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敛去,视野骤然开阔。
此地灵气不似外界那般散漫,沉甸甸地压在肌肤上,每一口呼吸都能嗅到完整道韵凝结出的凛冽气息。
琼华仙子足尖点在一处翠微矮丘之上,极目处,云蒸霞蔚间隐着连绵玉宇。天穹无日无月,却自有一股浩荡星辉倾泻而下,照得万物通透。
周身毛孔贪婪开合,那道如堑沟般的境界瓶颈,此刻竟在这法则冲刷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似枯堤遇洪,摇摇欲坠。
一方自洽的乾坤。
绝非残破碎片,而是……完整的洞天。
“这便是……大道。”琼华眸底映着漫天辉光,神情近乎痴迷。甚至忘了身处何地,裙摆一荡便要盘膝落座,欲借这泼天机缘叩开返虚大门。
“收心。”周开负手立于侧方,目光比这天光更冷,“此方天地乃我私域,法则未生根。你若此刻鲸吞,是想让这洞天崩塌,还是想让我现在就抹去你的神智?”
琼华仙子身形凝滞,那股玄妙意境退去,留下一身冷汗。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不甘。
“笼中观天,虽见真意,却难触及……是我僭越了。”
周开朝虚空点了点,“先移灵,之后周某尽数告知。”
琼华仙子默然,视线越过他的肩头,投向极远处那座悬空大殿。
殿脊之上,立着一道素白身影。隔着遥遥长空,那道目光并未刻意逼视,却带着返虚大能特有的重量,如山岳倾轧,压得人神魂震颤。
“依你。”琼华收回目光,指尖掐入掌心,又无力松开,留下一排月牙状的红痕,“移木接花,根基必损。境界跌落……我认了。”
周开反手虚握,一柄晦暗无光的乌金长剑落入掌心。他不给琼华仙子半分喘息之机,大袖一挥,数十杆阵旗便带着破风声“咄咄”钉死在地面方位,灵光勾连,法阵顿成。
石门重重合拢,将天地隔绝在外。
周开盘膝落座,指尖法印变幻,吐字如铁:“入阵。”
流光千岚伞悬于阵眼,伞面微颤。乌金裁云剑静立一侧,如沉默的棺椁。
琼华仙子深深看了一眼那柄剑,闭目,放开心神。
“叱!”
阵纹亮起,腾起灵火,火舌舔舐神魂的刹那,琼华仙子灵体剧烈扭曲,五官因极度的痛楚而移位。她十指抠入虚空,每一次颤抖,都是在生生将自己与伞体剥离。
无声的尖啸激荡在静室之内,那是神魂撕裂的哀鸣。
周开面无表情,指尖法诀翻飞如影,非但没有怜香惜玉,反而催动灵火更盛几分。
意识在炼狱中涣散,琼华仙子模糊的视界里,只剩下一双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眸。
那只手悍然探入火中,攥住那一团即将溃散的器灵本源,如泥瓦匠填补缝隙般,将其粗暴地按入乌金剑脊之内。
换骨,亦是换命。
……
胧天镜内唯有低沉嗡鸣不绝于耳。
直至第三十日,静寂才重新降临。
沉重的石门轧轧开启。
周开跨出门槛,眉宇间挂着一丝倦意,双目却亮得吓人。
他身后空无一人,唯有一柄乌金长剑悬在腰间,剑鞘古朴,并未有半点灵光外泄。
“出来透透气吧。”周开随手拍了拍剑柄。
剑身铮鸣,一缕轻烟升腾,凝成虚幻人形。
昔日遮掩身形的七彩霞光已如残云散去,露出其下真容,身姿绰约,却不再缥缈难寻。
面容清丽,却透着大病初愈的苍白。
此时的她,气息仅余化神初期。
就连那曾傲视群雄的返虚神识,也如被钝刀研磨过一般,勉强维持在化神后期的门槛上。
“感觉如何?”周开边走边问。
琼华仙子低头凝视自己半透明的指尖,声音若有似无:“伞面撑开是为了遮挡风雨,却也遮了眼。如今化而为剑……虽寒意彻骨,倒觉得离鲜血与真实……更近了。”
“走吧,带你去外面。”
空间涟漪荡开,周开身影再出现时,已至外界宝船的甲板凉亭。
秋月婵正素手执壶,为对面的空杯注水。碧绿茶汤入盏,热气升腾,聚而不散。
“成了?”秋月婵眼皮未抬,语调清冷。
“嗯,折了点修为,好歹命留住了。”周开大马金刀地坐下,端起那杯灵茶仰头便灌,如牛饮水,丝毫没有品鉴的意思,“痛快,解渴。”
剑灵虚影飘在亭外,视线扫向天地。
身下宝船如巨兽犁天,将云海撞得粉碎,激起的云浪高达百丈。
虽是正午,烈阳当空,照在身上却无半分暖意。
下方山脉如黑龙蜿蜒,空气中游离的除了浓郁灵气,还有一种她在东域从未感受过的法则。
“这气息……”她瞳孔骤缩,声音罕见地失了稳重,“周道友,东域何时出了这等秘境?”
“这儿是北域。”周开自顾自又斟满一杯,“我们已到此半月有余。”
“跨域传送……”琼华死死盯着周开的侧脸,满眼惊愕,“这等上古遗存,你手里竟握着一座?难怪劫渊谷如人间蒸发……”
周开不置可否,“既已上了我的船,以后就是自己人。你既然脱离了琼华宫,那‘琼华’二字,便弃了吧。”
琼华仙子仰起头,目光追逐着一道破开厚重阴云的金线,那光芒清冷,却刺破了混沌。
“云雾散尽,方见曦光。”她轻声呢喃,指尖掠过剑脊,“往后,唤我云曦。”
一道豪迈的大笑声从船舱内传来。
“周兄,待秋前辈返虚大典之时,我蒋家定备上厚礼,去绮云山脉道贺!”
蒋无舟阔步走来,暗红锦袍领口大敞,那条花纹艳丽的怪蛇盘踞在他肩头,三角眼中寒光闪烁,正对着周开懒洋洋地吐着信子。
“一言为定。”周开举杯示意,“待蒋兄弟化神之日,周某必携礼到场!”
蒋无舟大笑数声,也不矫情,对着二人抱拳一晃:“走了!下次见面,没好酒我不进门!”
脚下血云骤然炸开,他整个人化作一道腥红长虹冲天而起,蛮横地撞碎层层云障,眨眼间便成了天边的一个红点。
目送那抹红光消失,周开敛去笑意,指节轻叩桌面。
宝船阵纹全开,船体剧震,如发狂的巨鲸在云海中犁出深深的沟壑,全速向云渺山疾驰。
月光冷得像冰渣子,洒在甲板上泛起白霜。
前方千丈空域,突兀地悬着一团巨大的灰白云团。云气如病变腐肉般蠕动,内里月华乱窜,透着一股随时可能崩解的狂暴气息。
周开立于船首,衣摆被罡风扯得笔直,“娘子,这便是云渺山。开启之时尚未到,但外层禁制已如朽木。还要劳烦娘子出手,碎了这龟壳,将里头的残缺灵脉整个搬进胧天镜。”
秋月婵放下茶盏,起身。
只这一瞬,风停了。
那一身月白宫装无风自鼓,一直压抑在体内的气息不再遮掩。
方圆百里的云海瞬间凝固,连流动的月光都变得迟缓。
她向身侧摊开素手。
周开摘下腰间乌金剑,放入她掌心。
“云曦,”周开低声道,“这是你身为剑灵的第一剑。”
“知道。”
清冷的意念从剑身传出。
剑体剧震,原本暗哑的剑鞘缝隙中,迸射出万道漆黑如墨的幽光,冲刷天际。
秋月婵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手腕随意翻转。
无招无式。
她只是对着那团庞然大物,轻描淡写地向下一压。
“开。”
朱唇轻启,吐字如冰。
并没有预想中的轰鸣,天地间骤然陷入死寂。
万物失声,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瞬间被某种规则强行抹杀。
周开瞳孔收缩。视野中没有剑气,只有一条漆黑的、细若游丝的“线”。
线过之处,空间如被裁开的宣纸,平滑地发生错位。
半息之后。
“轰——!!”
迟滞的雷音终于炸裂苍穹,恐怖的声浪将脚下宝船震得吱嘎作响,防护阵法明灭不定。
遮天蔽日的云瘴沿着那条黑线,整齐地向两侧轰然坍塌。空间崩碎,阵纹瓦解,漫天灵光碎片如一场盛大的光雨簌簌飘落。
云散之后,一座巍峨庞大的浮空山峦,终于赤裸地展露真容。
一座巍峨庞大的浮空山峦,终于露出了真容。
失去了外部禁制的托举,这座悬浮于高天的云渺山,发出一声沉闷的哀鸣,向着大地缓缓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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