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朔方城刚从霜雾里醒过来，工匠铺的铁锤声就撞破了晨霭。李铮踩着湿冷的碎石路，靴底沾着草叶上的露水，领口的铁林绣章还凝着点昨夜的月光——那是士兵们用铜丝挑的，针脚里藏着昨日试骑双马镫时的欢呼。
将军，老周说成了！张猛抱着个木盒从后面赶上来，鼻尖冻得通红，刚从铺里拿的，还热乎着呢。
李铮掀开盒盖，里面是副用牛皮裹着的铜镫，麻绳缠得密不透风，铜片上刻着细细的防滑纹。他捏了捏镫身，抬头问：老周呢？
在铺里熬粥呢。张猛笑着指了指前面，说这镫要是成了，就给您煮碗红枣粥，放了三颗蜜枣。
两人刚到工匠铺门口，就听见老周的大嗓门：将军来了！快把那匹黑鬃马牵过来！
李铮掀开门帘，热浪裹挟着铁屑味扑面而来。老周光着膀子，胸口挂着块擦汗的粗布，脸上的烟灰蹭得像只花猫：将军，您瞧！他举着双镫晃了晃，麻绳缠了三层，铜片刻了防滑纹，昨夜我让小柱子骑了二十里，没脱一次脚！
李铮翻身上马，脚踩进镫里，只觉稳稳的像扎根在地上。他夹了夹马腹，黑鬃马撒开蹄子跑起来，风从耳旁掠过，镫身贴着靴底，没有半点滑动。
成了！他勒住马，脸上露出少有的笑容，老周，这镫值十斤黄金！
老周抹了把汗，抓起旁边的粗瓷碗灌了口茶：将军说啥呢？能让兄弟们骑马稳点，我就算熬死也愿意。
旁边的工匠们哄笑起来，一个年轻工匠举着把复合弓喊：将军，您看这弓！我把竹片换成了荆山竹，牛角煮了三天，射程比之前远了三十步！
李铮接过弓，拉了拉弦，手感比之前更韧。他对着外面的靶子射了一箭，的一声，箭正中靶心，穿透了三层草席。
他把弓扔回去，给每个士兵都换这种弓，再做一百把，分给前锋营。
工匠们欢呼起来，铁锤敲打的声音更响了，像一串炸响的鞭炮。
李铮走出工匠铺，望向远处的屯田区。晨雾里，汉人和匈奴人正一起翻地，匈奴牧民光着脚，踩着湿润的泥土，手里的犁头是汉人给的；汉人农夫拿着匈奴人的牧羊鞭，赶着羊群去吃草，嘴里哼着匈奴的小调。
将军，您看！张猛指着田埂，那是匈奴的阿古达，帮着汉人拉犁；旁边的是汉人王二，教匈奴人播种。
李铮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军功册，翻开一页，上面写着：阿古达，匈奴牧民，帮汉人翻地十亩，记功一次；王二，汉人农夫，教匈奴人播种五亩，记功一次。
把这些功劳都贴在城门口。他对张猛说，让所有百姓都知道，不管是汉人还是匈奴人，只要有功，就有赏。
张猛答应着，转身要走，却被李铮叫住：等下，去把那盒蜜枣给老周送过去，让他补补身子。
张猛笑着点头，拿着盒子跑了。
李铮望着屯田区的田地，风卷着麦浪吹过来，带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他摸了摸怀里的军功册，想起昨天屯田区的匈奴牧民给他送的羊奶，想起汉人农夫给他送的热饼，心里暖暖的。
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李铮抬头望去，只见刘安骑着一匹白马，带着几十个亲卫，正往这边过来。
刘安穿着华丽的丝绸衣服，腰间挂着玉剑，脸上带着傲慢的表情。他的亲卫们穿着鲜艳的衣服，手里拿着马鞭，显得趾高气扬。
李将军，好兴致啊！刘安勒住马，居高临下地望着李铮，听说你把双马镫推广给了匈奴士兵？
李铮皱了皱眉，说：殿下，双马镫是给铁林军的士兵用的，不管是汉人还是匈奴人，都是铁林军的一员。
刘安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封奏章：陛下收到奏章，说你私造军械，勾结匈奴他晃了晃奏章，你说，要是陛下知道你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匈奴人，会怎么想？
李铮接过奏章，扫了一眼，上面写着：镇北将军李铮，私造双马镫，推广给匈奴士兵，意图不轨......
他把奏章还给刘安，平静地说：殿下，双马镫是为了让士兵们骑马更稳，作战更灵活。要是匈奴士兵能用它守住朔方城，那就是大汉的福气。
刘安冷笑一声：李将军，你别忘了，你是降将。陛下让你守朔方，是因为你熟悉匈奴的情况。但你要是搞什么，让匈奴人学汉人的本事，万一他们反了，你担待得起吗？
李铮盯着刘安的眼睛，说：殿下，我是镇北将军，是大汉北疆的守护者。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守住朔方城，守住百姓的笑容。要是匈奴人反了，我第一个不答应！
刘安被他的目光逼得后退了一步，咳嗽了一声，说：李将军，你最好别太自以为是。陛下要是知道你以夷制夷，说不定会收回你的兵权。
说完，他带着亲卫扬长而去。
李铮望着他的背影，捏了捏手里的军功册。他知道，刘安是朝廷派来的监军，是来盯着他的。但他不怕，因为他做的事是对的，是为了大汉的北疆，为了百姓的安宁。
这时，张猛跑过来，手里拿着个布包：将军，匈奴探子来报，伊稚斜派了五千骑兵，明天要攻打朔方城！
李铮眼睛一亮，把布包扔给张猛：去告诉兄弟们，准备迎战！让前锋营带上新做的复合弓和双马镫，让伊稚斜尝尝我们铁林军的厉害！
张猛答应着，转身要走，李铮又叫住他：让老周把所有的镫都拿出来，给每个士兵都配上！
第二天清晨，朔方城的晨鼓响得比往常早。李铮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的草原，黄沙里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
将军，匈奴人来了！张猛指着远处，大约五千人，都是精锐骑兵！
李铮点了点头，对身边的王虎说：带具装突骑，用双马镫，冲散他们的阵型！
王虎答应着，带着一百个具装突骑冲了出去。他们的马披着甲胄，士兵穿着札甲，脚踩双马镫，手里拿着长矛，像一列移动的城墙，冲向匈奴骑兵。
匈奴骑兵没想到汉军会有这么稳的突骑，阵型一下子被冲散了。稽粥带着轻骑游射冲出去，手里拿着新做的复合弓，一箭射穿了匈奴将领的喉咙。
没一会儿，匈奴骑兵就被打退了。王虎和稽粥带着士兵们回来，手里拿着匈奴的首级，脸上带着笑容。
将军，我们赢了！王虎笑着说，这双马镫太厉害了，我们骑马稳得很，匈奴人根本挡不住！
稽粥也笑着说：将军，这复合弓射程远，一箭就能射穿匈奴人的皮甲！
李铮点了点头，对士兵们说：这就是我们铁林军的力量！只要我们团结，不管是匈奴还是朝廷的猜忌，都打不倒我们！
士兵们欢呼起来，声音传遍了朔方城。
李铮望着远处的草原，风卷着黄沙吹过来，带着草原的味道。他摸了摸怀里的军功册，上面写着：王虎，汉人将领，带具装突骑冲散匈奴阵型，记功一次；稽粥，匈奴将领，带轻骑游射射杀匈奴将领，记功一次。
他笑了，因为他知道，融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只要慢慢来，总有一天，汉人和匈奴人能像一家人一样生活，大汉的北疆能永远安宁。
远处，太阳升起来了，照在朔方城的城墙上，照在铁林军的旗号上，照在每个士兵的脸上，带着希望的味道。
李铮知道，春天真的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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