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场管理暂行条例》在议会的惊涛骇浪中勉强锚定了船帆,而格物院医药改良科内,另一场关乎生命的攻坚战,也正迎来破晓的曙光。李仲景团队设计的半自动化青霉素提纯设备,在经历了数次失败的调试和令人心力交瘁的改进后,终于在一个晨雾弥漫的清晨,发出了稳定而低沉的嗡鸣。
这台被工匠们戏称为“净菌匣”的设备,主体由硬木和黄铜构成,巧妙地运用了齿轮组、螺杆加压和多层滤网设计。它通过水力驱动(引附近小溪流),实现了发酵液初步过滤、活性炭吸附、低温沉淀和最终溶液收集的半连续化操作。尽管仍需人工添加原料和监控流程,但效率已远超纯粹的手工作业。最关键的是,它提供了一个相对封闭、洁净的环境,大大降低了杂菌污染的风险。
李仲景和团队成员们屏息凝神,围在“净菌匣”的出口处。当第一股略显浑浊、但已远比手工提纯产物清澈的液体,缓缓流入消过毒的陶瓷罐中时,实验室里安静得只剩下水流声和设备运转的轻响。他们小心翼翼地取样,立刻进行活菌培养测试和动物急毒实验。
结果令人振奋。新设备提纯的青霉素溶液,杂质含量显着降低,有效成分活性保持良好,在兔子身上进行的感染治疗实验效果与手工精品无异,而毒性反应则进一步减弱。
“成了……真的成了!”一位年轻助手几乎要跳起来,被李仲景用眼神及时制止。李仲景的脸上没有狂喜,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和更深沉的凝重。他抚摸着“净菌匣”冰凉的金属部件,低声道:“这只是第一步。一套设备,日产之量,仍不足百剂。” 他计算的,是南京城,乃至整个大明,可能需要的数字。
然而,这“第一步”的意义非同小可。当首批由“净菌匣”生产的、质量相对稳定的青霉素溶液被送往格物院附属医馆,并成功救治了数名危重感染患者(包括一名由军方悄悄转来的重伤士兵)后,消息再也无法被完全封锁。
一直关注此事的太医院内,风向彻底转变。那位曾秘密求助李仲景的太医,此次公开站出来,以其亲身经历和详实的医案数据,在太医院内部宣讲青霉素的疗效与这套新式提纯法的可靠性。越来越多亲眼见证或听闻病例的太医倒向了支持一方。太医院正终于不再犹豫,正式行文格物院,建议双方共同建立“青霉素临症应用与改良研究会”,并提议由朝廷拨付专款,支持扩大“净菌匣”的生产规模,在南京先行建立一座小型的“青霉素工坊”。
都察院李守俊闻讯,试图再次以“奇技淫巧”、“违背伦常”为由上奏反对,但此次响应者寥寥。就连皇帝朱由校在阅读了太医院正的联合奏请和那份沉甸甸的、记录着被救回性命的名单后,也终于朱批“准奏”,并额外批示“着内帑拨银五千两,以助其工”。
军方更是行动迅速。在确认了青霉素对创伤感染的卓越效果和量产可能性后,兵部正式与格物院签订了一份长期供货协议,预订未来一年内青霉素产量的三成,并派遣了十余名军中医官入驻格物院,系统学习青霉素的使用、保存和简易外伤处理流程。一支看不见的、却至关重要的后勤保障力量,因此得到了质的提升。
资金的注入、官方的认可、军方的订单,如同三股强劲的东风,吹散了笼罩在青霉素研发上空许久的阴霾。王贞仪立即协调格物院和工部的资源,在南京城外选址,紧锣密鼓地开始了“青霉素工坊”的建造。更多的“净菌匣”被下令制造,李仲景团队则开始着手设计效率更高、更易于操作的下一代设备。
与此同时,沈括的电力实验室也传来了好消息。在无数次的失败后,他们终于找到了一种合适的天然树脂与硫磺的混合物,经过特殊处理,可以作为有效的绝缘材料,包裹在铜线之外,极大地提高了实验安全性。基于此,他们成功制造出了第一个能够持续点亮超过一个时辰的“电灯”——虽然其光芒依旧昏黄,寿命短暂,且需要庞大的伏打电堆供电,几乎毫无实用价值,但那稳定燃烧的光晕,仿佛在宣告一个新时代的序曲已然奏响。沈拓在实验记录上郑重地画下了一个发光的竹丝符号,旁边标注:“持久之光,始于此刻。”
王贞仪穿梭于忙碌的工坊工地、灯火通明的电力实验室和日益拥挤的格物院医馆之间。她看到,李仲景脸上久违的轻松,看到沈括眼中更加炽热的光芒,也看到前来接受培训的军医们认真的面庞。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名为“希望”的味道。
技术的星火,在经历了漫长的孕育、艰难的阵痛和无数次濒临熄灭的危机后,终于在这一刻,汇聚成了可以照亮一方天地的、实实在在的“光”。这光是青霉素工坊里日夜不熄的灯火,是电力实验室那短暂却稳定的光晕,更是无数因此而被挽救的生命眼中重燃的生机。
量产之光,已然点亮。它不仅仅意味着一种药物的规模化生产,更象征着大明在科技复兴的漫漫长路上,终于跨越了从零到一、从实验室到工坊的最艰难一步。前方的道路依旧布满荆棘,但有了这光引路,前行者们的脚步,必将更加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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