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那年,村口的槐花开得正盛,养母却已开始盘算着将她捆在自家这穷窝里。
夜里她刚躺下,就听见养母扒着柴房的破窗骂骂咧咧:“你个洪水冲来的贱种,能给我家狗蛋做童养媳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等我儿子长大了,还能给你口饭吃,总比饿死在路边强!”
姜念听得浑身发冷,抵死不从,趁夜把自己反锁在柴房里。
养母见状发了狠,竟叫养父把柴房门整个卸了下来,任凭春寒料峭的冷风灌进柴房。
她裹着破旧的麻袋片在墙角缩了三天三夜,冻得嘴唇青紫,养母却端着热饭在门口故意吧唧嘴。
养父更是火冒三丈,抄起院里的木锨柄就往她腿上抽,骂声震得柴房梁上的灰尘簌簌掉:“不知好歹的白眼狼!吃我家的饭长大,让你做件事还敢犟嘴!”
后来家里没了她干活,灶房冷了锅,猪圈臭了栏,地里的草疯长,养父母才不情不愿地把她放出来。
可经此一事,磋磨更是变本加厉。养母日日堵着门啐她“丧门星”“贱骨头”,养父喝醉了酒,便把满肚子的火气都撒在她身上,拳头、巴掌雨点般落在背上、胳膊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青紫痕迹在皮肉上就没消过。
家里的重活累活全压在她一人肩上。三伏天顶着烈日挑粪浇田,粪水溅得满身都是。
麦收时弯腰割麦,镰刀磨破了手掌,腰累得直不起来。
秋收扛玉米,百十斤的麻袋压得她喘不过气,比村里最壮实的汉子干得还多。
可到了晚饭,永远只有半碗冷硬的红薯,有时养母故意把馊了的菜汤倒在她碗里,看她呛得咳红了脸,便叉着腰在一旁冷笑:“贱命就是贱命,吃馊的都活蹦乱跳!”
挨到十七岁这年,邻村来了个走商的男人,年过五旬,满脸褶子,听说家里已有三房妾室,却看上了她这粗布麻衣遮不住的年轻模样,竟愿出五两银子将她买去做第四房妾室。
养母听得眼睛都亮了,拽着那男人上下打量她,像打量一头待价而沽的牲口,转头就把她锁进了柴房,只等收了银子便将她送走。
姜念当晚就想跑,可刚翻出院墙,就被守在门口的养父逮住,像拖牲口似的拖回来,锁进了漏风的地窖。
地窖里只有一个破草堆,养母隔天才扔下来一个冻硬的窝头,有时是带着霉点的。
她拍着门板哭,喊着“我不是牲口”,养母就在上面骂:“你连牲口都不如!卖了你,还能给你弟换点彩礼钱!”
地窖里不见天日,她不知道过了几天,只觉得浑身发软,喉咙干得冒火。
养母下来送水,故意把水洒在地上,看着她趴在泥里舔水,笑得前仰后合:“服了没?服了就点头,跟那商人走,保你有口饱饭吃。”
她咬着牙没点头,指甲抠进泥里。直到某个深夜,养父喝多了,忘了锁地窖的木栓,她才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爬出来,跌跌撞撞逃出了石洼村。
她像石缝里的草,被碾、被烧、被泼脏水,可只要还有一丝力气,根就往土里钻,死死抱着最后一点念想 她不是野草,她有名有姓,她该有不一样的活法。
残梦如血,总在午夜梦回时将姜念拖回那片泥泞的人间炼狱。
彼时她尚不知自己是金枝玉叶,只当自己是那村头土坯墙下,任人践踏的野草。
寒冬腊月,身上裹的是露出棉絮的破袄,手脚冻得青紫流脓。
饥荒年月,能分到嘴里的,不过是掺着沙石的糠麸,甚至有时,连这也吝啬给予。
养父的鞭子、养母的咒骂,是她十几年人生里最熟悉的背景音。
她像一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藤蔓,拼尽全力汲取着稀薄的阳光,只为能多活一日,却从不知活着的意义究竟何在。
她也曾有过一丝懵懂的期盼,或许逃出去,就能不一样。
风灌进她破旧的衣衫,脚下的石子磨破了草鞋,可她不敢停,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离这里越远越好。
然而,乡野间的土路四通八达,却没有一条是为她这样的人铺就的坦途。
没跑出几里地,便被同村的人堵住。他们像拖牲口一样将她拖回去,粗糙的手掌攥得她胳膊生疼,嘴里骂骂咧咧,满是鄙夷与不耐。
“丧门星!还敢跑?”养父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戾气,他接过旁人递来的铁锹,赤红着双目,根本没把她当人看。
姜念哭得撕心裂肺,她哭的是为什么还是跑不出去,为什么她的运气一直都那么差。
“砰”的一声闷响,铁锹的木柄狠狠砸在她的后脑。
剧痛如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眼前金星乱冒,耳边是养母尖利的咒骂,还有村民们麻木的议论。
她像个破布娃娃般倒在冰冷的地上,意识沉入无边的黑暗。
再次醒来,天旋地转。她费力地睁开眼,只觉得脑袋像是要裂开一般,稍微一动,便晕得厉害,连站都站不稳。
土炕冰冷坚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烟火混合的浊气。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听见外间传来讨价还价的声音,那声音刺耳,像针一样扎进她的心里。
“……这丫头只是不听话被我揍了一顿,身子骨比同村姑娘好多了,再添点,五十两,少一文都不卖!”是养父粗嘎的嗓音,带着贪婪的得意。
“王老汉,你这就不实在了。”一个陌生的、带着商人市侩气的声音响起,“这丫头先前还想跑,性子烈得很,买回去怕是个麻烦,三十两,多一分都没有。”
“你这客商也太会压价了!她再怎么样,也是个黄花闺女……”
姜念躺在里屋,听着自己像牲口一样被论价,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搅得生疼。
后脑勺的伤还在突突地跳,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像一场荒诞而残酷的戏。
她想起这些年吃过的苦,挨过的打,受过的屈辱,那些日子像钝刀子割肉,一点点消磨着她的意志。
她以为自己能忍,能熬,可原来,人的心也是会被磨碎的。
喜欢险职太医:历劫蜕变,自成医道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险职太医:历劫蜕变,自成医道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