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娥的布底鞋在青石板上磨出刺啦声,杨靖抬眼时,小姑娘正把登记簿往他怀里塞,鼻尖还挂着汗珠:“靖哥你看!这人名儿我没见过,说是县纺织厂的,可咱们外通票才发半个月,他哪来的五张?”
杨靖的拇指蹭过登记簿上的字迹,墨色还没干透,“李建国”三个字写得方方正正,倒像是拿尺子比着描的。
他想起三天前在县城碰到的场景——供销社门口蹲了三个戴蓝布帽的,见他挑着粉面担子过来,眼睛亮得跟狼见了肉似的,问“能不能多匀两斤”时,手还往怀里摸,估摸着是想塞粮票。
“小娥,去把晒场的竹匾收半块。”杨靖突然站起身,拍掉裤腿的红薯粉,“跟张叔说,今晌午的粉面少晒一筐。”
“啊?”赵小娥歪着脑袋,辫梢的红头绳晃了晃,“不是要赶工给城里送货么?”
“赶工也得看给谁。”杨靖指了指登记簿,“要是这粉面都进了二道贩子的麻袋,咱屯子老丁家的小闺女,可就喝不上新磨的玉米糊糊了。”他转身往村西头走,鞋跟踢得石子儿蹦蹦跳跳,“走,找你王姐去。”
月亮爬上老槐树梢时,杨靖蹲在生产队的图腾柱下,膝盖上摊着本磨破边的“市场反馈册”。
风灯在王念慈手里晃,把两人的影子投在柱子上,像两棵扭着腰的老玉米。
“今儿张婶子说,她闺女拿外通票换了块花布,在集上被邻村的二丫眼馋得直抹泪。”王念慈把姜汤碗往他手心里按,“这是好事儿,可...”
“可有人把外通票当金豆子囤了。”杨靖吹开姜汤面上的油花儿,“小娥说那李建国,今儿又拿了三张票来,说是要给家里老人治病——治病用得着五斤粉面?我奶当年咳得背过气,半升小米粥就缓过来了。”
王念慈的手指绞着蓝布衫的衣角,煤油灯在她眼里晃出两星火光:“我白天去了趟代销点,老周头说最近来问‘平安屯票’的人比买盐的还多。有个穿的确良衬衫的,说愿意拿十斤粮票换一张外通票。”
杨靖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系统面板在眼前忽明忽暗,“价格监控任务”的红色提示像团火。
他突然把碗往石桌上一墩,姜汤溅在“市场反馈册”上,晕开个深褐色的圆:“咱不让他们‘换’,只让他们‘用’!”
“咋个用法?”王念慈的眼睛亮了。
“限兑口。”杨靖掏出铅笔,在地上画道道,“每天就开一个时辰,要登记姓名、住址、用途,还得说清楚这粉面是自己吃还是送人。投机的图快钱,咱就让他慢下来——填表格填到他手酸,排队排到他腿软!”
王念慈噗嗤笑出声,伸手把他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你呀,净会出歪招。”
“歪招能治歪风就行。”杨靖摸着下巴,“再让小娥他们记‘守灯记录’,就是那些规规矩矩换东西的,下个月优先兑。那些三天两头来倒腾的...哼,系统里藏个黑名单,我就不信治不了他们。”
第二日清晨,三屯代表围在红薯厂门口,杨靖踩着半截石磨说话,声音混着秋风吹得满场响:“从今儿起,外通票兑粉面改走限兑口!每日卯时到辰时,就一个时辰,每票限购半斤,还得填这——”他晃了晃手里的登记簿,“姓名、屯籍、用途,一样都不能少!”
刘会计推了推眼镜,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这比供销社的手续还麻烦,咱图个啥?”
“图个筛沙子。”杨靖抄起把红薯粉撒在地上,白花花的粉面顺着指缝往下淌,“真要吃粉面的,麻烦点也乐意;想倒腾赚差价的,填两回表就嫌累,自然就走了。”
张大山拍着大腿乐:“这招好!昨儿那戴眼镜的城里人,我让他填‘买粉面干啥’,他支支吾吾说‘喂鸡’——鸡能吃五斤粉面?我当场就说:‘您这鸡怕不是凤凰变的!’”
围观的村民哄笑起来,赵小娥举着登记簿往杨靖跟前凑,小辫上的红头绳一跳一跳:“靖哥靖哥,我把‘用途’栏分了类,自己吃画圆,送人画三角,喂鸡...画叉!”
试运行第一天,限兑口前真来了个戴眼镜的城里人,蓝布衫洗得发白,手里攥着三张外通票。
张大山搬了条长凳往他跟前一放:“坐,慢慢填。姓名?”
“李...李建国。”
“屯籍?”
“县城纺织厂家属院。”
“用途?”
“自家吃。”
张大山把笔往他手里一塞:“那您得写清楚,家里几口人,顿顿吃多少。咱这粉面金贵,一顿吃半斤,您家要真有十口人...”他故意拖长声音,“当我没说。”
围观的王婶子先笑出声:“老张头,人家纺织厂的工人,能有咱屯子饭量大?”
“婶子您可别护着他!”张大山梗着脖子,“上回他说给老娘治病,今儿又说自家吃,合着他娘的病三天两头犯?”
村民们笑得东倒西歪,李建国的脸涨得跟猪肝似的,把笔一摔:“不换了!”转身就走,布鞋跟儿踢得青石板直响。
赵小娥追着在登记簿角落画了个大叉,笔尖戳得纸都破了:“第三回了!上回是‘王爱国’,前儿是‘刘建设’,名字都跟约好了似的!”
夜里,杨靖蹲在灯下翻登记簿,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叮咚作响:“消耗400积分,解锁‘黑名单标记’。”他盯着“松山屯李姓”那栏,三天六次兑换记录,每次签名都不一样,可笔迹里的钩儿弯儿,跟李建国的“国”字如出一辙。
王念慈端着热粥进来时,他正往公告栏贴告示,墨汁还没干透:“外通票首月试行,下月起将按‘守灯记录’优先兑付。”
“真要卡人?”王念慈把粥碗放在他脚边。
杨靖望着远处山梁上的星子,风掀起告示角,“李建国”三个字在风里晃:“不卡人,卡贪心。咱的票是给屯里人换盐换布换糖瓜的,不是给他们当钱炒的。”
限兑口开了三天,投机的少了,可杨靖蹲在晒场边数竹匾时,心里直犯嘀咕——往日这时候,二十个竹匾早晒得满满当当,今儿才摆了十五个。
赵小娥抱着登记簿跑过来,脸蛋红得像被霜打过的柿子:“靖哥,张叔说今儿只兑出去三十斤...比前儿少了一半。”
杨靖望着远处飘向县城的炊烟,系统面板上“销量监控”的提示开始闪烁。
他摸出兜里的外通票,对着月光照了照,暗纹在光里忽隐忽现,像条细绳子,一头拴着屯里的热炕头,一头牵着县城的大集。
风卷着红薯粉的甜香扑过来,杨靖突然想起王念慈说的话——“票能通城,可人心要是浮了...”他望着晒场上稀稀拉拉的竹匾,心里的弦绷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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