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
祁煜冰凉的手指轻抚过霍媔苍白的脸颊,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一滴滚烫的泪,毫无预兆地砸在她眼睑上,烫得她睫毛微颤。
“都怪我……若不是我跟司湛动手,你也不会再次昏迷……”
那压抑的抽泣声,像钝刀割着霍媔的神经。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本该是一张意气风发、潇洒张扬的俊脸,此刻却写满了憔悴。胡茬青黑地布满了下颌,眼下是浓重的阴影,那双总是盛着星光的桃花眼,此刻布满了血丝,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痛楚。
“醒了?”见她睁眼,祁煜几乎是扑过去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捏疼她,“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哭什么……”霍媔抬起虚软的手,指尖轻轻触碰他湿润的眼角,自己的眼泪却先无声地滑落,“你昨晚……又没睡觉?”
“睡了。”他偏过头,避开她审视的目光,声音闷重。
“我是昏迷了,不是失忆了。”霍媔的指尖带着微颤,抚过他紧绷的眼角,“我睡了多久?”
“五个小时。”祁煜深吸一口气,按下按钮将床头缓缓摇高,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她是易碎的珍宝。
“你怎么进来的?”霍媔虚弱地抬眸,看向门口。那里异常安静,不仅司湛不见踪影,连她熟悉的保镖也撤走了。
“这一层,我包了。”祁煜扯了扯嘴角,试图做出轻松的样子,却只形成一个苦涩的弧度,“我想来,自然没人能拦。”
霍媔立刻明白了。司湛离开后,祁煜便用最直接、最霸道的方式,强势占领了这片区域。她心中酸楚更甚,轻声劝道:“别跟他斗……你斗不过的。”
“女朋友都被抢走了,你让我怎么袖手旁观?”他眼底翻涌着年轻气盛的执拗,还有被逼到绝境的狠厉。
霍媔看着他,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窒息般地疼:“他的恐怖,你没见识过。阿煜,别惹他,算我求你。”
祁煜俯下身,滚烫的唇反复亲吻着她冰凉的手背,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微颤:“他逼你的,是吗?告诉我,是不是他逼你的!”
霍媔闭上眼,缓缓摇头,泪水浸湿了鬓角:“对不起……”
“因为孩子?”祁煜猛地抬起头,努力想敛藏受伤的情绪,可那双通红的眼睛却泄露了所有心碎。他喉结剧烈滚动着,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是……因为这个孩子,对吗?”
霍媔点头,哽咽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我没想到……会怀孕。对不起……”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漫长的沉默后,祁煜再次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孩子……是怎么来的?”
说不介意是假的。他们在一起满打满算才两个多月,而这个孩子,也恰好两个多月。
“在阿拉斯加……怀上的。”霍媔睁开泪眼,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痛楚里,决定不再隐瞒,“在冰川上,你先他一步找到了我。所以,我选择了跟你走。”
祁煜眼神骤然一凛:“他当时也在?”
“嗯。”霍媔艰难地点头。
“你们那个时候……还在纠缠?”祁煜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酸涩与剧痛交织,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堵塞。
“其实……从你我重逢之后,他就找来了。”尽管不忍,但她不能再欺骗他。
祁煜握着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之前她总是对他各种警惕,始终不让他真正碰她。
凝滞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煎熬。
“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他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霍媔摇了摇头:“除了我的身世……司湛,就是我最大的秘密。”
“那你当初……为什么宁愿选择他?”祁煜猩红的眸子里迸发出骇人的戾气,那是一种被背叛、被欺骗后的绝望愤怒,“我对你的好,对你掏心掏肺的情意,你当真就……视而不见?”
霍媔被他眼中从未有过的骇人光芒吓得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垂眸,不敢与他对视。
“对不起!”祁煜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控,慌忙放柔了声音,带着懊悔,“我只是想知道……我到底哪里输给了那个老男人!”
老男人?霍媔微微一怔,抬眸看他。
嫉妒的火焰几乎将祁煜的理智焚烧殆尽,他眼中全是压抑不住的火光与痛楚。
“在阿姆斯特丹留学的时候……我撞了他的车,赔不起,只能给他打工抵债。”霍媔的声音越来越低,不仅因为虚弱,更因为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他使唤了我三个月……我心怀怨恨,合约到期那天,我给他下了药……却被他发现了。我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成了他的‘解药’……为了活命,我答应跟他在一起三个月……”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难以启齿的羞愧。
“早知道用强有用……”祁煜苦笑一声,脸上写满了悔恨与自嘲,“我也该用……我就该把你锁在身边,牢牢套住,让你哪里也去不了!”
霍媔哑然。他这想法……
“怎么分的?”他执拗地追问,仿佛要将所有的伤口都彻底剖开,看清内里最真实的模样。
霍媔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副不问明白绝不罢休的执着,只得强打起精神:“在阿拉斯加冰川上……他的前女友白樱想害我,我们都掉进了冰谷。但他……先救了白樱。他说她伤得更重,让我等他……可我等来的,是冰裂,是雪崩……”她顿了顿,泪眼朦胧地望向他,“还有你。”
“所以……”祁煜的声音陡然哑了,侧脸滑下一行滚烫的酸泪,带着彻骨的冰凉,“是因为我救了你,你才……才选择跟我在一起?”
“对不起……”霍媔双眼氤氲,愧疚像潮水般将她淹没,“我无意伤害你……”
“感动和心动,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他声音里的绝望,深不见底。
“阿煜……”她如鲠在喉,所有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祁煜蓦地俯身,吻上她干涩的唇瓣,如同蜻蜓点水,一触即分,却带着无尽的苦涩与眷恋。“我不想听的话,别再说了。”
“你的胳膊……还疼吗?”她识趣地换了个话题,目光落在他缠着绷带的手臂上。
“当然疼,我又不是铁打的。”祁煜配合地抬了下受伤的胳膊,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给我吹吹。”
霍媔顺从地倾身,小心翼翼地朝着他受伤的手臂轻轻吹气。
温热的气息拂过皮肤,祁煜却觉得心口那处更痛了,眼泪再次没绷住,砸落下来。“可是这里……更痛。”
病房门外,温言溪和陆知遥透过玻璃窗看着这一幕,都不禁红了眼眶。
“这都他妈什么事!”温言溪猛地一脚踹向走廊的垃圾桶,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别这样!”陆知遥赶紧拉住他。
“我就是气不过!”温言溪根本无法冷静,额角青筋暴起,“阿煜追了她多少年?从十八岁到二十四岁,整整六年!他妈的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卧槽,她竟然怀孕了,还是别人的种!那个人,我们还他妈动不了!我能不气吗?”
陆知遥同样为兄弟感到不值,但他将怒火压在心底,沉声劝道:“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别在阿煜面前提,更别去骂她。”
温言溪只觉得一股邪火无处发泄,憋得胸口生疼:“我给他重新找一个!找一个身家清白、干干净净,心里眼里都只有他的!”
“你别乱来!喜欢阿煜的女人多的是,从山海关排到嘉峪关,你见他正眼瞧过哪个?‘莞莞类卿’这种事,在他这里根本行不通。”陆知遥怕他冲动坏事,厉声告诫。
“他可是祁煜!江城的太子爷啊!”温言溪暴跳如雷,声音都在发颤,“他凭什么要受这份委屈?!”
走廊的争吵声,断断续续地传进病房。
霍媔羞愧地闭上眼,指尖深深陷进掌心里。
祁煜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带着安抚的力道。“他就这狗脾气,说话不过脑子,你别往心里去。”
“他骂得对……都是我的错。”霍媔哽咽着,肩膀微微颤抖。
“错的是那瞎了眼的月老,还有那个抢走你的混蛋。”祁煜站起身,眼底的温柔被一丝冷厉取代,“我去处理点事。我给你安排了两个人,从今往后,她们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你。”
“你去忙吧……姐姐也快到了。”
走出病房,祁煜轻轻带上门,一记冰冷的眼神立刻扫向温言溪。“就冲她奋不顾身替我挡下那一刀,你就不该这么说她。”
温言溪回敬一个白眼,语气冲得很:“你头上都顶着一片草原了,还护着她?”
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祁煜面无表情地徒手捻灭指间的烟蒂,火星灼烫指腹也毫无知觉。良久,他才用一种近乎平静,却让人心惊的语气缓缓开口:
“买一送一,我不亏。”
陆知遥震惊地咋舌。
温言溪更是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她都怀孕了!你还要她?”
“一日没分手,她一日就是我祁煜的女朋友。”祁煜不再多言,转身走向自己的病房,背影决绝而孤直。
陆知遥叹了口气,拉着仍在愤愤不平的温言溪跟了进去。
“查到幕后的人了?”祁煜靠在窗边,点燃一支新的烟,缭绕的烟雾中,眼神凌厉如冰锥。
“姜悦。”
陆知遥将一叠资料递给他。
祁煜快速翻看着银行流水和通话记录,眸中的火焰疯狂涌动,仿佛要将那薄薄的纸张焚烧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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