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篱笆,平安屯的青石板路上就响起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李老三媳妇攥着块花布头巾,跑得鬓角汗湿:“他婶子!听说牛棚分了红?咱猪圈的老李头天没亮就揣着烟叶子去堵刘会计门了!”
刘会计家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撞开时,他正蹲在门槛上刮锅巴——昨儿杨靖送的玉米面饼子烙糊了,他舍不得扔,打算刮下来喂鸡。
抬头就见老李头站在晨光里,裤腿沾着猪圈的泥点子,手里攥着个豁口搪瓷缸,缸沿还粘着半块没啃完的饼:“会计!咱猪圈也想立共治组,能分个红账本不?”
“哟,李组长这是要当先进?”刘会计把锅铲往腰上一插,刚要说话,院外又传来动静。
赵婶子拎着棵带泥的白菜挤进来,菜叶上还挂着露珠:“我们菜园子的菜比牛棚金贵!前儿老周家摘黄瓜,少了半筐都不知道谁顺的,有了账本保管——”
话音未落,鱼塘的老周头瘸着腿跨进院儿,鱼篓子撞得门框咚咚响:“我那鱼塘更急!上回捞鱼,二狗子说他多撒了两把饲料,三柱子非说他偷鱼,要不是杨小子劝着,差点动家伙!”
刘会计的旱烟杆在地上敲得直响:“你们这是要拆我家房啊?”他刚要关门,就见打铁铺王师傅拎着锤子挤进来,锤子把儿磨得发亮,显然是刚从炉边跑过来:“我们三个铁匠搭伙十年,账从来算不清!上回给老张家打犁铧,王二偷摸多收了两斤铁,我跟他吵得炉灰都掀翻了——”
“都别急!”
杨靖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他踩着双旧胶鞋,手里晃着个铁皮饭盒,里头是奶奶早起烙的油饼。
王念慈跟在他后头,怀里抱着个蓝布包,露出半截红本子的角儿——正是那本“生产单元红账本”。
“都进堂屋坐。”杨靖掀开门帘,扫了眼乌泱泱的人群,嘴角勾出个笑,“咱今天开个‘申报会’,定三条门槛:一得有固定成员,不能今天张三明天李四;二得有可量化产出,你说你喂猪,得能算出多喂一斤料多长半斤肉;三得有公开记账意愿——”他敲了敲王念慈怀里的红本子,“账本不是摆设,得让大伙儿翻,让日头晒。”
张大山蹲在炕沿上,手里的搪瓷杯冒热气。
他是副队长,向来最讲规矩,这时候却皱起眉头:“你这是挑着给,不怕寒了大伙的心?”
杨靖把油饼往桌上一放,掰了半块递过去:“大山叔,您去年分秋粮那会儿,是不是先挑晒干的、没虫眼的?共治不是分钱,是责任。谁先理顺账,谁先拿本——您说,要是随随便便发,回头有人记糊涂了,再闹得跟磨坊那俩兄弟似的,您是帮着骂账本,还是骂自个儿?”
张大山咬了口油饼,腮帮子鼓得像仓鼠:“你小子,鬼精。”
散会时,日头已经爬到房梁上。
老李头蹲在门口搓手,指甲缝里还沾着猪食:“杨小子,我们猪圈五户人,固定的!产出?我能背出每头猪的食量表!记账意愿——”他拍着胸脯,“我让我家二丫头学,她识字!”
杨靖乐了:“行,明儿让小石头娘去你那儿指导。”
小石头娘是屯里出了名的“铁算盘”,去年帮杨靖算牛棚草料账,把小数点后两位都算得明明白白。
她挎着个蓝布包来猪圈时,老李头正蹲在墙角扒拉发霉的饲料。
“这算谁的损耗?”她叉着腰,手指戳向那堆泛绿的麦麸。
老李头缩了缩脖子:“大伙平摊呗,反正就那么点。”
“平摊就是没人管。”小石头娘从布包里掏出个硬皮本,“得记清谁领了多少,剩多少,烂了算谁的——我给你们画个‘饲料出入表’,领的时候按手印,剩的时候过秤。每月轮值记账,错一笔记账员扣半分工分。”
老李头嘟囔:“至于吗?不就点烂饲料——”
“至于!”隔壁菜园组的赵婶子探进头来,手里举着个竹篮,“昨儿我们组账清,多分了十五斤萝卜!我家那口子乐呵得,把过年的酒都翻出来了!”
老李头猛地直起腰:“轮值!明儿就轮!我让我家老婆子先记头个月!”
刘会计最近有点愁。
他蹲在生产队门口的老槐树下,看着手里的小本本直叹气——好些组为了抢红账本,开始互相揭短。
磨坊的老钱家兄弟为半袋麦的事,在打谷场吵得面红耳赤,要不是张大山拎着扫帚冲过去,差点动手。
“杨小子,这势头不对啊。”他把本本递给杨靖,“再这么闹,该出人命了。”
杨靖翻着本本笑出了声:“火候到了。”他指了指树上的麻雀,“您看那鸟,没笼子拘着,能飞散了;可笼子太紧,又得撞得头破血流。现在就是要给它们搭个网——既能飞,又飞不远。”
当天晌午,生产队门口竖起块大木牌,红漆写着“共治进度榜”。
各组的筹备情况一目了然:猪圈组“饲料表完成度80%”,菜园组“工分核对无误”,连打铁铺都写着“选出记账铁匠,立锤规三条”。
消息像长了翅膀。
当晚,磨坊的老钱家兄弟提着两瓶散白上门,红着脸:“我们哥俩商量了,往后麦麸过秤用杨小子给的弹簧秤,谁多谁少,称上见!”打铁铺的王师傅带着俩徒弟,举着块破木板当黑板,用炭笔写“私接外活不入账,罚打十把锄头”,字歪得像蚯蚓,倒比以往任何规矩都显眼。
月末分红日,牛棚外的晒谷场挤得水泄不通。
杨靖站在条凳上,手里举着个铁皮喇叭——这是他从系统兑的,说是后世的“扩音器”,把声音放得山响:“牛棚组,草料节约二十斤,小牛崽多了一头,分红三块二!”
赵老拐攥着钱,手直哆嗦:“我就说这账管好了能挣钱!”
“猪圈组,饲料损耗减少一半,母猪多下俩崽,分红五块七!”
全场“轰”地炸开了。
张婶子举着钱跳起来,花布衫子上的补丁都跟着晃:“我家那老母猪,比我亲闺女还金贵!”
张大山站在边上,喉咙里发出闷笑。
他摸着兜里的小本本,那是杨靖教他记的“先进组评分表”:“从下月起,评先进组,分红额占四成!”
散会时,夕阳把晒谷场染成了金红色。
杨靖蹲在牛棚外抽烟,听俩老汉蹲在墙根儿唠嗑:“早知道,去年就该把账本管起来——那会儿我家那几亩地,要是记清了,能多打半袋粮!”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淡蓝色的光在他眼底闪过:“【生产单元自治率】达60%,解锁‘村级共治审计机制’。”
他掐了烟,刚要往家走,就听见打铁铺方向传来“哐当”一声,像是铁锤砸在铁砧上。
借着暮色,他看见王师傅的身影匆匆闪过,手里攥着个红本子,脸色比炉子里的炭还黑。
杨靖摸了摸兜里的审计手册,嘴角勾出个笑——看来,这共治的火,要烧到更旺的地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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