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四次月食的阴影笼罩许愿井时,井底传来的不再是齿轮转动声,而是游乐场特有的电子合成音。我趴在井口往下看,水面倒映着一座悬浮在虚空中的游乐园,霓虹灯管组成的过山车轨道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摩天轮座舱渗出的银色液体正逆流成河,将倒映的星空切割成无数碎片。
“这次的陷阱更精密了。”林默的书签在掌心发烫,绿光映出旋转木马的鎏金铭牌,“欢迎来到永恒狂欢”几个字正在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凑近细看竟是无数细小的血珠在蠕动。
我们刚踏入游乐园,入口处的检票员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套是用镜面碎片缝制的,每片镜子里都映着不同时空的我:深海中学的校服上爬满章鱼触手,幽灵船的眼罩正在渗出墨绿色的黏液,假面渔村的贝壳面具裂开缝隙,露出底下青鳞覆盖的皮肤。
“门票是您的恐惧。”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请选择最害怕的记忆。”
李醒的红痕突然爆发,将检票员的手套烧成灰烬。但那些镜面碎片在火焰中并未融化,反而折射出无数个李醒的倒影,每个倒影的红痕都呈现不同的形态——有的如锁链缠绕全身,有的化作利刃穿透心脏,有的则像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
“别碰任何反光的东西!”林默的书签投射出机械之神的虚影,“这里的镜子会吞噬灵魂。”
旋转木马的机械齿轮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每匹木马的眼睛都是倒置的怀表,指针逆时针转动。当我们靠近时,马鬃突然分裂成无数细小的镜子,每面镜子里都映着我们的死亡场景:我的喉咙被红鞋舞者的舞鞋刺穿,李醒被机械钟表碾碎成肉末,安安变成齿轮人在流水线上组装自己,大哥的影子被吸入水晶球时瞳孔里倒映着整个游乐园。
“规则一:触碰旋转木马会被吸入镜中世界,现实时间静止。”林默的书签投射出机械之神的虚影,“但镜中世界的时间流速是现实的百倍。”
大哥的触须突然缠住房顶的水晶灯,吊灯旋转着投射出全息影像:游乐园地下三百米处,无数透明的培养舱浸泡在银色液体中,每个舱内都漂浮着被抽取灵魂的孩子,他们的影子被钉在旋转木马的齿轮上,随着机械的转动发出无声的尖叫。
“他们在抽取孩子的恐惧来维持游乐园运转。”机械之神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颤音,“红鞋舞者的心脏碎片藏在摩天轮的顶端,但需要用最纯粹的恐惧作为钥匙。”
我们在过山车轨道上遭遇了最恐怖的镜像复制体。当安安触碰断裂的车厢时,里面突然涌出无数个他的倒影,每个倒影都拿着不同的武器:有的握着幽灵船的弯刀(刀身上刻着“背叛者死”),有的举着假面渔村的鱼叉(叉尖滴着墨绿色的毒液),有的抱着无谎之城的黑色泡泡(泡泡表面浮现出我们的死亡场景)。
“他们在模拟我们的战斗风格。”李醒的红痕在手腕上亮起,却泛着诡异的蓝色,“但这次,他们有实体。”
战斗中,我被自己的倒影刺伤,鲜血滴在过山车轨道上,竟变成银色的沙漏。林默的书签突然插入沙漏,绿光中浮现出我们在琉璃城的记忆:李醒化为光点前的微笑,大哥的触须最后一次缠绕我的腰,安安抱着机械猫头鹰的哭泣。
“用记忆燃料!”林默大喊,“让他们看到真相!”
我们将最珍贵的记忆碎片抛向复制体,那些影像在空中重组,变成水晶球女孩的笑脸。复制体们突然停滞,他们的武器化作光点,融入旋转木马的齿轮。机械之神的虚影从齿轮间浮现,它的身体由无数怀表零件组成,右眼是李醒的红痕,左眼是林默的书签。
“谢谢你们。”它说,“现在,用红鞋舞者的心脏碎片启动摩天轮。”
当我们将心脏碎片嵌入摩天轮的核心时,整个游乐园突然逆向运转。过山车开始倒行,轨道上的裂痕自动愈合,旋转木马的齿轮发出刺耳的尖叫,摩天轮的座舱渗出银色的时间之血,将我们吸入其中。
“欢迎来到时间的终点。”红鞋舞者的声音从血水中传来,她的机械身体已经与摩天轮融为一体,无数齿轮在她体内运转,“在这里,你们将成为永恒的守夜人。”
座舱里突然浮现出无数钟表,每个钟表里都困着一个被吞噬的灵魂。我们看到李醒被锁在大本钟的钟摆上,红痕化作银色锁链贯穿他的胸膛,无数沙漏在他身边漂浮,每个沙漏里都困着一个被吞噬的灵魂。林默的书签插在父母的墓碑上,墓碑前放着她童年的照片,照片里的她正对着镜头微笑,而背景里隐约能看到红鞋舞者的身影。安安的游戏卡带掉进许愿井,井底的水面倒映着他被齿轮人撕碎的场景。大哥的影子被吸入水晶球,球里漂浮着无数个他的复制体,每个复制体都在经历不同的死亡。
“这就是你们的命运。”红鞋舞者的笑声如万钟齐鸣,“在永恒的时间洪流中流浪。”
就在这时,水晶球女孩的虚影突然出现在血水中。她伸手触碰摩天轮的核心,心脏碎片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游乐园开始崩塌,所有钟表里的灵魂被释放,摩天轮的齿轮化作金色的锁链,将红鞋舞者的机械身体锁进许愿井。
“你们自由了。”水晶球女孩的声音带着解脱,“而我……”
她的身影开始虚化,化作无数光点融入金色锁链。当我们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现实世界的许愿井旁,阳光明媚,水面倒映着蓝天白云。林默的书签躺在井边,李醒的红痕碎片在阳光下闪烁,大哥的影子正温柔地舔着安安的脸颊。
“结束了吗?”安安揉着眼睛问。
林默的书签突然震动,绿光中浮现出新的规则:
“红鞋舞者的心脏仍在跳动,机械钟表的齿轮还在转动。下一次月食时,时间的囚笼将再次开启……”
井底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水面倒映出红鞋舞者腐烂的笑脸。我们知道,真正的冒险才刚刚开始,而守护灵的考验,将永远持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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