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里传来自行车铃铛的脆响,杨靖的后颈先绷直了——这声音他熟,老周那辆二八大杠的铃铛生了锈,摇起来像破风箱喘气。
张大山的铁叉尖“当啷”磕在石头上,粗着嗓子骂:“好嘛,昨儿刚把互助章程按红手印,今儿县上的就来查门了!”
王念慈把药包往肩上提了提,睫毛上的灯灰被风一吹,扑簌簌落进领口:“先别急,老周是供销社的,管物资调配,许是来问布料配额的。”可她话音未落,人群里就冒出个戴八角帽的身影,蓝布衫洗得发白,公文包扣得死紧——正是老周,此刻正踮着脚往山梁上张望,鼻尖冻得通红,活像根插在雪里的胡萝卜。
杨靖摸着怀里的章程副本,指腹蹭过纸边的毛茬。
这东西他昨晚在油灯下抄了三遍,油印机的油墨味还没散干净。
系统提示音在脑子里叮了一声,他低头看了眼虚拟面板——【当前积分:8230】,离万元户还差一千多,倒正好够换盒印泥。
“杨同志!”老周的公鸭嗓穿透晨雾,“你们平安屯搞的啥‘互助基金’,当是过家家呢?这是变相合作社,没报批就是非法!”他拍了拍公文包,牛皮纸窸窣响,“公社昨儿接到匿名信,说你们私自拢人分钱,我今儿必须查清楚!”
张大山的铁叉往地上一杵,震得雪粒飞溅:“周同志这话说的!咱们赵家沟七户生病的,要不是靖子凑药凑粮,早该扛着铺盖去公社讨饭了!”小石头娘挤到前头,兜里的红枣撞得布兜响:“就是!我家小石头发烧那晚,杨同志背了半宿的药,您说这是非法?”
杨靖没接话,从怀里抽出油印章程,纸页在冷风中哗哗翻:“周叔您看第七条。”他用指甲盖压着字行,“‘共治事务由各屯代表联席决议,重大事项报备公社’——我们昨儿刚把申请表塞进邮筒,刘会计还特意盖了双日戳。”
刘会计赶紧摘下眼镜,用袖口擦了擦,从裤兜摸出个皱巴巴的信封:“可不嘛,我骑着二驴子跑了十里地,就怕误了邮车。您瞧这邮戳,松江县邮局的,明儿就能到公社。”信封角果然沾着团蓝墨水,像朵歪歪扭扭的花。
老周的脸从红变白,又从白变青。
他翻到“分红到人”那页,食指戳得纸都凹了:“女人也能分钱?这不合规矩!”
小石头娘突然往前一步,布衫下摆扫过杨靖的裤腿。
她从怀里掏出个蓝布包,抖开是本磨得发亮的记账本:“周同志,上个月我给服装厂纳了三百双鞋垫,挣了八块六。这钱是我夜里点着煤油灯,一针一线缝出来的——难不成该归我那赌鬼前夫?”她翻到最后一页,指腹蹭过墨迹:“您看,王同志给记的工分,杨同志盖的章,三个人联签的。”
王念慈在旁补了句:“所有收入都进共治账,个人提现要三人联签,防止有人偷摸使坏。”她说话时睫毛轻颤,像蝴蝶扑扇翅膀,“您要是不信,咱们现在就去查账。”
老周的喉结动了动,公文包扣“咔嗒”松开又合上。
他盯着小石头娘的记账本看了半晌,突然抓起章程往怀里一塞:“这事儿我得带回县里问问。”转身要走,又回头瞪了杨靖一眼,“下不为例!”
杨靖追着送他到村口,从裤兜摸出两条毛巾——系统兑换的,蓝底白花,软得像云。
“周叔,您骑了二十里路,擦把脸再走。”他把毛巾往老周手里塞,“下回您来,记得带个印泥。咱们把‘报备章’刻上,省得公社说咱没规矩。”
老周捏着毛巾,嘴角抽了抽:“你小子,鬼精鬼精的。”跨上自行车时,又压低声音,“听说李家洼也想入你们的伙?他们屯那老蔫巴,最见不得女人抛头露面……”
杨靖望着老周的背影消失在雪雾里,转身就撞进张大山的胳膊肘。
“你还真把公章的事儿想到了?”张大山搓着冻红的手,“我昨儿还说你瞎折腾,合着早有算计!”
“不想到前头,”杨靖哈了口白气,白雾里露出颗虎牙,“人家一纸公文下来,咱们连灯都不敢点了。”他踢了踢脚边的雪块,“不过麻烦还在后头——刘会计,李家洼的申请递过来没?”
刘会计推了推眼镜:“递是递了,就俩手印。我问了,说是妇女代表被男人拦家里了,说‘女人不配议事’。”
小石头娘的记账本“啪”地拍在桌上:“不配?我纳鞋垫的时候,他们蹲墙根晒太阳;我挑水的时候,他们蹲墙根晒太阳;现在分钱了,倒想起‘规矩’了?”她的脸涨得通红,像块刚出灶的红高粱饼。
杨靖没接话,摸出铅笔在章程背面画道道。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危机应对】进度+20%,当前进度85%。”他笔尖一顿,抬头时眼里闪着光:“刘叔,您帮我拟份《共治准入审查清单》,必须男女老少各一名代表。缺一人——”他顿了顿,“暂缓发放花布和雨鞋配额。”
张大山拍着大腿乐:“好小子!他们不是稀罕咱们从系统换的花布?不给!看那些大老爷们还拦不拦人!”
三天后,雪停了。
杨靖正蹲在晒谷场修犁耙,就听见山路上传来“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抬头一看,个裹着灰头巾的中年妇人正踩着雪过来,蓝布衫下摆沾着草屑,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申请书。
“我是李家洼的王秀兰。”她把申请书往桌上一拍,指甲缝里还沾着泥,“你们要的妇女代表,我来了!”她吸了吸鼻子,“你们给的雨鞋,我要自己领——我男人说‘女人穿新鞋招摇’,我偏要穿!”
屋里突然爆发出掌声。
王念慈赶紧倒了碗热水,水蒸气模糊了她的眼镜:“秀兰姐坐,咱们慢慢说。”小石头娘挤过去,把兜里剩下的红枣塞给她:“吃枣,甜着呢!”
杨靖望着名单上终于凑齐的三个红手印,系统提示浮现在眼前:“【代表制衡机制】成型,解锁‘跨屯仲裁小组’。”他揉了揉冻僵的手指,抬头望向山外——风更紧了,远处的山梁像条灰黑的蛇,在云层里若隐若现。
“靖子!”张大山从外头探进脑袋,“仲裁小组的木牌子刚漆好,可山那头的人说……”他突然闭了嘴,挠了挠后颈,“咳,没啥,就是日头要落了,该收工了。”
杨靖望着窗外摇晃的木牌,“跨屯仲裁小组”六个字被风吹得一颠一颠。
山外的风卷着雪粒打在窗纸上,发出细碎的响,像有人在敲山门。
他摸了摸怀里的章程,突然听见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新任务触发:仲裁首案】请前往处理邻屯纠纷。”
雪光映着他的脸,嘴角慢慢翘起来。该来的,终归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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