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苏云激烈的情绪似乎终于宣泄到了某个临界点,如同暴风雨后的死寂,只剩下精疲力尽的余波。
她蜷缩起身体,背对着福伯,将脸埋在臂弯里,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此刻的她仿佛灵魂已经抽离。
福伯靠着墙,左肩的疼痛一阵阵袭来,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
他看着对面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女人,心脏一阵阵揪紧。
他知道,刚才那番真相的冲击,对她而言,不亚于将她过去几十年的生存基石彻底摧毁。
恨了半辈子的目标,突然变得模糊不清,甚至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这种虚无,比纯粹的恨意更让人绝望。
他挣扎着,用未受伤的右手,支撑着身体,艰难地挪到房间角落那个简陋的木柜前。柜子里除了几件换洗衣物,还有一个上了锁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铁皮盒子。
他摸索着,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巧的、已经有些锈蚀的钥匙——这把钥匙,他贴身戴了二十几年,连他自己都快忘了它的存在和用途。
“咔嚓。”
锁簧弹开的声音在房间里格外清晰。
秦苏云空洞的目光似乎波动了一下,但依旧没有转头。
福伯打开盒子,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几件看起来微不足道、甚至有些可笑的旧物:半块雕刻着粗糙云纹的木牌(是他们第一次任务成功后的战利品,他偷偷藏起了她扔掉的那一半),一张已经泛黄、边缘卷曲的黑白照片(照片上,年轻的“云雀”穿着不合身的服饰,对着镜头笑得有些腼腆,那是他偷拍的),还有……几封没有寄出的信,信封已经脆化,字迹是他年轻时的,内容无非是一些琐碎的思念和不敢宣之于口的担忧。
他将那半块木牌和那张照片,轻轻放在秦苏云面前的地板上。
秦苏云的目光,终于被那两件旧物吸引。她的瞳孔微微收缩,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那些被她刻意遗忘、埋葬在仇恨尘埃下的、属于“云雀”和“山魈”的短暂而真实的时光碎片,如同鬼魅般浮现脑海。
那个在雨夜里和她分享同一块压缩饼干的沉默男人,那个在她发烧时笨拙地守了她一夜的搭档,那个偶尔会因为她一个笑容而耳根发红的蠢货……
恨意,如同坚冰,但在这些带着体温的记忆碎片面前,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留着这些……有什么用……”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不知道……”福伯靠回墙壁,疲惫地闭上眼睛,“可能就是……舍不得扔吧。总觉得……扔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得仿佛自言自语:“这些年……我每天都在后悔……后悔当年为什么没有多问一句,为什么没有察觉到不对……后悔为什么……没有能力保护你……”
“我不是恨你没能耐……”秦苏云突然开口,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冰冷,但那股歇斯底里的疯狂似乎褪去了一些,“我是恨你……什么都不说!恨你让我以为……连你也不要我了!”
这才是她恨意最深层的核心!不是所谓的任务,不是遭遇的清洗,而是在她最绝望、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选择了沉默和“消失”!
那种被全世界抛弃、连最后一丝依靠都失去的感觉,比死亡更让她恐惧和愤怒!
福伯猛地睁开眼,看向她。阳光下,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那深切的痛苦和……一丝恍然。
“我……”他想解释,想说当年是以为她死了,想说自己是怀着愧疚才选择沉寂,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任何解释,在几十年的苦难面前,都显得苍白。
他看着她依旧冰冷但似乎不再充满攻击性的侧脸,心中那股压抑了数十年的、混杂着愧疚、心痛和从未真正熄灭的情感,如同野草般,在恨意的冰层下,悄然萌发出一丝微弱的绿意。
他艰难地挪动身体,靠近她一些,伸出手,这一次,没有犹豫,轻轻覆盖在她依旧紧攥着、指节发白的手上。
秦苏云的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想抽回手,但福伯的手掌虽然因为失血和虚弱而冰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固执的力道。
她没有再挣扎。
两人就那样,在温暖的阳光下,隔着三十年的光阴与伤痛,手僵硬地交叠在一起。
没有温情脉脉,只有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疲惫的依靠,和一种……正在缓慢融化的、名为“恨”的坚冰。
恨或许不会消失,但爱的残骸,或许能在废墟中,找到一丝重生的可能。
房间外,老宅依旧寂静。
而房间内,一场无声的、关于爱与恨的拉锯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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