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流云梭影
夜色如墨，丙区小院静室之内，却有一团柔和的青白色光晕流转不息。
嬴盘膝而坐，双目微阖，双手虚抱于胸前。那枚中品法器“流云梭”此刻正悬浮于他双掌之间，约莫尺许长短，通体呈现流线型的梭状，色泽青白相间，如同上好的玉石，表面光滑，隐隐有云纹般的天然纹路。随着嬴体内灵力的持续灌注与神识的渗透，流云梭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仿佛风吹过空竹的嗡鸣，表面的光晕也如同呼吸般明暗交替。
祭炼法器，尤其是这种无主的中品法器，并非简单的滴血认主便可。需以自身灵力反复冲刷法器内部禁制，以神识烙印逐步取代或融合原有的、若有若无的炼制者印记，直至与法器心神相连，如臂使指。这是个水磨工夫，也极其考验修士的灵力精纯度与神识强度。
嬴选择在巩固灵海四重修为之后立即祭炼流云梭，正是看中此刻自身状态最佳，灵力充盈而凝练，神识经过星力池残念冲击与修为突破的双重淬炼，也坚韧了不少。
他运转太初煞元，灵力如同暗金色的溪流，源源不断地注入流云梭内部。甫一进入，便感受到其中颇为复杂的禁制脉络。流云梭作为兼具飞行与防护功能的法器，内部禁制主要分为三个部分：一是“浮空掠影”禁制，负责飞行、加速、转向；二是“云缠雾绕”禁制，主防御，能化出云雾屏障，抵消部分攻击，并有一定隐匿效果；三是“聚灵自持”禁制，可略微自动吸收天地灵气，维持法器基础运转，降低使用者持续消耗。
这些禁制相互勾连，构成一个相对完整的体系，虽算不上多么精妙高深，但对于灵海境修士而言，已是颇为实用。
嬴的神识如同最灵巧的刻刀，小心翼翼地探入禁制节点之间，同时以自身那融合了多种特质的灵力，温和而坚定地冲刷、浸润着每一条禁制纹路。他的灵力中蕴含的星辰道韵，似乎与流云梭材质中某种偏向轻灵、风属性的特质隐隐相合，使得祭炼过程比预想中顺利不少。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窗外的夜色由浓转淡，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洒在静室地面时，嬴缓缓睁开了眼睛。双掌之间的流云梭，光华内敛，青白色泽更加温润自然，与他之间建立起了一种清晰而稳固的心神联系。
心意一动，流云梭“嗖”地一声化作一道青白流光，绕着他飞旋一圈，然后静静悬浮在他身侧，灵动异常，仿佛是他身体延伸出去的一部分。
“成了。”嬴轻舒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初步祭炼完成，已能发挥此梭六七成威力。想要完全掌控，还需日后长期温养磨合，并熟悉其具体运用。
他并未立刻试验飞行，而是先取出一枚空白玉简，将祭炼过程中感知到的流云梭内部禁制结构、灵力运转要点、以及自己的一些运用设想，详细记录下来。这是他的习惯，凡事力求明晰，便于日后复盘改进。
做完这些，他才起身，推开静室门。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一夜未眠，但他精神饱满，修为巩固与法器祭炼的双重成功，让他对即将到来的古墟之行，更多了几分底气。
简单洗漱，用了些赵莽昨日送来的干粮清水，嬴换上一身干净的灰袍，将流云梭缩成寸许大小，收入袖中暗袋，又将身份玉牌、贡献点副令、丹药等必要物品整理妥当，便出了小院。
今日日程颇满。上午需去坊市兑换物资，午后赴柳如星之约，傍晚则要去藏星阁后轩见周墨。
外门坊市位于山腰一处平坦开阔之地，由宗门规划，众多商铺、摊位林立，既有宗门开设的“百宝阁”、“丹霞轩”、“符箓堂”等官方店铺，也有弟子私下摆摊交换物品，更有一些背景复杂的商人长期驻扎，售卖各种来历不明却往往有些稀奇古怪之物的货品。此刻虽只是清晨，坊市间已是人头攒动，喧声嘈杂，充满了生机与市井气息。
嬴目标明确，直奔百宝阁。官方店铺价格或许稍贵，但货品质量有保障，明码标价，少了许多麻烦。
百宝阁是一座三层木石结构楼阁，飞檐斗拱，颇为气派。一层大厅宽敞，柜台后站着数名神情干练的执事弟子，墙上光幕滚动显示着各类物品名称、功效与兑换所需贡献点。
嬴先看防御类符箓。目光扫过光幕：
“金甲符（下品），激发后形成灵力金甲，可抵挡灵海境四重全力一击三次，兑换需30贡献点。”
“玄水罩符（中品），形成流动水罩，对火系、毒系攻击有额外防护，持续时间一刻钟，兑换需80贡献点。”
“小挪移符（残次），激发后可向指定方向随机瞬移十至三十丈，有一定失败风险，兑换需120贡献点。”
嬴略作思忖，兑换了两张玄水罩符，一张小挪移符（残次）。古墟环境未知，玄水罩适用性较广，小挪移符虽残次，关键时刻或许能救命。花费280贡献点。
接着是攻击与辅助类符箓。他选了几张“爆炎符”（范围火攻）、“锐金符”（加持兵器锋利）、“清心符”（抵御低阶幻术、镇定心神），又特意兑换了两张较为冷门的“破煞符”（对阴魂、污秽能量有克制）和“探灵符”（可大范围粗略探测灵力波动异常）。又是近两百贡献点花出。
丹药方面，在丹霞轩补充了两瓶“回春丹”（疗伤）、一瓶“清瘴丸”（解毒）、一瓶“速灵液”（快速恢复部分灵力），品质皆为灵海境常用中品。花费150贡献点。
最后，他犹豫了一下，走进符箓堂旁一家不太起眼、专门售卖一些偏门杂货的小店“奇物斋”。店面不大，货架上的东西也五花八门，从残缺的罗盘到古怪的矿石，从字迹模糊的古旧书册到气息晦涩的小物件，不一而足。
掌柜是个留着山羊胡、眯着眼睛打盹的老头，修为只有灵海一二重的样子。
嬴在货架间慢慢踱步，神识悄然扫过那些物品。大多平平无奇，或是些无用的破烂。就在他准备离开时，角落里一个灰扑扑的、巴掌大小的皮质口袋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口袋样式极为古老，针脚粗糙，皮料暗淡无光，甚至有些破损，看起来毫不起眼。但嬴左手的星辰龙印，却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波动，似乎对这破口袋……有些反应？
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拿起皮袋。入手很轻，材质非革非布，异常坚韧，以他如今的指力竟难以轻易撕破。袋口用一根不知名兽筋穿着，紧紧束起。袋身表面似乎用某种暗色颜料画着一些早已模糊的扭曲纹路。
“掌柜，此物何用？价值几何？”嬴问道。
打盹的老头抬了抬眼皮，瞥了一眼，含糊道：“哦，那个啊……前些年一个落魄散修抵债的玩意儿，说是从古墟边缘捡的，可能是上古修士的‘收纳袋’吧。不过神识探不进去，也打不开，估计是坏了，或者禁制太过古老失效了。摆这儿好几年了，你要？给十五贡献点拿走。”
一个打不开、探不明的破皮袋，十五贡献点不算贵，但也不便宜。不过嬴更在意的是龙印那丝微弱的反应。
“十点。”嬴还价。
老头摆摆手：“行吧行吧，放着也是占地方。”
嬴支付了十点贡献，将皮袋收起。龙印的微弱波动在皮袋入手后便消失了，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离开奇物斋，嬴看了看身份玉牌副令，五百贡献点已花去大半，只剩下不足七十点。不过他换来的东西，也算初步武装了自己。
正要离开坊市，前方一阵喧哗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见一群人围在坊市中央的空地附近，指指点点。空地中，两拨人正在对峙。一边是三个穿着丙区服饰、神色惊惶的少年，看样子是新入门的弟子，修为只有灵海一二重。另一边则是两个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丁区弟子，修为在灵海三重左右，正趾高气扬地堵着三个少年的去路。
“撞坏了我们兄弟好不容易淘来的‘蕴灵草’，就想这么走了？”其中一个丁区弟子恶声恶气道，手里举着一株灵气微薄、叶片有些发蔫的草药。
“我、我们不是故意的……而且，这草药明明是你自己突然转身撞过来的……”一个丙区少年涨红了脸，争辩道。
“放屁！老子说是你们撞的就是你们撞的！赔钱！五十贡献点，少一个子儿，今天别想走！”另一个丁区弟子撸起袖子，气势汹汹。
周围看热闹的弟子大多冷眼旁观，或低声议论，无人上前。这种恃强凌弱、敲诈新人的戏码，在外门并不少见。
嬴本不欲多管闲事，目光扫过，却发现那三个丙区少年中，有一人他看着略有些眼熟，似乎是与他同期入门、在讲法堂有过几面之缘的一个弟子，名叫石小豆，性格有些怯懦。
就在那两个丁区弟子咄咄逼人，几乎要动手强抢之际，嬴脚步一转，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对峙双方耳中。
那两个丁区弟子闻声转头，看到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忌惮之色。嬴如今在外门名声不小，小比第三，疑似击败林峰，早已不是可以随意欺凌的新人。
“嬴……嬴师兄？”石小豆看到嬴，如同见到救星，眼睛一亮。
“嬴师弟，此事与你无关吧？”那举着蕴灵草的丁区弟子强作镇定，但语气已软了三分。
嬴看了一眼那株所谓的“蕴灵草”，灵气稀薄，品相低劣，在坊市最多值五贡献点。他淡淡道：“同门之间，些许误会，何必大动干戈。此草我看了，作价十贡献点，我替他们赔了。此事就此了结，如何？”
说着，他取出身份玉牌副令。
那两个丁区弟子对视一眼，脸上闪过不甘，但终究不敢驳嬴的面子，更怕事情闹大。毕竟他们理亏在先。
“……既然嬴师弟出面，那就……依师弟所言。”举着草药的弟子悻悻接过嬴划过去的十贡献点，将破草扔给石小豆，狠狠瞪了三个少年一眼，与同伴灰溜溜地走了。
围观人群见无热闹可看，也渐渐散去。
“多、多谢嬴师兄解围！”石小豆三人连忙向嬴道谢，脸上满是感激和后怕。
“不必。日后小心些，坊市鱼龙混杂。”嬴摆摆手，目光在石小豆身上停留一瞬，“努力修炼，自身强了，才无人敢欺。”
“是！谨记师兄教诲！”石小豆用力点头，看向嬴的眼神充满了崇敬。
嬴不再多言，转身离开坊市。这只是个小插曲，却也让他对外门弱肉强食的生态有了更直观的感受。实力，永远是立足的根本。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距离与柳如星约定的午时尚有段时间。略一思忖，他改变方向，朝着外门西南角一片较为僻静的竹林走去。
那里是乙区边缘，环境清幽，人迹罕至，正好可以试试初步祭炼后的流云梭，以及……那新买的破皮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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