跪下来：将军，您要为我们做主啊！这些匈奴人每天都来抢我们的水，我们的庄稼都快干死了！
匈奴牧民也跪下来，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将军，我们的羊也渴了，没有水，羊会饿死的！
李铮扶起来汉人农夫，又扶起来匈奴牧民，说：都起来吧。这口井是朝廷拨钱挖的，属于朔方城的所有百姓，不管是汉人还是匈奴人，都有使用权。
他转身对身边的王郡丞说：去拿个木桶来，还有量尺。
王郡丞答应着，很快拿来了木桶和量尺。
李铮对众人说：从今天起，这口井的水，汉人每天用上午，匈奴人每天用下午。每个人每次只能打两桶水，不许多拿。要是有人违反，就罚他去城墙上守夜三天。
他又对匈奴牧民说：你们匈奴人擅长养羊，要是把羊赶到西边的草原去，那里有河流，水草丰美。而汉人擅长种地，东边的屯田区适合种庄稼。这样，你们既能养羊，又能种地，不是更好吗？
匈奴牧民想了想，点了点头：将军，您说的对。我们匈奴人虽然擅长骑马，但种地的本事不如汉人。要是能和汉人一起种庄稼，我们的羊也有饲料吃了。
汉人农夫也笑了：将军，要是匈奴人愿意帮我们种地，我们也愿意教他们养羊。这样，大家都有饭吃。
李铮点了点头，说：好。从今天起，屯田区的汉人和匈奴人要互相帮助。汉人教匈奴人种地，匈奴人教汉人养羊。要是有谁不愿意，就别想用水。
众人都答应着，散开了。
李铮望着屯田区的田地，风卷着麦浪吹过来，带着泥土的味道。他摸了摸怀里的军功册，笑了。他知道，融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只要慢慢来，总有一天，汉人和匈奴人能像一家人一样生活。
回到郡府，李铮刚坐下，刘安就来了。
刘安穿着华丽的丝绸衣服，腰间挂着玉剑，脸上带着傲慢的表情。他的身后跟着几十个亲卫，都穿着鲜艳的衣服。
李将军，听说你在推广什么双马镫刘安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陛下让我监督你，你做什么都要告诉我一声。
李铮点了点头，说：殿下，双马镫是改良的马具，能让士兵们骑马更稳，作战更灵活。
刘安笑了笑，放下茶杯：李将军，你别忘了，你是降将。陛下让你守朔方，是因为你熟悉匈奴的情况。但你要是搞什么技术融合，让匈奴人学汉人的本事，万一他们反了，你担待得起吗？
李铮站起来，说：殿下，我是镇北将军，是大汉北疆的守护者。我推广双马镫，是为了让士兵们更能打胜仗，守住朔方城。至于匈奴人，他们既然归附了大汉，就是大汉的子民。我相信，只要给他们公平的机会，他们会愿意为大汉效力的。
刘安哼了一声，站起来：李将军，你最好别太自以为是。陛下要是知道你以夷制夷，说不定会收回你的兵权。
说完，刘安带着亲卫走了。
李铮望着刘安的背影，对张猛说：去告诉老周，加快改良的速度。不管别人说什么，我们的政策不变。
当天晚上，李铮正在郡府里看地图，张猛跑进来，说：将军，匈奴探子被抓住了！
李铮皱了皱眉，跟着张猛去了牢房。
牢房里，一个匈奴人被绑在柱子上，脸上带着桀骜的表情。他穿着黑色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把匕首，身上有匈奴的纹身。
将军，这小子混进工匠铺，想偷改良的双马镫。张猛指着匈奴人，我们在他身上搜出了伊稚斜的令牌。
李铮走过去，问：伊稚斜派你来做什么？
匈奴人瞪着眼睛，说：单于让我来杀你，毁了你的工匠铺，不让你改良什么破马镫！
李铮笑了笑，说：你觉得，就凭你一个人，能杀得了我？能毁了我的工匠铺？
匈奴人咬了咬牙，说：单于说了，你是匈奴的克星，只要杀了你，朔方城就会变成废墟！
李铮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错了。就算杀了我，还有铁林军的士兵，还有朔方城的百姓。只要我们团结，匈奴永远打不败我们。
他转身对张猛说：把他带下去，好好照顾。要是他愿意归附，就给他人情；要是不愿意，就关着。
张猛答应着，把匈奴人带下去了。
李铮回到郡府，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月亮。月亮很圆，照在朔方城的城墙上，照在铁林军的旗号上。
他摸了摸怀里的军功册，上面写着每个士兵的功劳，有汉人，有匈奴人。他想起白天屯田区的汉人和匈奴人一起种地的场景，想起老周做双马镫时的笑容，想起士兵们试穿新马鞍时的欢呼。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有朝廷的猜忌，有匈奴的反扑，还有保守派的攻讦。但他不怕。因为他是镇北将军，是大汉北疆的守护者。他要守住朔方城，守住百姓的笑容，守住他的信念。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三更了。李铮站起来，走到地图前，用手指沿着朔方城的防线画了一圈。他知道，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要推广双马镫，要改良复合弓，要处理屯田区的事务，还要应对刘安的刁难。
但他不觉得累。因为他知道，春天就要来了。
窗外，风卷着黄沙吹过来，带着草原的味道。李铮笑了。他知道，只要他坚持下去，朔方城一定会变得更加强大，汉人和匈奴人一定会变得更加团结，大汉的北疆一定会变得更加安宁。
远处，太阳升起来了，照在朔方城的城墙上，照在铁林军的旗号上，照在每个士兵的脸上，带着希望的味道。
李铮知道，春天真的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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