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所最终的能量湮灭如同一次小型的恒星死亡，耀眼的光芒和冲击波席卷了整片冰川峡谷。即便远在数十公里外，“守望”基地的外围防御设施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毁，通讯一度完全中断。
当一切渐渐平息，幸存者们从避难所中走出，看到的是一片狼藉的基地和远方那仍在燃烧、冒着滚滚浓烟的圣所废墟。空气中弥漫着能量过载后的臭氧味和某种更深层次的、规则被剧烈扰动后的虚无感。
损失是惨重的。不仅失去了圣所这个无可替代的远古遗产和进化摇篮，失去了伊莎这个连接过去与未来的引路人，基地本身的设施也受损严重，能源供应中断，与外界的通讯完全瘫痪，伤亡数字正在统计中。
一种绝望和迷茫的情绪，如同冰冷的雾气，迅速在幸存者中间蔓延。他们阻止了末日，却仿佛失去了一切。
“肃静！”山岳指挥官的声音通过手提式扩音器响起，虽然带着疲惫，却依旧如同磐石般坚定。他站在一处较高的废墟上，作战服上沾满尘土，额角还有未干的血迹，但身姿依旧挺拔如松。
“我们失去了圣所，失去了伊莎女士，失去了很多战友…”他的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或惊恐、或悲伤、或茫然的脸，“但我们还活着！人类文明的火种，没有熄灭！”
他抬起手，指向远方：“看看那里！那升腾的烟雾，是我们为七十亿人类扛下的灾难！我们成功了！‘公司’的疯狂计划被我们亲手终结了！这不是结束，这是一个新的开始！一个依靠我们人类自己的力量，继续走下去的开始！”
“通讯中断，我们就修复它！能源中断，我们就启动备用电站！设施损坏，我们就重建它！北方军区还在！国家机器还在！我们背后的祖国和人民，还在等待着我们的消息！”
山岳的话语，如同重锤，敲碎了弥漫的绝望。军人们首先反应过来，立刻开始自发地整队，清理通道，抢救伤员，展现出极高的纪律性和韧性。研究人员和技术人员也在陈雪的带领下，开始评估设备损毁情况，尝试恢复最低限度的能源和通讯。
林凡和徐婉站在人群中，紧紧握着手。他们能感受到空气中依旧残留着的、圣所最后爆发时的那股“中和场”的余波，纯净而宏大，仿佛一次对整个星球的净化。他们也更能感受到，失去伊莎后，那种仿佛失去了导航明灯的失落感。
“我们不会让她白白牺牲。”林凡低声对徐婉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徐婉用力点头，她的精神力感知比其他人更敏锐，她能感觉到，虽然圣所不在了，但这片土地…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仿佛被那股强大的规则层面力量永久地改变了。
在基地人员奋力自救的同时，外界并未沉寂。
正如山岳所说，北方军区乃至更高层的力量一直在关注着这里。当圣所爆发的巨大能量信号被全球多个监测站捕捉到时，最高指挥部就已经意识到了巨变的发生。
在无法与“守望”基地取得联系的情况下，一系列应急预案被果断启动：
数颗具备强大穿透力和抗干扰能力的军事侦察卫星变轨，优先对“守望”基地及周边区域进行持续成像和扫描，评估损毁情况。
距离最近的空军基地，数架满载工程兵、医疗队和应急物资的大型运输机在战斗机护航下强行起飞，冲破依旧混乱的能量余波区域，前往支援。
境内多个秘密军事基地的通讯中继站全力开启，尝试建立新的通讯链路。
国家能源网络启动应急调度，优先确保西北地区战略设施的电力供应，并通过地下光缆等物理线路尝试与基地恢复连接。
国家机器的力量开始显现。它或许无法理解规则层面的奥秘，但在物质世界的组织和救援层面，其力量是无比强大的。
数小时后，当第一架运输机冒着风险降落在基地外围临时清理出的跑道上时，真正的希望降临了。专业的工程队伍迅速接管了基地的修复工作，医疗队建立了野战医院，源源不断的物资被卸下。
通讯工程师利用带来的重型设备，很快修复了基地与外界的一条紧急有线通讯线路。
当山岳通过这条线路，首次与北方军区总部取得联系，并简要汇报了“末日协议”已被阻止、圣所为此牺牲的情况后，线路另一端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随后，一个苍老而沉重的声音传来：“…辛苦了，同志们…你们拯救了这个世界。现在，你们的任务是活下去，重建‘前哨’。国家是你们最坚实的后盾，一切所需资源，将不惜一切代价向你们倾斜！”
这条消息通过广播传遍基地时，所有人的眼眶都湿润了。他们不是孤军奋战。
希望，在废墟之上重新燃起。
夜深人静时，林凡和徐婉找到了陈雪和山岳。在一个相对完好的临时指挥部里，林凡说出了伊莎最后的馈赠。
“伊莎在最后时刻，给了我两个信息。”林凡的声音很低，却让山岳和陈雪屏住了呼吸，“一个是‘先驱者’文明母星的最后已知坐标。另一个…是她自身的一部分核心意识碎片。”
全息投影仪已经损坏，林凡只能用手在布满灰尘的桌面上大致画出一个复杂的星图坐标。
陈雪激动得难以自抑：“‘先驱者’的母星坐标？！这…这简直是…无价之宝！即使它可能已经毁灭，其遗迹的价值也无法估量！”
山岳则更关注后者：“伊莎的意识碎片？这意味着什么？她…还能恢复吗？”
林凡摇了摇头：“不清楚。它更像是一颗‘种子’，或者说一份‘备份’，非常微弱，存储在我的‘星云’深处。我现在无法读取它，更别说唤醒它。但既然她留下了这个，或许…在未来某个时刻，当我们的科技和意识水平达到一定程度时，能有办法让她归来。”
这个消息，无疑是在沉重损失后的一剂强心针。伊莎的牺牲并非彻底消失，而是留下了未来的可能性。
“我们必须保护好这些信息，”山岳沉声道，“尤其是你，林凡，你的大脑现在是人类进化最宝贵的资产。”
接下来的几天，在外部力量的强力支援下，基地的恢复工作进展迅速。通讯、能源、防御设施逐步恢复，甚至开始规划在圣所废墟旁，建立一座新的、属于人类自己的研究和前进基地——“黎明堡垒”。
林凡和徐婉则开始了新的探索。他们发现，圣所最后的爆发，其“中和场”不仅净化了“潘多拉”原生体，似乎也对全球的能量环境产生了微妙的影响。空气中的能量变得更加活跃和…“纯净”，更适合进化者修炼。而圣所废墟本身，虽然结构毁灭，但其所在的地脉能量却异常活跃，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能量富集区”。
他们甚至在废墟深处，发现了一些未被完全摧毁的、残存的圣所设施碎片，其中可能蕴含着宝贵的技术残骸。
这一发现让陈雪欣喜若狂，立刻组织人手进行保护性发掘。
希望，在绝望的灰烬中重新发芽。失去了永恒的庇护所，人类文明仿佛终于褪去了稚嫩，开始真正依靠自己的力量，踉跄着却坚定地，走向充满未知与挑战的黎明。
林凡站在新建的了望塔上，望着远方正在被清理的圣所废墟和热火朝天的建设工地，感受着体内那枚沉静的“种子”和脑海中遥远的星图。
前路漫漫，危机并未完全解除（那神秘的“末日协议”回执发送地依旧未知），但他们已经拥有了继续前进的坐标和火种。
徐婉轻轻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我们会走下去的，对吗？”她轻声问。
“当然。”林凡握住她的手，目光望向遥远的天际，“就像伊莎说的，文明的火种，已经交到我们手中了。这一次，将由我们亲手，点亮整个星空。”
废墟之上，黎明已至。人类的篇章，翻开了全新的一页，挑战与机遇并存，未来，等待着他们自己去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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