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靖刚跨出队部门槛,冷风就裹着雪粒子往脖子里钻。
他裹了裹旧棉袄,袖口磨得发亮的被面料子在月光下泛着浅蓝,像块冻硬的冰碴子。
王念慈提着煤油灯追上来,灯芯烧得噼啪响,光晕把两人影子拉得老长:“那山梁离平安屯十几里,夜里还有野狗!”
“野狗还能比章程金贵?”杨靖回头笑,虎牙在灯光下闪了闪,“你看那灯一明一暗的,像不像在扯着嗓子喊‘救命’?不去,咱熬了三宿写的章程,可不就成了灶膛里的废纸?”他话音未落,后衣领被人扯住,刘会计不知何时摸过来,往他怀里塞了卷油印章程,又摸出半包火柴拍在他手心里:“油印的边角料,带着备用。火柴别省,这鬼天气,灯灭了比野狗吓人。”
张大山扛着铁叉从墙角转出来,铁叉尖儿在雪地上划出半道白痕:“我带路!老鹰嘴那道沟我闭着眼都能摸过去,顺道看看哪个不长眼的半夜打信号——要是哪家小崽子胡闹,我叉着他去晒谷场念章程!”他说罢大踏步往前,皮靴踩得雪壳子咔嚓响,倒把杨靖和王念慈甩在后边。
一行人踩着雪往山梁上爬时,杨靖才后知后觉冻得耳朵生疼。
他哈着白气搓脸,忽见王念慈把煤油灯往自己这边偏了偏,暖黄的光立刻裹住两人。
“你这灯芯挑得太旺,油不够烧的。”他压低声音,“回头得让刘会计在章程里加条——灯语求救得自带灯油,不然平安屯要成‘送油队’了。”
王念慈被他逗得直笑,发梢沾着的雪粒子簌簌往下落:“你倒会算小账。”她话音刚落,山梁那头突然亮起一点光,比刚才更急,像有人在拼命晃灯。
张大山在前面吼:“到了!是赵家沟!”
所谓赵家沟,不过是山坳里七八间歪歪扭扭的草房,屋顶的积雪厚得快压塌房梁。
门口蹲着个小娃,穿的棉裤短了半截,脚踝冻得通红,见人来吓得直往柴堆里缩。
杨靖蹲下来,从怀里摸出块水果糖——这是系统积分换的,橘子味,甜得齁嗓子。
小娃盯着糖块,睫毛上挂着冰碴子:“娘说……只要亮灯,平安屯的人就会来。”
“那咱们就是来‘接章程’的。”杨靖把糖塞进小娃冻得发紫的手里,抬头就见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裹着破棉袄的女人探出头,眼眶红得像泡过辣椒水:“是平安屯的杨同志?快进屋!”
屋里比外头暖和不了多少,五铺大炕上横七竖八躺着男人,咳嗽声跟敲梆子似的。
杨靖凑近一瞧,个个脸红得像蒸熟的螃蟹,额头烫得能烙饼。
生产队长赵老蔫蹲在炕沿直拍大腿:“去年秋收后,队里派我们去县城粮库扛麻袋,那风跟刀子似的往脖子里钻……回来就咳个不停,队里连包止咳药都寻不着!这要再拖几天,开春翻地的牛都比我们壮!”
“咳什么咳!”张大山把铁叉往地上一杵,震得土炕直颤,“工分照发顶个屁用?人倒了,地谁种?”他扭头冲杨靖挤眼,“小杨,快把你那章程亮出来,咱平安屯的规矩,能治这病!”
杨靖从怀里掏出油印章程,翻到第一页拍在炕桌上:“‘共治户遇急难,可申请互助基金’——这不写着呢?”王念慈凑过来,把煤油灯往章程上挪了挪,暖光里“互助基金”四个字泛着油印的毛边。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脆得像敲铜铃:“互助基金由各屯共治户共同承担,遇病灾、意外可申请,用后需以工分或物资抵还——赵队长,您看这条?”
赵老蔫盯着章程上的红框条款,手指在裤腿上蹭了又蹭:“这……能成?”
“咋不成?”张大山一屁股坐在炕沿,差点压到个病号的脚,“平安屯药库里还有两瓶川贝枇杷膏,是杨靖拿系统积分换的——先调过来!记在共治账上,等你们好了,下月去李家洼修渠,一天抵十个工分,这不就还上了?”
“还有这好事?”炕上躺着的李二柱突然支起身子,咳嗽声倒是轻了些,“我还当这章程是哄娃的糖纸呢!”
“哄娃的糖纸能换枇杷膏?”杨靖乐了,转头冲门外喊,“小石头娘!来搭把手!”
小石头娘不知何时已经挤进屋,怀里还揣着个搪瓷缸,掀开盖子是热腾腾的姜汤:“我在灶房烧了锅姜汤,辣得够劲!先给病号灌下去,再分药片——杨靖兄弟换的银翘片,我数过了,够五户吃三天!”她蹲在炕前,舀起一勺姜汤吹了吹,递到赵老蔫嘴边,“叔,您先喝,喝完我教婶子们咋熬姜枣茶,比药引子还管事。”
有个老汉缩在炕角嘀咕:“这算啥?平安屯施舍?”
张大山立刻瞪圆眼睛:“施舍要你还?这是共治!你好了去帮李家洼修渠,李家洼涝了去帮马家屯排水,马家屯缺粮了平安屯调粮——咱们十二屯拧成一股绳,谁也别想当懒汉!”他越说越激动,铁叉在地上戳出个小坑,“再说了,杨靖兄弟的枇杷膏是拿积分换的,积分是他给咱修犁、挑水、帮王婶子治咳嗽攒的——人家那是拿汗珠子换的,能白给你?”
老汉不吭声了,缩在被子里直点头。
杨靖趁机摸出铅笔,在炕桌上写“互助基金使用流程”:“第一步,申请;第二步,登记;第三步,领用;第四步,抵还——每户派个人按手印,这流程就算立住了!”
小娃攥着水果糖凑过来看,糖纸在他手里窸窸窣窣响:“叔,我能按手印不?”
“你个小崽子懂啥?”赵老蔫笑骂,可手已经往红泥印盒里伸,“我按!我家二柱好了,明儿就去李家洼修渠!”
天快亮时,八户人家的红手印整整齐齐按在章程副本上,像朵开在糙纸上的花。
杨靖把文件收进怀里,转身就见王念慈正给最后一个病号喂药,油灯在她身侧摇摇晃晃,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株立在雪地里的红高粱。
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里叮咚响起:“【互助响应机制】激活,解锁‘应急物资调配’功能。”杨靖摸着怀里的章程,忽然想起什么,凑到王念慈耳边:“下次得给每个屯发个信号旗——夜里点灯太费油了,我看刘会计油印机的油墨都快见底了。”
王念慈把空药瓶收进布包,抬头时睫毛上还沾着油灯的灰:“你啊,总想着省这点油钱。”她顿了顿,又笑,“不过……省下来的油,能给小娃们多换两块水果糖。”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一行人踩着新雪往回走。
张大山扛着铁叉走在最前,嘴里哼着跑调的二人转;刘会计抱着空药箱,眼镜片上蒙着层白雾,正拿袖口仔细擦;小石头娘落在最后,兜里还装着赵老蔫硬塞的半把红枣,说是给小石头熬粥。
杨靖走在中间,怀里的章程被体温焐得暖乎乎的。
他望着赵家沟方向——那盏曾急得乱晃的油灯,此刻正稳稳亮着,像颗挂在山坳里的星子。
“杨同志!”张大山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山下喊,“平安屯晒谷场咋这么多人?”
杨靖顺着他手指望去,就见山脚下的屯子炊烟袅袅,晒谷场的大槐树下围了一圈人,有扛锄头的,有提竹篮的,还有几个穿着蓝布衫的生面孔——其中一个,正踮着脚往山梁上张望,手里的公文包在晨雾里闪着暗光。
王念慈眯起眼:“那是……供销社老周的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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