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靖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山梁上的哨声像根冰锥子,顺着后颈直往骨头缝里钻——那是去年他和王念慈带着平安屯骨干跑遍十里八乡,给各屯子定的“急难求助哨”,三长两短,专指有人伤了病了等不起。
“都围过来!”他搓了搓冻得发木的手,哈出的白气在眉梢凝成小冰珠。
张大山把钉锤往雪堆里一插,木头“咚”地砸在地上;小石头娘把缝了一半的红毯往怀里一拢,针脚在火光里闪了闪;刘会计推了推眼镜,眼镜片上立刻蒙了层白雾;王念慈把钢笔别回衣襟,指尖还沾着蓝墨水。
“灯在柳树屯方向。”杨靖喉结动了动,去年冬天那娃冻得发紫的脚面突然浮现在眼前,“他们村卫生室就半瓶红药水,老支书上个月还跟我念叨,说连块包伤口的干净布都寻不着。”
“我去!”张大山撸起袖子就要往回跑,棉袄袖口的补丁被扯得歪歪扭扭,“我扛着药箱半小时能赶到——”
“大山叔!”杨靖伸手拦住他,目光扫过搭到一半的戏台,“台柱子才钉了三根,王婶子她们明儿个要挂的红灯笼还堆在老槐树下。平安屯的仪式要是塌了场,咱们刚攒起来的‘共治’名声就得砸。”
小石头娘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角。
她的手粗糙得像老树皮,可劲儿攥着他的棉袖:“让新人去。”
“新人?”杨靖愣了。
孙家沟的孙老三上个月才跟着学记工分,李家洼的李秀兰前儿个还因为不会填《互助登记表》急得掉眼泪。
“就孙老三和李秀兰。”小石头娘的眼睛亮得像雪地里的冰棱子,“去年我男人摔断腿,是你背着药箱摸黑来的;李秀兰她闺女出疹子,是你蹲在灶坑前守了半宿。他们最懂‘被点亮’的滋味儿。”
王念慈忽然开口,声音轻却稳:“咱们总说‘共治不是靠一个杨靖,是靠千万个杨靖’。现在就是试金石。”
杨靖望着王念慈发梢结的冰花,又转头看张大山涨红的脸,刘会计攥着的皱巴巴的笔记本——本子上全是他记的“接警流程”。
他摸了摸胸口的系统面板,积分数字在眼前跳得飞快,像在催他做决定。
“行。”他咬咬牙,“刘会计,把《共治响应手册》找出来,连夜抄十份口诀。‘一接哨,二登记,三调药,四留痕’——得让他们背得滚瓜烂熟。”
转身往系统商城跑的时候,他的棉鞋在雪地上踩出一串深窝。
平时他总爱兑两块水果糖,往兜里一揣,见着人先塞颗糖,再谈事儿。
可这回他的手悬在“水果糖”图标上,又慢慢收了回来。
“该让他们自己想办法了。”他嘀咕着,往布包袱里塞了纱布、消炎片、半包盐,最后把那本翻得卷边的《基层应急手册》压在最上面。
第二天天没亮,孙老三和李秀兰就站在了村口。
孙老三的棉裤膝盖处补了三块补丁,李秀兰的围巾是小石头娘连夜赶织的,蓝毛线里还混着几缕红。
“要、要是搞砸了……”孙老三的舌头比冻硬的萝卜还笨。
杨靖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能摸到粗布下突突的心跳:“记住,你们不是代表我,是代表章程。带不回人,也得把流程走完。”
张大山突然从怀里摸出把旧剪刀,“咔”地塞给李秀兰:“防身用!刃口我磨过,削萝卜快着呢。”
小石头娘偷偷往李秀兰兜里塞了张纸条,边角还沾着面糊:“有事画个圈,往回扔——我教过你,圈里画三角是要人,画叉是要药。”
王念慈把自己的羊毛手套摘了一只,套在李秀兰手上:“左手捂药箱,右手捂耳朵,别冻着。”
晨雾里,两个身影深一脚浅一脚往山梁上挪。
杨靖望着他们的背影,突然想起自己刚重生那会儿,背着奶奶去公社换粮票,也是这么跌跌撞撞的。
中午时分,平安屯的狗突然狂吠起来。
杨靖正蹲在戏台边钉最后一根横梁,抬头就见个泥腿子从雪地里窜出来——是孙老三!
他的棉鞋只剩半只,包袱空得能看见底,可脸上的泥点子都掩不住那股子亮堂劲儿。
“人救下了!”孙老三喘得像拉风箱,“老支书摔断了右腿,我们按手册先登记了姓名、伤情、需用药,然后让柳树屯的二小子跑来找刘会计批药——您猜怎么着?刘会计在本子上画了个对勾,药箱里的夹板、云南白药全有!”
“李秀兰呢?”杨靖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守夜呢!”孙老三搓着冻红的手,“她说女人家陪护方便,还把您塞的盐煮了布条当绷带——老支书直喊‘比供销社的纱布还软和’!”
刘会计翻着孙老三揣回来的登记本,眼镜片上的雾气都顾不上擦:“时间、姓名、物资领用、签字画押……一笔不差!连柳树屯的狗剩子都按了手印!”
杨靖突然笑出了声。
他想起上个月孙老三填表格时把“受伤部位”写成“右腿右”,李秀兰画求助圈时把圈画成了歪歪扭扭的鸭蛋。
傍晚的北风卷着雪粒子,李秀兰的身影出现在村口。
她的棉鞋裂了道大口子,脚趾头露在外面冻得通红,可怀里却紧抱着个黑黢黢的破陶罐。
“老支书老伴给的。”她小心地揭开罐口的破布,半罐金黄的野蜂蜜在夕阳下泛着光,“她说这比糖金贵,是去年秋天攒的,就等救命时用。”
杨靖的喉咙突然发紧。
他转身跑回屋,从系统刚解锁的“共治信物包”里取出两枚铜徽章——“灯·章·人·权·信”五个字刻得极深。
他蹲下来,亲手别在孙老三和李秀兰胸前。
系统提示在眼前炸开:【骨干响应网络建立,解锁“区域联盟成立仪式”倒计时1日】
王念慈走过来,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两人望着村口那盏为归人点亮的油灯,灯芯跳了跳,把两人的影子投在雪地上,叠成了团。
“明天的锣……”杨靖望着戏台方向,那里已经能看见搭了大半的台柱子,“他们也该来敲。”
雪还在下,可平安屯的场院里已经有了动静。
几个小娃举着冻红的手,正往戏台边搬石头——说是要给明儿个敲锣的人垫脚。
远处,老槐树的枝桠上,不知谁系了根红绳,在北风里晃啊晃,像团没灭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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