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刚沉下去半指,杨靖正蹲在院门口给奶奶剥新收的毛豆,就听见院外传来“咚咚”的砸门声。
那动静跟往年王师傅打铁似的,震得门框直晃。
“小杨!小杨!”王师傅的大嗓门裹着风灌进来,杨靖抬头就见人高马大的打铁师傅扒着门框,脸红得跟炉子里刚淬的铁——不是喜庆的红,是气到脖颈青筋直跳的暗红。
他手里攥着块油乎乎的布,边角还沾着铁屑,显然是从铁匠铺火急火燎赶来的。
“咋了王叔?”杨靖把毛豆筐往边上一推,抄起板凳让坐,“先喝口凉水顺顺气。”
王师傅“咕咚”灌下半碗水,碗底“哐当”砸在石桌上:“那混小子老二!共治组挂牌才三天,他就背着我接了外屯的生意!给老李家打犁铧,收了两块银洋,愣是没往公账上记!”
杨靖挑了挑眉,伸手把王师傅攥得发皱的油布接过来——里面是半块发黑的银洋,边缘还沾着草屑,估摸着是塞在裤腰里蹭的。
“王叔,您咋发现的?”
“还能咋发现?”王师傅拍得石桌直响,“老李家二小子今晌午来还犁铧,说‘多亏王师傅手艺好,给的银洋够实在’。我一翻账本,压根没这单!”他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本子,封皮上“打铁共治组”五个字还是杨靖用红漆写的,“您看!这上边记的都是给队里打镰刀、修锄头的账,外活影子都没有!”
杨靖翻着本子,手指在“共同接活”那行字上点了点:“协议里只写了‘共同接活’,没说接活的钱归谁管。”他抬头时眼睛亮了,像发现了新猎物的小狐狸,“规矩不全,那咱们就补嘛。明儿个开个生产单元听证会,把各组代表都请来,现场定规!”
王师傅愣了:“听证?那是啥?”
“就是让大伙坐一块儿,把理儿掰扯明白。”杨靖乐了,“您不是总说‘打铁要趁热,讲理要当面’么?明儿就热乎热乎这理儿。”
第二日晌午,生产队仓库里挤得跟过年杀猪似的。
长条凳不够坐,小石头娘把自家的八仙桌都搬来了,桌上摆着杨靖从系统换的搪瓷缸,倒满了新沏的野菊花茶。
老二梗着脖子坐在最前头,粗布汗衫还沾着铁屑,嘴硬道:“我接外活是为组里创收!老李家给的银洋比队里工分值钱,我多打两副犁铧,组里能多买半车煤!”
“那银洋呢?”小石头娘抱着胳膊站在他斜对面,怀里还揣着刚断奶的小闺女,“昨儿后晌我瞅见你蹲在代销点,买了半斤烧酒,三毛钱的水果糖——合着创收的钱都进你肚子里了?”
满屋子哄笑。
张大山坐在长条凳上,腰板挺得跟新打出来的锄柄:“共治不是合伙打短工,是把家底拢一块儿过日子。你一个人挣钱,大伙吃亏,这叫啥共治?”他拍了拍身边的账本,“我家那猪圈组,母猪下崽都得记两本账,公账记数量,私账记工分,谁多喂了半把麸子都有底!”
老二的脖子慢慢软了,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不说话。
杨靖把协议往桌上一摊:“咱们定规矩,得让干活的不吃亏,偷懒的占不着便宜。我提个话头:所有外接生意得先登记,收入三日内进公账;要是私自接活——”他扫了眼王师傅,“就罚他半月分红归组,咋样?”
王师傅“噌”地站起来,从腰间抽出铁锤往铁砧上一放。
那铁砧还是他爷爷传下来的,磨得发亮的表面被他用凿子“叮叮当当”刻字:“共治三铁律——登记、入账、罚分红。”字歪歪扭扭,倒比以往任何木牌都显眼。
“往后谁犯,就让他抡这锤子打满一百下!”他吼完自己先笑了,“我这老胳膊老腿都打不动,年轻人得长记性!”
散会时,王师傅拍着杨靖的肩膀直叹气:“我原以为这共治就是凑堆儿干活,闹了半天是得把心也凑一块儿。”他掏出块红布包着的小铁牌,“铁匠组商量着,给你刻了个‘共治监督员’——往后谁耍滑头,你拿这牌子砸他!”
杨靖捏着铁牌,指腹蹭过凸起的字迹,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叮”地一响,淡蓝色的光在眼底闪过:“【基层规则自生能力】达成,解锁‘村级共治立法模板’。”他刚把铁牌收进抽屉,就听见院外传来小石头娘的大嗓门:“老杨头!咱去磨坊帮扶去,你把弹簧秤带上!”
等杨靖赶到磨坊时,里头正闹得欢。
小石头娘举着“共治契约模板”,鼻尖沾着面粉:“老赵头,您这账本记的是啥?前儿李婶子推了三袋麦子,您记两袋半;昨儿张叔磨了五斗玉米,您记四斗——合着您是拿大伙的工分当自家钱使?”
老赵急得直跺脚:“这是我家祖传的磨坊!”
“您祖上要是不记账、不分红,这磨坊早塌了!”张大山抱着胳膊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六个磨工,“人家小石头娘说了,改组为六人共治磨坊,自负盈亏。您要愿意当技术顾问,每月领固定工分;不愿意——”他指了指磨盘,“明儿就换新人来推磨!”
老周队长不知啥时候凑过来,翻着“共治契约模板”直点头:“这事儿我批了!咱队里就兴这个——谁能让大伙多挣钱,谁就说话算数!”
深夜,杨靖趴在油灯下翻看着新交的八份“共治申请”。
豆腐坊的李婶子写:“不共治,豆子都磨不香”;养蜂组的老钱头画了张歪歪扭扭的蜂巢图,旁边写“蜂箱归公,蜂蜜分红”。
刘会计蹲在炕沿儿上,抽着旱烟:“连屯西头的砖窑都想改组,说是‘烧砖得看火候,管人得看规矩’。”
“人心动了,比啥都强。”杨靖笑着把申请摞成一叠,油灯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晃得像团跃动的火,“等春播前——”
“当啷”一声,窗台上的铁牌被风刮得转了个圈。
杨靖刚要去捡,就听见院外传来老周队长的大嗓门:“小杨!明儿把各组组长都叫上,咱得合计合计‘副业分配’的事儿!”
杨靖挑了挑眉,把铁牌重新摆好。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照得“共治监督员”五个字泛着暖光——这火,看来要烧过春寒,直扑麦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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