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杰克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被吓的惨白。
他看看地上那摊被门板拍成的肉泥，又看看罗弈，最后视线落在了自己那条造价不菲的机械右臂上。
没有丝毫犹豫。
咔嚓一声。
老杰克左手抓住右臂的机械关节，狠狠一拧。
伴随着液压管爆裂的嘶嘶声和几根电缆被扯断的火花，那条泛着金属光泽的机械臂被他硬生生拆了下来，咣当一声扔在罗弈脚边。
“大......大人。”老杰克满头冷汗，心疼得龇牙咧嘴，一只机械义肢可不便宜，但他还是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这......这算是折扣了吗？您看这样行吗。”
是个聪明人。
这种在下层区混了一辈子的老油条，比谁都清楚什么时候该硬，什么时候该跪。
既然眼前这个男人能一拳轰碎防爆门，那想拧下他的脑袋，估计比拧灯泡还容易。
罗弈没说话，也没心思再和他计较这点小聪明。
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真的很不好。
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躁动，那种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像潮水一样一波接一波地撞击着他的理智。
那股金色的能量正在血管里横冲直撞，皮肤下隐隐透出一种危险的光亮。
再不走，这里除了他自己，不会有活口。
啪。
一张金属卡片片被罗弈随手扔在了那个满是油污的柜台上。
那是他在灰烬酒吧用能力修改过余额的那张。
“我要最好的船，能够离开万通星的。”罗弈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动作快点，我赶时间。”
老杰克仅剩的左手哆哆嗦嗦地捡起芯片，插进旁边的读卡器。
滴。
全息屏幕亮起。
一串长得几乎要把屏幕撑爆的数字跳了出来。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
老杰克那只电子义眼差点短路，里面的红光疯狂闪烁。
这特么是多少个零？！
这哪里是买船，这钱足够买下他的整个店铺，再外加他的命了。
“够......够了！太够了！”
老杰克连滚带爬地冲到后面的保险柜前，手忙脚乱地输密码，好几次都因为手抖按错。
他现在完全不怀疑这张卡的真实性。
这种联邦银行卡根本不可能伪造的了。
咔哒一声。
保险柜弹开。
他抓出一把造型复杂的金属密钥，双手捧着递到罗弈面前，腰弯得像只大虾米。
“大人，这是黑鸟号的密钥！停在b3区，那是这里最快的一艘，装了从黑市弄来的军用级相位引擎，只要不是撞上军方的主力舰，没人能拦得住！我用脑袋担保！”
罗弈一把抓过密钥。
转身就走。
卡尔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怀里抱着昏迷的莉亚，脑子根本转不过弯来。
这就解决了？这不是他给罗弈的那张卡吗？里面哪来的这么多钱？
“发什么愣！走了！”
罗弈一把揪住卡尔的后领，像是拎小鸡一样把他提了起来，大步流星地朝着店铺深处的升降梯走去。
......
b3停机坪。
这里比外面更破旧，到处都是锈迹斑斑的管道和滴水的通风口。
但在停机坪的正中央，静静地趴着一只黑色的钢铁猛兽。
流线型的机身，并没有什么花哨的涂装，通体呈现出一种能吸收光线的哑光黑，引擎喷口处还残留着调试时的蓝色灼痕。
这就是黑鸟。
罗弈打开舱门，粗暴地把卡尔和莉亚扔进了驾驶舱。
“这......这是真的军用引擎......”
卡尔看着控制台上那些复杂的仪表盘，手都在抖，“而且还是改过的......这动力系统......罗弈，我们要发财了！”
“闭嘴，启动引擎。”
罗弈站在舱门口，并没有进去的意思。
他的手死死抓着舱门的边缘，合金门框在他手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指印。
快控制不住了。
那种金色的光芒已经不仅仅是在血管里流动，而是开始透过皮肤，像是有生命一样向外满溢。
如果卡尔现在回头，就能看到罗弈现在的样子有多恐怖。
整个人都在发光。
就像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人形核弹。
“好了！预热完成！”
卡尔兴奋地转过头，“罗弈，快上来！这飞船空间很大，你可以睡......”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了罗弈现在的样子。
那根本不像是个人。
罗弈身上的皮肤正在开裂，金色的光芒从裂缝里喷涌而出，周围的空气因为高温而扭曲变形。
那是纯粹的神性，正在一点点吞噬掉属于罗弈的人性。
“罗......罗弈？”卡尔的声音在发颤。
“滚。”
罗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什么？”
“我让你滚！”
罗弈猛地挥手。
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直接撞在卡尔胸口，把他按在了驾驶座上，紧接着又是一股力量拍在了控制台的启动按钮上。
卡尔很焦急“我们走了你怎么办，你显然状态不太好！神族还没走完，你留在这里很危险！”
“我不会有事，赶紧滚！”
“好......好吧！那你保重，罗弈！”
罗弈身后是小型舰艇引擎启动的声音。
但他没有回头。
也不敢回头。
人性在迅速消退，那种高高在上、视万物为蝼蚁的神性正在占据高地。
再不送他们走，也许下一秒，他就会昏迷，醒来后恐怕他已经被神性彻底压制，到时候所有人的生死恐怕都难说。
“走啊！！！”
这一声暴喝，震得整个停机坪都在晃动。
轰——！
黑鸟号的引擎喷出了蓝色的尾焰。
巨大的推力将飞船推向了那条通往外界的发射甬道。
看着飞船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再撕开空间，远离万通星就好了。
罗弈一直紧绷着的身体，终于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彻底松懈下来。
那是人性最后的坚持。
可是，还没等他发力。
无尽的黑暗瞬间吞没了他仅存的意识。
完了，等再醒来就是神性主导的罗弈了！
这是他最后的念头。
噗通。
他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砸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
金色的光芒在他身上疯狂闪烁，像是在进行某种激烈的争夺，最后归于死寂。
......
轰隆——！！！
一声巨响。
黑市上方的地面塌陷，碎石如雨点般落下。
巨大的烟尘中，一道黑色的幽灵冲天而起。
黑鸟号引擎喷射出刺眼的蓝白光焰，那是军用级引擎过载燃烧的标志。
大气层外，密密麻麻的无人机群像蜂群一样扑来。
驾驶舱里警报声响成一片。
“锁定警报！飞弹来袭！”
卡尔眼睛都不眨，死死把着操纵杆。
“跳跃！给老子跳跃！！”
他一拳砸在跃迁引擎的红色按钮上。
滋——
飞船前方的空间像水面一样扭曲。
就在一枚高爆飞弹即将击中舰尾的瞬间，黑鸟号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消失在茫茫星海之中。
寂静。
引擎的轰鸣消失了，只剩下跃迁通道内特有的低频嗡鸣。
窗外是光怪陆离的流光，像是打翻的颜料桶。
卡尔松开操纵杆，整个人像是一滩烂泥一样瘫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心脏跳得快要炸裂。
活下来了。
真的活下来了。
他艰难地转过头。
后舱的地板上，莉亚蜷缩在椅子上睡得正沉。
而在她旁边的地板上，躺着一个人，不是罗弈是谁。
他最终还是不忍心罗弈一个人留在万通星。
在控制舰艇飞了一段距离后又折返回去，看见了昏倒在地上的罗弈。
终于在费劲一番力气后将罗弈也拖了进来。
此刻的罗弈看起来狼狈不堪，衣服被扯得破破烂烂，脸色苍白如纸。那种诡异的金光已经褪去，让他看起来终于像个正常的人类青年了。
卡尔颤抖着手，从兜里摸出一包已经压扁的脑凝胶，这可是他们这种底层星际拾荒者中流通的顶级货，含一块在嘴里会短暂让人忘记所有烦恼。
可是现在的他却怎么都撕不开这该死的包装！
他看着那两个昏迷的人。
一个价值一亿的通缉犯。
一个能手撕战舰的人形怪物。
“呵......”
卡尔发出一声神经质的笑，把脑凝胶狠狠摔在地上。
“这下彻底完蛋了。”
“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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