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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神仙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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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壁上谶言

开元年间,长安玄都观住着一位奇人李遐周。玄宗曾召他入宫问道,后又允他归隐道观。一日,权倾朝野的宰相李林甫登门求见,姿态谦卑。遐周只淡淡瞥他一眼,道:“公在则家门鼎盛,公去则满门倾颓。”李林甫闻言如遭雷击,冷汗涔涔,伏地叩首哀求解厄之法。遐周却只拂袖一笑:“戏言耳,何必当真?”转身便隐入竹影深处,留下李林甫僵跪院中,心头阴云密布。

天宝末年,安禄山厉兵秣马,反迹昭彰,朝野忧惧,唯玄宗沉溺温柔乡中浑然不觉。忽一日,玄都观内人去楼空,李遐周踪迹全无。唯见素白墙壁上,墨迹淋漓题着数首诗篇,字字如谶。时人不解,待烽烟骤起,血染山河,方惊觉字字应验如神。

最末一首墨痕尤新:

燕市人皆去,

函关马不归。

若逢山下鬼,

环上系罗衣。

“燕市人皆去”——安禄山尽起幽燕虎狼之师,直扑长安;“函关马不归”——哥舒翰潼关惨败,匹马无还;“若逢山下鬼”——预言了马嵬驿的凄风苦雨;末句“环上系罗衣”——玉环命绝,三尺白绫系上贵妃颈项之时,那冰凉的玉环犹自贴着残温。

当玄宗仓皇奔蜀,回望马嵬坡烟尘,或才彻悟:当日玄都观壁上墨痕,原是天道掷向人间的一纸判词。命运如棋,纵是帝王将相,亦不过盘中之子。那四句诗犹如四道冰冷铁索,早将盛世华宴与倾国血泪紧紧相扣——天机纵可窥见一二,凡尘中人,又有谁能挣脱这冥冥之中写定的劫数?惊雷将至,壁上墨字便是唯一的回声。

2、天衣劫

天宝年间的益州城,柳士曹家的李夫人,是出了名的绝色。其夫柳某奉节度使章仇兼琼之命,押送军资往吐蕃新得的安戎城,一去三年,杳无音信。李夫人独守深宅,重门紧闭,清冷度日。

这日,忽有人叩门,自称姓裴,是李夫人“中表丈人”。李夫人隔着门细想,家中并无裴姓亲眷,便婉拒不见。门外人却道出她闺中小名,连她母族几房亲戚的名讳都说得一字不差。李夫人惊疑不定,只得开门。来人自称裴兵曹,相貌儒雅,举止有度。寒暄间,他问起柳郎归期。李夫人黯然道:“已三载矣。”裴兵曹目光一闪,叹道:“古人云‘三载义绝’。夫人青春正好,何必枯守?小生与夫人,实有夙缘,天意当合为夫妇。”他话语温文,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奇异力量。李夫人但觉心神恍惚,竟似提线木偶般,身不由己地应了他。裴兵曹就此登堂入室,俨然成了柳宅新主。蹊跷的是,此人分明已有家室,却毫不避讳。

此时,节度使章仇兼琼听闻李夫人美貌,动了心思。他借口夫人设宴,遍邀益州官眷,唯独李夫人以夫远行推辞。章仇夫人心领神会,执意亲下请帖。李夫人无奈,只得赴宴。席间,她一身布衣荆钗,难掩容光。满堂锦绣在她面前黯然失色。章仇夫人惊为天人,暗忖难怪丈夫念念不忘。宴罢回府,章仇兼琼急问如何。夫人叹道:“此女非尘世应有,恐是天上谪仙。凡俗男子,岂可妄生觊觎?夫君还是息了念头吧。”

章仇兼琼闻言,心头疑云更重。他想起了柳士曹三年未归的悬案,又想到那突然冒出的裴兵曹。此人来历不明,强占人妻,绝非善类!他立刻派人密查裴兵曹。回报令人心惊:此人在益州并无根基,更无职牒文书,行踪飘忽,如同鬼魅。章仇兼琼断定此乃妖人作祟,当即发下海捕文书,定要擒拿裴兵曹。谁知那裴兵曹仿佛早已知晓,带着李夫人如轻烟般消失在益州城,再无踪迹。

章仇兼琼岂肯罢休?他动用官家力量,撒开大网,悬下重赏,更派心腹精干四处寻访。终于,有线索指向了云雾深处的峨眉山。使者攀绝壁、穿深涧,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山坳里,寻到一位须发皆白、不知年岁的隐者——许老翁。老翁听了使者所述,沉吟片刻,道:“此孽障,乃上界天曹官,下界司掌云雨。他动凡心私娶人间女子,已触犯天条。你且归去,告知李夫人,若想解脱,速来寻我。”

使者急返益州,章仇兼琼动用官驿快马,星夜护送李夫人入峨眉。山风凛冽,李夫人跪在许老翁的茅檐下,泣诉遭遇:“那裴郎……他迫我之时,赠我一套衣裳。自穿上身,便如附骨之疽,再也脱不下来了!稍动念头,便觉浑身皮肉如被撕裂,痛不欲生!”她面容憔悴,眼中满是恐惧与痛苦。

许老翁细观李夫人身上那件看似寻常的素色衣衫,眼中精光微闪:“此乃天衣,非凡品。以凡人之力,自然脱它不下。”他转身入内,取出一套粗布短衫裤,递给李夫人:“你且换上此衣,那天衣自落。然切记,此布衣亦非凡物,万不可再起贪恋天衣之念!”

李夫人依言,寻一僻静山洞。刚欲解天衣,一阵彻骨剧痛便席卷全身,仿佛每一寸皮肤都在被剥离。她咬紧牙关,冷汗涔涔,拼着魂飞魄散的念头,猛地一挣!只听“嗤啦”一声轻响,那件天衣竟如蛇蜕般滑落在地,瞬间黯淡无光。她慌忙套上许老翁给的布衣,顿觉周身暖流涌动,束缚尽去,轻盈无比。

恰在此时,裴兵曹如鬼魅般现身洞口!他见天衣委地,李夫人换上了粗布衣裳,脸色骤变,惊怒交加,指着许老翁厉声呵斥:“你!你这老儿,竟敢助她脱我天衣?你可知我是何人!”声震山谷,却掩不住一丝恐惧。

许老翁鹤发飘拂,神情淡漠如古井:“你私动凡心,强占人妻,更妄以天衣锁其身心,罪加一等!玉帝已知尔之劣行,天罚顷刻便至!”话音未落,九天之上骤然响起沉闷雷声,如巨轮碾过苍穹。裴兵曹闻声色变,抬头望天,眼中再无半分倨傲,只剩无边惊恐。他甚至来不及再看李夫人一眼,身形化作一道狼狈的青烟,仓惶遁入云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夫人恍如隔世,对着许老翁盈盈下拜。许老翁只道:“速归尘世。那布衣好生穿着,可保你无虞。”李夫人含泪拜别,由章仇派人护送下山。她身上那件粗布衣衫,虽不华美,却温厚贴身,仿佛隔绝了所有魑魅魍魉。

后来,玄宗皇帝亦闻此奇事,召李夫人入宫详询,又命人携那件遗落的天衣,按许老翁所言,于宫中设下清净祭坛。法事刚启,平地忽起一阵旋风,裹起祭坛上那件光华尽失的天衣,盘旋着直冲云霄,转瞬便消失在九天之外。待众人回神,再寻许老翁,早已杳如黄鹤。

皇帝望着空荡荡的祭坛,默然良久。宫人捧着李夫人换下的那件粗布衣,只觉触手温润,朴实无华。此衣替她挡了仙官之劫,却未索求分毫。玄宗轻抚布衣纹路,喟然长叹:原来最珍贵的护佑,并非那流光溢彩的天衣,而是这件甘守朴拙、不慕云端的凡尘布衫。天衣华美,却如金丝鸟笼,锁住身心自由;布衣粗陋,反予人踏实的暖意与行走世间的安然。命运抛来的华裳,未必是恩赐,有时竟是挣不脱的劫数;唯有无愧于心的平凡日子,才是人间最安稳的归宿。

3、素衣渡

天宝年间,一位姓崔的年轻士子刚赴任巴蜀县尉,人还未到成都便染病身亡。其妻柳氏青春守寡,容色照人,如寒梅初绽,凄清孤绝。益州长史章仇兼琼闻其艳名,顿生觊觎之心。他假作哀悯,在青城山脚置办了一处清幽别院安顿柳氏,暗地里却盘算着如何将这朵孤花移栽进自己的后园。

思来想去,章仇兼琼对夫人道:“夫人贵为方镇命妇,何不设下盛宴,广邀蜀中五百里内有品阶的女眷齐聚成都?一则显我待客之诚,二则也为这新寡的柳娘子散散心。”夫人欣然应允。章仇心中暗喜,密令心腹快马四出,务必遍传请柬,只待宴席之上,他便能借机强留柳氏。岂料人算不如天算,柳氏竟已被她一位远道而来的族舅卢生接去照料。章仇的请柬送至卢生暂居的宅邸,卢生洞若观火,只让柳氏托病婉拒。

章仇兼琼闻报大怒。好个卢生,竟敢截胡!他当即点起百名精骑,刀甲铿锵,如一团乌云直扑卢宅。马蹄踏碎长街晨光,顷刻间将小小宅院围得铁桶一般。

院内,卢生正与柳氏对坐用饭。院外甲胄碰撞、马匹嘶鸣之声如雷贯耳,柳氏脸色煞白,箸中笋片跌落碗中。卢生却恍若未闻,依旧从容举箸,夹起一片腊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直至咽下最后一口饭,他才慢条斯理地放下竹箸,对惊惶的柳氏温言道:“章仇之意,昭然若揭。夫人,这场鸿门宴,你非去不可。”

柳氏愕然:“可……这如狼似虎的兵甲……”

话音未落,卢生已起身:“稍待片刻,自有素衣送来。夫人只需换上,坦然赴宴便是。”言毕,他整了整衣袍,推门而出。

门外兵士如临大敌,刀枪并举,寒光刺目。为首的军校厉喝:“拿下!”几名悍卒如狼似虎扑上。卢生微微一笑,足下未停,只轻轻拂袖。说来也怪,那几名壮汉如同撞上一堵无形气墙,竟东倒西歪踉跄后退,手中兵器“哐啷”坠地。众人惊骇莫名,眼睁睁看着卢生闲庭信步般穿过刀丛剑林,径自走到自己那头青骡旁。他拍了拍骡颈,那畜生竟似通灵,亲昵地蹭了蹭主人掌心。卢生翻身上骡,青骡驮着他,蹄声清脆,不疾不徐地踱出重围,消失在长街薄雾之中。百骑精兵面面相觑,竟无一人敢再上前阻拦。

柳氏兀自惊魂未定,忽闻叩门声。开门一看,是个陌生童子,双手捧着一套叠得齐整的衣衫,素白如雪,无一丝纹饰,布料亦是最寻常不过的葛麻。“主人命我送来。”童子放下衣衫,转身便走。

别无选择,柳氏只得换上这身素净得近乎寒酸的布衣。铜镜中,昔日容光被粗布衬得越发苍白脆弱。门外军校已等得不耐,高声催促。柳氏深吸一口气,挺直背脊,随着这些虎狼之士,走向章仇府邸那场华美而凶险的盛宴。

章仇府邸,此刻是蜀锦铺地、金玉满堂。满座贵妇云鬓高耸,遍身绮罗,珠翠环绕,笑语喧阗,恍若瑶台仙会。章仇兼琼高踞主位,目光灼灼盯着入口。当柳氏一身缟素,如一片初雪悄然飘入这锦绣堆中时,满堂珠光宝气仿佛瞬间黯淡。她未施脂粉,不着钗环,通身只有那件洗得发白的素衣,却如皎月破云,清辉逼人。喧嚣的大厅骤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黏在她身上。

章仇兼琼心头那把邪火猛地一窜,几乎按捺不住。他强作笑容,声音却冷硬如铁:“柳娘子姗姗来迟,又作此素服……莫非是瞧不起本官这场薄宴,故意触这喜庆之霉头?”话语如刀,直指柳氏。

柳氏孤身立于华堂中央,如寒潭孤鹤。想起卢生临别时的从容,她心中竟奇异地生出一股勇气。她微微抬首,声音清亮,不高却字字清晰:“妾身新寡,重孝在身,岂敢以华服彩饰亵渎亡夫?今日赴宴,所恃者非罗衣锦绣,唯舅父卢公所赠一件素衣耳。舅父言道,素衣胜彩衣,足可登堂入室,见礼于方镇。妾身信舅父,故敢素服而来。”

“卢生?”章仇兼琼眉头一拧,想起清晨那乘骡破围的诡异一幕,心头莫名一悸,邪火竟被生生压下半截。他盯着柳氏身上那件毫不起眼的素衣,又环视满堂惊疑不定的目光,忽然觉得这女子的平静之下,似有深不可测的依仗。强占之心仍在翻腾,可那卢生的影子,连同这件古怪的素衣,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眼前。他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只是从鼻孔里重重哼出一声,拂袖道:“罢了!入席吧!”

那场盛宴,章仇兼琼食不知味。满目珍馐,皆不如堂下那抹素白刺眼。柳氏低眉顺目,安静进食,仿佛一件活着的玉雕,周身散发着一种不容亵渎的清冷之气。章仇兼琼几次想借酒发难,目光触及那身素衣,便觉一股无形的寒意阻隔,竟始终未能再近一步。

宴终人散,柳氏安然返回卢生宅邸。推开门,庭院寂寂,唯余那头青骡在槽边悠闲嚼着草料。卢生,连同他简单的行囊,已如朝露般消失无踪。案几上留有一方素笺,墨迹清峻:

素衣已渡风波恶,

青骡当归云外山。

珍重。

柳氏手抚身上素衣,粗粝的布料摩挲着指尖,却传来奇异的暖意与力量。她望向窗外青城山缥缈的轮廓,恍然彻悟:卢舅父赠她的,何止是一件蔽体之衣?这素朴无华的一袭布衫,竟成了护她渡劫的宝筏。

4、仙骡指路

章仇兼琼立在益州官衙高阶之上,望着空空如也的长街尽头,只觉一股邪火在胸中翻腾。百骑精兵竟拦不住一个骑青骡的卢生!那青骡四蹄踏过石板,轻巧得如同踩着云絮,卢生端坐其上,袍袖飘拂间,森严的包围圈竟如薄纸般被穿透。章仇兼琼握紧了拳头,骨节发白——好一个卢生,你到底是人是鬼?那柳氏,他志在必得的柳氏,竟被这样生生带离了他的掌心!

一连数日,益州府衙如乌云压顶。衙役们战战兢兢,唯恐触怒了这位面色铁青的方镇大员。章仇兼琼广布眼线,撒下天罗地网,誓要揪出那卢生的根底。终于,一丝微光透入迷雾。草市药铺的老掌柜在堂下抖抖索索禀报:“前些日子,确有两个生面孔来铺里配药,口称是‘王老’所遣。小人不敢隐瞒,那两人……今日又来了!”

章仇兼琼眼中精光爆射,猛地站起:“人在何处?速速带来!”

少顷,两个布衣汉子被引入堂中,形容朴实,眼神却沉静得异乎寻常。章仇兼琼强压急迫,沉声问道:“尔等口中的‘王老’,现在何处?”

二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拱手道:“王老隐居山野,不喜俗务。大人若执意要见,请遣一二信使随我等入山,或可引见。”

章仇兼琼哪肯放过,当即点了几名精干心腹衙吏,换上便装,命其紧随二人入山。一行人离开益州城喧嚣,直入青城山深处。山径愈走愈幽,林木蔽日,猿啼鸟鸣。不知攀爬了多久,转过一道飞瀑流泉,眼前豁然开朗——几间极寻常的茅草屋静卧谷地,柴扉半掩,篱笆疏落。若非那两个汉子停步示意,衙吏们几乎要错过这隐于绿意中的所在。

为首衙吏整肃衣冠,深吸一口气,上前推开柴扉。只见院中一张粗糙木几,一位老者正倚几闭目养神。他须发皆白如霜雪,脸上沟壑纵横,仿佛刻满了山中岁月。衙吏们心头一凛,此人虽衣着简朴如老农,那份沉静气度却令人不敢逼视。衙吏不敢怠慢,立刻展开章仇兼琼亲笔书写的奏章副本,恭敬宣读,并委婉传达了大帅殷切求见之意。

王老眼皮微抬,目光似古井无波,掠过衙吏手中的文书,唇角竟浮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哼,定是那张果小儿多嘴!”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在众人心上,“罢了。既如此,你等回去告诉章仇,让他先将这奏章快马送入京师。至于老夫……”他顿了顿,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老夫随后自会赴京,不必劳烦驿站车马。”

衙吏们带着这似允非允的回话,匆匆下山复命。章仇兼琼虽满腹狐疑,但听王老竟肯入京,已是意外之喜,哪敢不从?即刻以八百里加急,将那奏章飞送长安。

谁也没想到,那奏章的驿马刚冲入长安银台门,尘土尚未落定,另一骑青骡竟也悠悠然踱进了城门。骡背上,正是那位青城山中的白发王老!消息如插翅般飞入大明宫,玄宗皇帝李隆基正为求仙访道心切,闻之大喜过望,立刻宣召。

金殿之上,沉香袅袅。玄宗端坐龙椅,目光灼灼地打量着阶下这位山野老叟。侍立御座旁的张果老,此刻却如芒刺在背。当王老目光淡淡扫来时,这位名动天下的老神仙竟浑身一颤,慌忙趋前几步,对着王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叩拜下去!

满殿寂静,落针可闻。玄宗与群臣皆目瞪口呆。只见王老微微皱眉,对着伏地的张果老轻斥道:“你这小子!既知老夫行踪,缘何不径直告知陛下,倒惹得他大费周章,派人千里迢迢扰我清修?”

张果老额头紧贴冰冷金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仙伯在上,小仙……小仙岂敢妄言仙踪?天机玄妙,非仙伯亲至,不足以明示圣听啊!”他姿态之恭谨,言语之敬畏,全然不见平日半分游戏风尘之态。

王老不再看他,转向龙椅上惊疑不定的玄宗,声音平缓如山中流泉:“陛下所求,吾已知晓。然大道玄微,强求不得。今日入宫,非为传法,实为解一桩尘缘。”他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宫阙,望向遥远的巴山蜀水,“益州章仇之困,亦是其执念所生。柳氏自有其命数,何须强取?素衣可护其身,青骡可渡其劫,足矣。”

言罢,王老对着御座略一颔首,转身便走。那青骡不知何时已悄然候在殿外丹墀之下。王老翻身而上,青骡轻嘶一声,四蹄腾挪,竟不疾不徐地踏着虚空般,径直穿过巍峨宫门,身影融入长安城上空的流云之中,转瞬不见踪影。

张果老这才刚从地上爬起,对着王老消失的方向,又深深作了一揖,额上冷汗涔涔而下。玄宗望着空荡荡的殿门,又看看惊魂未定的张果老,心中波澜起伏。他想起章仇奏章中所述,那件护得柳氏周全的粗布素衣,那匹踏破重围的青骡。

此刻方知,那青骡所载,原是如此人物。章仇兼琼在益州权势滔天,欲得之物,少有落空。他机关算尽,甚至动用军马围捕,索求不过一女子。王老远在深山,不争不抢,只遣一袭素衣、一头青骡,便轻轻巧巧化解了一场祸事。这仙骡踏云而去,蹄声仿佛还在宫阙间隐隐回响——它踏碎的,岂止是章仇的百骑围困?更是世人心中那点强求妄念的迷障。原来真正的仙缘,不在高天云外,恰在顺其自然、护持弱小的平常一念之间。那青骡踏过的路,凡尘中无人可见,却已为痴缠的心指明了归处:放手处,方得自在天。

5、金屑冷

吴郡蒋生,年少弃家,隐入四明山雾深处。十年间守着丹炉,薪火不熄,眼底熬出血丝,只想炼出那脱胎换骨的神丹。炉灰积了数尺,丹砂耗去几箩筐,炉膛却始终冷寂如坟。

一日他云游荆门,市集喧嚷处,见一乞丐蜷在雪泥里。那人浑身溃烂流脓,薄衫破如蛛网,冻得牙齿磕碰作响,连呻吟的气力也无。蒋生心头一刺,解下自己半旧的裘袍,裹住那瑟缩的躯体,又将人带回客栈。“姓甚名谁?家在何处?”蒋生问。

乞丐喉咙里滚出嘶哑气声:“楚人……章全素。家在南昌,原有几百亩薄田……遭了饥荒,流落荆江快十年了……田归了官,人成了废人。”他抬眼,浑浊眸子里映着蒋生清瘦的脸,“求恩人……收留几日残命。”

蒋生叹口气,将这“章全素”带回了四明山草庐。初时几分怜悯,很快被焦躁取代。章全素白日里鼾声如雷,劈柴挑水一概不理。蒋生炼丹受挫,炉火映着他铁青的脸,回身瞥见章全素歪在草堆酣睡,心头无名火轰然腾起。他抄起藤条,狠狠抽在那佝偻的背脊上:“养你这懒骨何用!”章全素痛得蜷缩,却不辩驳,只把脸更深地埋进草里。鞭影在陋室中呼啸,炉火明明灭灭,映着施暴者扭曲的面孔和受难者沉默的蜷缩。

一日,丹炉再次喷出呛人黑烟。蒋生颓然跌坐,望着案头一方伴他多年的石砚,心灰如死。章全素不知何时醒了,拖着伤躯挪近,声音竟异常平静:“先生求仙十年,可知仙丹妙处?服之骨肉化金,自得长生。”他枯指忽地指向那方石砚,“先生的神丹,能点化此砚为真金么?若能,我章全素便认先生真有道行!”

蒋生闻言暴怒,一把揪起章全素衣领:“腌臜乞丐,也敢讥我道术?”拳头眼看要落下,章全素却猛地抬眼。那浑浊瞳仁深处,骤然掠过一丝洞悉万物的清光。蒋生心头莫名一悸,竟僵在半空。

章全素挣脱他,缓步至石砚前。伸出污秽不堪的手指,轻轻一点砚心。奇迹骤生——青黑石砚自中心处晕开一片熔金之色,如活水般迅速蔓延!须臾之间,一方沉甸甸、光灿灿的金砚赫然呈现案头,映得满室草庐粲然生辉!

蒋生如遭雷击,扑通跪倒,浑身抖如筛糠:“仙……仙师!弟子有眼无珠……”额头重重磕在冰冷泥地上,再不敢抬起。

章全素俯视着他,声音再无半分卑微,清越如玉石相击:“汝十年炼丹,可知炉中烧的是何物?是汝心头一点未泯的善念!风雪荆门,你解裘相赠,那一刻善念如星火,本可燎原。可惜,”他叹息一声,那叹息仿佛裹挟着山中千年的寒雾,“你将其投入了贪妄炉膛,反用戾气日日鞭挞。善火微弱,怎敌得过你心头冰封的执念与暴戾?”

言毕,章全素广袖一拂,那方刚点化的金砚竟寸寸龟裂,簌簌化为齑粉,金屑如尘,冰冷地洒落蒋生匍匐的肩头和散乱的发间。金粉沾肤,竟寒彻骨髓。

“大道忌巧,至真在朴。”章全素的声音如从云端传来,“执着金石外相,不如守拙存心。”语声袅袅散尽,草庐中唯余蒋生一人。他颤抖着捧起一撮金屑,那曾象征长生不灭的璀璨之物,此刻躺在掌心,只余沉甸甸的冰冷与死寂。

后来,四明山的炉火彻底熄了。蒋生死在一个雪夜,僵冷的手还紧攥着几粒未能化尽的丹砂。山风呜咽着穿过空庐,卷起地上零星金粉,宛如当年草芥般飘飞的齑尘。

那金砚化粉的寒夜,已道尽人间至理:执念如火,可锻金亦能焚心。蒋生解裘一刻的微光,本是仙缘真种;可叹他十年丹火,炼化了善念,熬干了慈悲。炉中烧的从来不是丹砂,是人心的温度;金屑再灿,暖不了道心成灰的彻骨之寒。大道不在云端丹鼎,而在雪地赠衣时掌心那一霎的温热——那才是渡人渡己,真正的不朽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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