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时间出口时,玉佩的光芒在掌心灼了一下,再睁眼,脚下的青石板变成了凹凸不平的黄土路。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混合着木头腐朽的味道。
“这地方……好安静啊。”安安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巷子里荡出回音,他拽着林默的衣角左右张望,“连只小狗都没有。”
眼前是个灰蒙蒙的镇子,房屋都是黑瓦土墙,门楣上挂着褪色的红灯笼,灯笼穗子积着厚厚的灰。奇怪的是,家家户户的门都敞开着,却看不到半个人影,只有风卷着枯叶在巷子里打旋,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有人在暗处磨牙。
“看那里。”大哥的触须指向街角的牌坊,牌坊上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字:无童镇。字缝里嵌着些细小的木渣,像是刚被人凿过不久。
林默的书签突然亮起绿光,在她掌心转出个圈:“规则浮现了——一、镇上没有孩子,若见孩童,勿信其言;二、勿碰路边的木偶,它们会偷影子;三、日落前必须找到‘守镇人’,否则会被锁在镇里,永远重复黄昏。”
“没有孩子?”安安皱起小脸,“可我就是孩子啊。”
话音刚落,巷尾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咯咯咯”的,像串银铃滚过地面。我们循声望去,只见个穿红肚兜的小男孩正蹲在墙根玩石子,梳着冲天辫,背影透着股机灵劲儿。
“你看!有小孩!”安安挣开林默的手就要跑过去,却被李醒一把拉住。
“规则说‘勿信其言’。”李醒的红痕在手腕上暗了暗,他盯着那小男孩的背影,“而且他玩的石子,是用人骨磨的。”
我们这才看清,那“石子”白森森的,形状不规则,边缘还带着细密的凿痕。小男孩似乎察觉到我们的目光,突然回过头来——那是张过分精致的脸,眼睛大得像铜铃,瞳孔却是灰蒙蒙的,没有一点光。
“你们是来找人的吗?”他咧开嘴笑,露出两排尖尖的牙,“我知道守镇人在哪哦,跟我来嘛。”
“别理他。”林默将安安拽到身后,书签的绿光在小男孩脚边投下道影子,那影子却没有映出他的身形,反而像滩融化的墨,在地上慢慢晕开。
小男孩见我们不动,突然捡起块“石子”朝我们扔来,“啪”地砸在牌坊柱子上——那东西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响声,果然是块指骨。“不跟我走,你们会后悔的!”他跺了跺脚,身影“嗖”地钻进墙缝里,只留下串越来越远的笑声,听着却像老太太的咳嗽。
安安吓得往林默怀里缩了缩:“他不是真的小孩?”
“是木偶。”大哥的触须碰了碰地上的指骨,指骨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木芯,“用骨头和木头拼的,镇上的人大概很想念孩子。”
我们沿着主街往前走,两侧的房屋里摆着些奇怪的物件:窗台上的布偶没有脸,炕头上的摇篮里塞着稻草扎的娃娃,柜台上的泥人眼睛是用纽扣缝的。最让人发毛的是,每个房间里都摆着张小木桌,桌上放着没吃完的饭菜,筷子还架在碗沿上,像是主人刚离开不久。
“看那个。”林默突然指向一家布庄,门口的衣架上挂着排童装,小到刚出生的襁褓,大到七八岁孩子穿的袄子,针脚细密,布料却泛着死气沉沉的灰。
李醒伸手摸了摸件红棉袄,指尖刚碰到布料,就听见“咿呀”一声,棉袄的领口突然张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线团,像堆纠缠的血管。“是活的。”他迅速缩回手,“这些衣服在模仿孩子的形态。”
安安突然指着布庄里的镜子:“那里有好多小朋友!”
我们凑过去一看,镜面蒙着层白雾,擦开一小块,里面果然映出十几个孩子的身影,都穿着店里的童装,在镜子里跑来跑去,笑声隔着玻璃传出来,却像用指甲刮铁皮。可当我们回头看店堂,里面空荡荡的,只有那件红棉袄在风中轻轻摇晃。
“规则二,勿碰路边的木偶。”林默的书签绿光闪烁,“这些镜子里的孩子,大概是被木偶偷了影子的人。”
正说着,巷口传来“咔哒咔哒”的声响,像是有人拖着木头在走路。一个老婆婆推着辆独轮车慢慢走来,车上堆着十几个木偶,个个穿着不同的童装,脸上画着红扑扑的脸蛋,眼睛是两颗黑纽扣。
“要点小玩意儿不?”老婆婆抬起头,她的脸皱得像颗干枣,眼睛浑浊,手里握着根雕花木杖,杖头刻着个哭脸娃娃,“都是我家孙儿的模样,可乖了。”
独轮车经过时,一个穿蓝布褂的木偶突然朝安安伸出手,手指是用细铁丝做的,尖得像针。李醒眼疾手快,一把将安安拉到身后,红痕“腾”地燃起,那木偶瞬间缩回手,脸上的红脸蛋褪成了灰黑色。
“这老婆子有问题。”大哥的触须缠上老婆婆的独轮车,“车轱辘是用人骨做的,轴里塞着头发。”
老婆婆像是没听见,自顾自地念叨:“以前啊,镇上的娃可多了,整天在街上追着跑,笑声能掀了屋顶……后来来了场瘟疫,娃都没了,大人也疯了大半,就剩下这些木偶陪着我喽。”
她突然停下脚步,浑浊的眼睛盯着安安:“小娃子,你跟我家孙儿长得真像,要不要试试这件袄子?”她从车上拿起件虎头袄,袄子的领口处绣着个“安”字。
安安突然拉着林默的手往后退:“她的影子在哭。”
我们低头看去,老婆婆的影子正趴在地上抽搐,像个被踩扁的布偶,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和刚才镜子里的笑声截然不同。
“守镇人在哪?”林默的书签抵住老婆婆的独轮车,绿光刺得木偶们纷纷往后缩,“别装了,你不是普通的老人。”
老婆婆突然咧开嘴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嘴里的木牙:“想找守镇人?跟我来嘛,他在祠堂等着呢。”她推着车拐进条窄巷,独轮车的“咔哒”声越来越响,像是在敲锣。
我们跟到巷尾,果然看到座祠堂,门楣上挂着块匾,写着“无童祠”。祠堂里摆着上百个木偶,都坐在供桌前,面前摆着小碗,碗里盛着灰。正中央的神龛上,坐着个最大的木偶,穿着件绣龙的小袍子,脸上没画五官,头顶却戴着顶小小的乌纱帽。
“这就是守镇人?”李醒皱眉看着那木偶,“是用沉香木做的,难怪有檀香味。”
老婆婆突然把独轮车往地上一放,拐杖往地上一顿:“跪下!给小少爷磕个头!”
供桌前的木偶们突然动了,纷纷转过头来,纽扣眼睛“咔哒”转向我们,嘴里发出“吱吱”的声响。祠堂的门“砰”地关上,屋顶落下无数根细线,像蜘蛛丝一样缠向我们。
“规则三,日落前找到守镇人。”林默的书签突然钻进最大的木偶怀里,“它不是守镇人,守镇人在它肚子里!”
大哥的触须猛地扎进木偶的胸口,拽出团缠着红线的东西——是个小小的布偶,只有巴掌大,穿着件破烂的肚兜,眼睛是用红豆做的,正掉着黑色的泪珠。
“这才是真正的孩子。”林默接过布偶,红线缠上她的手腕,“镇上的瘟疫带走了孩子,大人们太想念,就用木偶代替,可木偶吸了太多思念,开始吞噬活人的影子。这个孩子是最后一个病逝的,大人们把他的遗物封在沉香木偶里,想让他永远‘活着’。”
布偶被捧在手心时,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眼泪是融化的朱砂,滴在地上,冒出阵阵白烟。祠堂里的木偶们瞬间瘫软,变成堆碎木片,老婆婆的身影也开始变得透明,独轮车“哐当”散架,露出里面的骨灰。
“对不起……”老婆婆的声音越来越轻,“我们只是……太想他们了……”
夕阳的金辉从祠堂的窗棂照进来,落在布偶的肚兜上,肚兜上绣着的“童”字渐渐清晰。安安伸手碰了碰布偶的脸,布偶突然不哭了,用红豆眼睛看着他,露出个模糊的笑容。
“它想跟我们走。”安安抬头看着林默,眼里闪着光,“我们带它一起吧,它一个人会孤单的。”
林默将布偶放进安安的口袋,布偶立刻安静下来,像只乖巧的小猫。祠堂的门重新打开,外面的天空染上了晚霞,巷子里的童装开始泛出淡淡的粉色,像是重新有了生气。
“下一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安安摸了摸口袋里的布偶,突然问道。
李醒望着远处的地平线,那里正升起一轮诡异的紫月:“不知道,但我们得在月亮升到头顶前离开这里。”
墨影突然冲着巷口低吼,尾巴绷得笔直。我们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巷口站着个穿西装的男人,手里提着个黑色的皮箱,正微笑着朝我们挥手,皮箱上印着行烫金的字:“欢迎来到玩偶医院,您的‘家人’需要修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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