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赛旧港的喧嚣被厚重的水泥盖板隔绝在上方，下水道内只剩下粘稠的流水声和远处爆炸余波引起的、从管道壁震落的滴水声。空气中弥漫着经年累月的腐臭和刚刚加入的硝烟味。
贾马尔半拖半扛着吴枫，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固定萨菲拉的担架，艾拉则勉强跟在他身后，脚步虚浮，全靠意志支撑。四人沿着肮脏的通道边缘艰难前行，避开主渠那泛着油污的水流。
“坚持住，就快到了。”贾马尔的声音在空旷的管道里显得异常低沉，他必须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否则三个重伤员随时可能毙命。
他凭借之前侦察时记下的路线，在迷宫般的下水道中穿行，最终停在一扇锈迹斑斑、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铁门前。门上没有任何标记，只有一个不起眼的、需要特定节奏敲击的感应区。
贾马尔有规律地叩响了铁门。
片刻之后，门上一个小滑板无声地打开，一双警惕的、在黑暗中发亮的眼睛扫视着门外。目光在贾马尔脸上停留片刻，又落在他身后狼狈不堪的三人身上，尤其是担架上毫无生气的萨菲拉和焦黑昏迷的吴枫。
“代价。”门后传来一个干涩的声音。
“三倍。外加清理掉所有追踪痕迹。”贾马尔毫不犹豫地回答。
滑板“咔哒”一声关上。几秒后，铁门发出一阵沉重的摩擦声，向内打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门后是一个狭小的过渡空间，消毒水的气味勉强压过了下水道的臭味。一个穿着沾有不明污渍白大褂、头发稀疏、眼神精明的矮个子男人站在那里，他手里拿着一把大口径手枪，枪口微微下垂，但威胁意味十足。他就是这间地下诊疗所的主人，代号“鼹鼠”。
“进来，快！”鼹鼠不耐烦地催促，目光在萨菲拉和吴枫身上扫过，带着职业性的评估，“重伤，能量创伤，神经衰竭……麻烦，都是大麻烦。”
贾马尔和艾拉将吴枫和萨菲拉抬进里面。诊疗所比想象中宽敞，但堆满了各种新旧不一的医疗设备，有些看起来甚至是二战时期的古董，有些则闪烁着最新的全息投影界面。墙壁上的屏幕显示着旧港区各处的监控画面，显然鼹鼠有自己的情报来源。
“把他放在扫描床上。”鼹鼠指着吴枫，然后看向萨菲拉，“她……放到生命维持舱里，常规手段对她效果不大。”
贾马尔和艾拉依言照做。艾拉几乎在放下萨菲拉的瞬间就瘫软在地，她透支得太厉害了。
鼹鼠没有理会艾拉，先是快速检查了一下吴枫的情况，用便携扫描仪在他焦黑的体表划过，看着屏幕上显示出的内部损伤数据，啧啧称奇：“内脏多处破裂，大面积烧伤，神经系统过载性损伤……这样都没死，命真硬。”他动作麻利地给吴枫接上生命体征监测仪，挂上营养液和强效镇痛剂，然后开始清理创口，动作熟练却毫无温情。
接着，他走到生命维持舱旁，看着里面面色惨白的萨菲拉。他调出神经活动图谱，上面显示的波形混乱而微弱。“意识层面受损严重，还有外部能量残留干扰……这是碰了奥林帕斯的高阶玩意儿了。”他嘟囔着，调整着维持舱的参数，注入某种淡蓝色的神经稳定剂。
做完初步处理，鼹鼠才看向瘫坐在地上的艾拉，丢过去一支能量补充剂。“喝了它，你看起来比他们还像死人。”
艾拉没有拒绝，接过药剂一饮而尽，一股暖流暂时驱散了部分虚弱感。
“他们……能活下来吗？”艾拉声音沙哑地问。
鼹鼠擦了擦手，点燃一支味道刺鼻的香烟：“男的，看造化，设备能修复身体，但神经和潜能的损伤是永久的，能醒过来就不错了，以后能不能再动手难说。女的……更麻烦，她的问题主要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奥林帕斯的手段，不是那么容易清除的。我能保住她的命，但她能不能恢复‘自我’，什么时候恢复，看上帝心情，或者看你们有没有别的办法。”
这番话如同冰水浇头。吴枫可能失去力量，萨菲拉可能失去自我。这对于即将面对奥林帕斯全面反扑的“星火”而言，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贾马尔沉默地靠在墙边，擦拭着他的武器，眼神沉重。
就在这时，诊疗所内一个红色的警报灯突然无声地闪烁起来。
鼹鼠脸色一变，迅速切换到监控屏幕。只见数个屏幕上，出现了穿着黑色制服、装备精良的人员，他们正在系统地搜查旧港区的各个角落，动作专业而高效，明显不是普通警察。
“奥林帕斯的‘清洁工’。”鼹鼠吐出一口烟圈，眼神阴鸷，“他们反应比预计的快。这里不能待了。”
“他们能找到这里？”贾马尔握紧了枪。
“我的屏蔽措施还能撑一会儿，但他们这种地毯式搜索，找到这里是迟早的事。”鼹鼠快速关闭非必要的设备，开始收拾最重要的资料和药品，“准备转移。我有条备用通道，通往一个废弃的船坞。”
“他们这样经不起颠簸！”艾拉看着昏迷的两人，急道。
“留下就是死！”鼹鼠厉声道，“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给我搭把手，把设备和病人搬上轨道车！”
地下诊疗所内顿时一片忙乱。在令人窒息的紧迫感中，他们必须再次踏上逃亡之路，而这一次，带着两个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同伴。
希望如同下水道里微弱的光线，摇曳不定。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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